陳西若當然惱火了,因為周大鵬的話恰恰是對的也是不對的。他初來此地,警備隊的成員都是當?shù)厝?,對他這外地人有些排外不服,可以理解,只要他做副隊長的位置久了,自然能壓服這些人??蓡栴}是,周大鵬將這報告了給小泉純一,就變成了味,成了陳西若沒有能力的表現(xiàn)。
再說敲詐商戶這事,警備大隊也好,保安大隊也罷,大家暗地都收些轄區(qū)內商戶的份子錢,這是個慣例,他陳西若也不過是蕭規(guī)曹隨,找舊例收取罷了,怎么就成敲詐了。
“我要找小泉太君說明白?!标愇魅艉薏坏冒瓮染妥?。
“別!”沈英忙拉住陳西若:“你這么一找不把兄弟我出賣了。小泉太君若知道消息從我這漏給你的,那還不得收拾死我?!?p> “那怎么辦,就由著他周大鵬編排著我?!标愇魅粲行阑?。
“要么兄弟我怎么過來給你說呢,咱們三同學要抱成團,誰想欺負咱們都不成?!鄙蛴⒄f道:“你呢,也稍安勿躁,多隱藏著自己一點,我再找找魏長喜,讓他多盯著周大鵬點,一旦他有破綻,咱們搞他次狠的。到時候,說不定能將他攆下來,把老陳你扶正呢?!?p> “要真有那么一天,我也會忘了咱兄弟們的好處。”陳西若目光閃爍著說道。
“那我這就去找魏長喜?!鄙蛴⒄f道。
陳西若點點頭說道:“我也給他打個電話,和他預先打個招呼?!?p> 沈英離開了警備隊,騎著他那輛二手洋車向保安隊的監(jiān)視科走去。在監(jiān)視科里,他很快找到了魏長喜,將來意說了一下。
魏長喜沒有猶豫半分,表示如果監(jiān)視科這里發(fā)現(xiàn)了周大鵬的痛腳,他會及時通知沈英和陳西若。
做完這事后,沈英方才返回憲兵隊的特高課辦公室里。
周大鵬對陳西若有沒有敵意并不重要,他有沒有向小泉純一告過陳西若的狀,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沈英讓陳西若相信了周大鵬對他有敵意。
人的情緒是個很奇怪的東西。當一個人認為某人對自己是潛含敵意,并且是負面評價時;他會將這個人的一切行為看做是負面敵意的針對,哪怕某人是出自好心,也依然會得到負面的解讀。
何況,周大鵬也并非一個好鳥,陳西若對其潛藏的敵意,他不可能不感受出來,既然感受出來了,他自然會針鋒相對。
所以,沈英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在陳西若和周大鵬之間埋根刺,并等待這根刺生根發(fā)芽,最終長成能夠傷人性命的荊棘。
次日上午,小泉純一讓沈英到警察廳的情報科去拿份材料,沈英依言來到了警察廳的辦公樓處。
這一進門,便遇到了一個認識的人——朱云鋒。朱云鋒現(xiàn)在任特務科科長,對于曾和他有一面之緣的小巡警,當然不會記在腦海,所以即使沈英和他打了照面,他也沒認出來,自顧自地走開了。
沈英來到了情報科,敲門走進辦公室時,將來意說了一下。辦公室的人員忙打開文件柜,查找沈英所要的材料。
這時候,一個人走了進來,隨口問道:“干什么呢?”
“李科長,小泉課長派人來取材料。”辦公室人員說道。
那人便看了沈英一眼,這一看兩人都呆了一下。
李海洋!沈英怎么也沒想到,曾經(jīng)消失的叛徒李海洋此時正堂而皇之站在他面前,并且是警察廳情報科的科長。
而李海洋則看著沈英,有種特別的熟悉感,總感覺在哪里見過。
“這位先生,咱們好像以前在哪里見過,不知可否告知姓名?!崩詈Q笳f道。
“原來是李科長,在下名叫沈英,奉小泉課長差遣,來拿份材料。初次見面,還請關照?!鄙蛴⑵讨g便恢復了鎮(zhèn)定,裝做和李海洋初次見面的樣子。
沈英?!李海洋認真搜索一下了自己的腦海,發(fā)現(xiàn)并沒有這個名字的印象。
“沈先生不知在特高課里現(xiàn)在任何職位?”李海洋客氣地問道。
“目前暫任憲兵隊翻譯官,同時受小泉課長的差遣?!鄙蛴⒒卮鸬?。
這時候,辦公室人員已找到了沈英所需要的材料,讓沈英在簽認單上簽字后,將材料交于沈英。
沈英拿住材料,向李海洋點頭致意后,便推門離去。他知道李海洋肯定還想問自己話,但自己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李海洋成了特高課下屬的情報科科長,這是他原先沒想到的,因此他沒想好怎么對付這個人。
在沈英離去后,李海洋拿起沈英的簽名,嘴里默默念著:沈英,沈英……,隨后拼命地回憶,這個叫沈英很眼熟,他們不可能是初次見面。
半晌過后,李海洋猛下拍了桌子,他想起來了。這個人不姓沈,他應該姓金,應該是新民報館的記者,對,他當時在育英中學時就是這么說的,而且還讓自己看了記者證,不過由于他動作太快,自己并沒有看清記者證上內容。
也就是這個人拜訪育英中學后,自己開始了一系列的倒霉生涯,先是被保安大隊抓捕,隨后偽裝潛逃,但卻又被莫名公開身份,結果又被共產(chǎn)黨圍捕,以至于受傷。
自這一連串的事情后,他就一直懷疑有人在暗中盯著他,并在幕后策劃了這一切。
想到這里,他拿起電話撥通新民報館的電話。
半個小時后,他放下了話筒。經(jīng)查證,新民報館并無姓金的記者。
這個沈英疑點非常大!他當時為什么會冒充記者去育英中學,他究竟有什么目的?為什么自打見了他那次后,自己便開始走倒運。
如果,這個人是共產(chǎn)黨,那么這一切就好解釋了。李海洋做為曾經(jīng)的支委S記,對共產(chǎn)黨的事情非常敏感。所以,對于共產(chǎn)黨員身上所透露出來氣息,他幾乎有種獵狗般地本能嗅覺。
這個人如果是共黨,且潛伏在小泉課長身邊,這可就糟了。想到這里,李海洋忙又拿起電話,準備向小泉純一匯報。
但隨即,他又放下了電話。
不行!沈英是共黨的事,純粹只是出于自己的猜測,而在這些猜測中,還存在著很大的漏洞,對方既然是憲兵隊的翻譯官且在特高課里干事,就說明他得到了日本人一定的信任。貿然指責他是共黨,小泉課長是不會相信的,畢竟也沒有實際的證據(jù)。
因此,最好的辦法還是暗中調查,同時向小泉課長暗示提醒一下,動搖其地位后,再向小泉匯報。李海洋暗暗打定主意。
漫卷紅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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