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月閣。
“娘娘,多少吃一點吧。”靈兒神色擔憂。
“我沒有胃口,都撤了吧。給我換些蜜餞來?!?p> “這...是?!?p> “哎,等等,暮靄呢,怎么不見她人?!?p> “奴婢也不知道,一整天都沒看見了?!?p> “下去吧?!?p> 白秋惠胃口一向很好,她想應該是吃了什么不該吃的,又或是對暗宮秘鑰的事過于憂心,看著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飯菜競有些想要作嘔,腸胃炎了?
她正想著,風風火火地闖進了一伙人。
“把惠妃帶走!”為首的不是別人,正是皇后。
“臣妾不知何事,還請皇后明示?!?p> “哼,你與人私通,人證物證具在?!?p> 白秋惠看了隨在一側的暮靄,人證?
來不及反應,白秋惠便被兩個侍衛(wèi)控制住,白秋惠雙臂用力,上身騰空,一甩便將兩個侍衛(wèi)撞在了一起。
但是,她身子上的不適感陣陣襲來,僵持之中有些冒了冷汗。功夫也使不利落。
“你可知道,抗旨不遵的下場?”
“誰的旨?”
“自然是皇上?;噬犀F(xiàn)在痛心的狠,沒心情理你,你就認命吧。”
“我要見皇上?!?p> “帶走!”話落,身后的侍衛(wèi)面目猙獰地沖了上來。
皇后有備而來,竟帶了十幾個侍衛(wèi),白秋惠漸漸身子吃不消,唇漸漸發(fā)白,只覺得天旋地轉,眼前一黑,竟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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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主,暮靄來報,說是白秋惠被關進了地牢?!?p> “地牢?”
“是,地牢因機關重重,又有如迷宮,所以看守較少,這是暮靄帶來的地形圖?!?p> 花娘遞過一張羊皮紙,上面是地牢的地圖。云殤神色復雜,雙手抓緊了羊皮紙。星辰…兄長一定要救你,無論付出任何代價。。他刻意去夜襲暗宮,轉移注意,調離侍衛(wèi)。卻不想計劃這么成功,楚風絕自從把暗衛(wèi)大部分都調去暗宮把守之后,再沒將他們調回地牢。以楚風絕的縝密,或是因為近日寒毒發(fā)作,才百密一疏,忘了這皇宮另一處藏污納垢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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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風絕這幾日一直在修養(yǎng),一直踏入后宮。他用內力企圖逼退寒毒,且他以為,尹憐兒還沒有忤逆自己的膽量。但是他錯了,一個女人的愛與嫉妒,是最可怕的利器。
地牢。
白秋惠緩緩睜眼,周圍漆黑一片,只有一個拳頭大小的窗子,依稀地投進幾絲月光。
接著這微弱的明亮,她也能看個大概這周圍破敗不堪的景象,這腐朽潮濕的味道充斥在她的鼻尖,是常年暗無天日才會有的。
難聞的味道刺激得她更想吐了,腹部伴隨著陣陣抽痛,白秋惠突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她該不會…
突然,一陣微弱得的腳步聲打斷了白秋惠的思路,她謹慎得站了起來,而雙腳有些發(fā)軟,她摸索著扶住了墻壁。
“別來無恙?!?p> “云殤?”
云殤來這里…不對,他怎么會知道自己在這里?
“你這表情,讓我覺得自己受到了冷落?!?p> “不然呢,我不會以為你是好心救我,還滿面笑容地迎接你吧。”
“當然不會,你我二人家族深仇,你的命,我來取了。”
“我一直好奇,白家到底何德何能,竟同時得罪了這么多人。”還害得自己替她白琬頤背鍋。
“那要問你父親了。哦,你失憶了?!痹茪憯宽骸澳呛冒?,我告訴你?!?p> “白止原為言官出身,為前朝元老,先帝年輕時便許諾,待他年老,與他丞相位,讓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痹茪戇呎f,竟打開了牢房的門,一旁遞給他鑰匙的黑衣人揭下面紗,暮靄?!她到底是誰的人…
“久而久之,白止的野心,日日膨脹,他知道,除了他,這帝都之下,還有太多與他抗衡之人?;适业娜怂桓覄?,就先動了我云家?!闭f到此處,白秋惠被他的戾氣步步緊逼,她看著他暴起的青筋,不敢輕舉妄動。
“你的好父親,一把火燒了我云家。我父親為人正直清廉,母親溫柔和善,就因為你父親的野心,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恨你!虧得我從前對你百般憐惜,是你騙了我!”云殤發(fā)瘋般抓住了白秋惠的雙肩來回搖晃,白秋惠吃痛,悶哼一聲:“我說過,我不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她的話透著無力。
云殤觸電般松開了手,這時暮靄開口說話。
“閣主,在不動手會被發(fā)現(xiàn)的!”
云殤喘息片刻,從腰間掏出一把極美的匕首,拔出的那一刻,利刃的光芒閃了白秋惠的眼。
“白琬頤,白秋惠…”云殤眼中竟然噙滿了淚水,他一只手控制住白秋惠的頭,一只手作勢刺去…
白秋惠剛想出手,只聽檔的一聲,匕首被打落,轉眼間多了把利劍架在了云殤的頸處。
“風絕…”
“楚風絕?怎么,你的寒毒痊愈了?”
“我的沒有,怕是云星辰的更沒有?!背L絕面無表情,但目光一直注視著白秋惠。
“哼,今天,人我一定要帶走,天王老子來了也沒用!”
“好啊,看你本事?!?p> 二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在狹窄的監(jiān)獄里,兩個武功極好之人一招一式都仿佛在拍功夫電影,電光火石間便有數(shù)套招式相互抗衡。
剎那,一道刀光劃過,白秋惠只覺面頰一陣刺痛。
白秋惠晃了神,皇后已經(jīng)在她面前,拿著一個精致的玉瓶,在…接她的血?
倒吸一口冷氣,她皺緊了眉頭,驚訝地看著尹憐兒。
好痛。
她的臉。
“惠兒…”楚風絕一時楞在了原地。一時間,鴉雀無聲。
“二位怕是都醉翁之意不在酒,憐兒只能替二位動手了?!被屎笊w上玉瓶的蓋子。
“我殺了你!”楚風絕舉劍,皇后撲通一聲跪下。
“臣妾所為,為天子,為天下,何錯之有?”
“皇后真是好手段啊?!痹茪懳站o手中的劍。
“是,但這血,你今夜是拿不到了。”
三人僵持之中,白秋惠顫抖著摸向自己的臉頰,這臉頰被利刃拉開的清晰感,還真不像一場夢。
“??!”白秋惠失控大喊一聲,向門外跑去。
“惠兒!”楚風絕捂住胸口,他的毒。
“皇上,飲了此血,臣妾求您了…”
“滾開,我不會喝的?!?p> 云殤出手搶奪,卻被楚風絕一把攔?。骸皼]人能動她,不管是誰。”他不會殺了云殤,云殤也動不了他,師出同門,祖宗前面立過誓,絕不殘害同門,不然,他登基時一定會早就殺了楚諸天。
楚風絕拿著玉瓶大步流星地沖了出去,他心中充滿了復雜的情感…他本是個無情的帝王,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冷血動物,接她進宮,不就是為了這瓶中之物嗎?他知道她的身份,利用她溫養(yǎng)著血玉...可是如今——他那一刻只覺得,如果他不是皇帝,只是農夫,閑云野鶴,神仙眷侶,那該有多好,如果他當初不急功近利地只想求個天下無敵該多好。
他追出去時,早已沒了白秋惠的身影,他召集了所有的侍衛(wèi),搜尋皇宮的每個角落。
白秋惠從未跑的如此快,她縱使渾身不適,此刻都已經(jīng)麻木,她只想離這里遠遠的。
楚風絕搜尋未果,卻突然想到了一個地方。
“惠兒…”果然,楚風絕在鳳翔閣外找到了她。白秋惠目光呆滯,臉上的血痕上結成血痂,妖冶而猙獰。她聽到了他的聲音,卻只能苦笑。
“你想要我的血說就是了,我不會給你?!卑浊锘莩聊肷?,沙啞地開口,好久水米未進,她卻感覺不到饑渴。
楚風絕走近她,擁抱她,她一動不動,無心掙扎,她此刻是累了。
“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背L絕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看著她臉上的傷疤,恨不得殺了尹憐兒,但轉念一想,沒有自己,她怎么會.....
“我的血…到底有什么功效…讓你們都趨之若鶩地…”白秋惠有些哽咽。
“…持血玉者,歃血喂玉,刺面取血,可治愈寒毒…”楚風絕不自覺地順著她來。
“血呢?!?p> 楚風絕一愣,將玉瓶交到她手中。
“喝了它?!?p> “惠兒…”
“否則,我的犧牲,就成了徒勞?!卑浊锘莸难凵窈軋远?,沒有波瀾,看上去都是理性。
她親手喂他喝了她的血,楚風絕整個過程中都仿佛失了魂魄,因為他一直在怕,怕從此以后,二人再也沒有這么近的距離。怕她眼神中的空洞冷漠都成了真,他就再也沒有機會彌補。
血玉的傳聞是真的。
楚風絕的寒毒一夜自愈。
白秋惠處理好傷口,一直獨自待在晨月閣,閉門謝客。她輕撫臉上被紗布蓋上的傷痕,楚風絕…你夠狠。
她不知何時暈厥了過去,因為太累,或是傷心。
再醒來時,床邊圍著一圈人。楚風絕坐在床邊。
“惠兒,你醒了?!背L絕又是初見時的帶著妖魅的神采奕奕,只是,這光彩在她白秋惠眼里,已經(jīng)變了質。
“恭喜娘娘!娘娘有喜了!”靈兒歡喜地說。
白秋惠大驚,不知該喜該悲。
“惠兒,我們有孩子了?!背L絕的驚喜之色溢于言表,她笑不出來。一個容貌破損,猶如容器的娘親,對孩子來說,也許并不值得慶幸。
“你別擔心,太醫(yī)說了,臉上的疤可以淡化,放心,就算將東方朔叫來,朕也定會治好你的臉?!?p> 白秋惠一言不發(fā),孩子?真是諷刺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