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大梁國太醫(yī)院院使紀鐘谷的女兒紀敬葶,因院使爹爹恩于皇后,便得了特許,準爹爹帶著她和弟妹們進宮陪伴皇子和公主讀書,時日久了,常在太醫(yī)院和宮里跑動,有時她便替爹爹看診。
爹爹本想等她十五歲及笄后,為她說門親事,請旨讓她出宮,沒想到她和爹爹奉旨隨診,同太子和皇子出船南下,船還沒出京都竟然走水了。
漫天大火片刻功夫吞噬了船只,那些痛苦掙扎的求救聲,四處逃竄的火影,還有瀕臨死亡的喊叫聲,仿若昨天,歷歷在目,極為恐懼。
大火中,她聽到有人喊她,當她想回應時,卻被爹爹撲倒在地,等她看清狀況,發(fā)現(xiàn)爹爹是為了救她,用身子擋住了倒塌的梁柱,掙扎一會便沒了。
看到爹倒下,她不敢遲疑的想往外面跑,可眼前的火勢猶如千軍萬馬擋著,混沌中仿佛看到死對頭凌仲之發(fā)了瘋的跑出跑進,救出了很多人,可唯一不救自己,直到自己窒息而死,也沒喊出一聲。
一醒來,人竟然來到了兩年后,成了西遠將軍易誠的小女兒易清。
易清因從小無母管教,父常年在外無拘無束,養(yǎng)成了一個壞性子。
記憶中,她眼高于頂,說話不知輕重,家里的長輩沒人能管,越大越發(fā)沒正行,京都有權(quán)勢的小姐都不愛和她往來。
年初,皇上為了振奮守在邊界的西遠將軍,把易清指給了尚未婚配的英國公。
易清一百個不同意,而英國公更是抵死不從,兩家都不愿意,奈何這是圣上賜婚,誰也不敢違背。
紀敬葶斂了斂被角,要說這英國公,兩年前還不是國公時,已是人中龍鳳,如今多了這重身份,在朝中更是顯貴無比。
只因他在大火中四進四出把太子和七皇子,還有西晉世子救了出來,不僅保住了皇室龍裔,還保住了兩國秦晉之好的延續(xù),皇上特詔對凌家封賞,不僅封他為忠勇英國公,為他建立府邸,還進封了凌父,為刑部侍郎,一時凌家地位顯赫,無人能及。
但英國公唯一不足的是,在救太子時,腿被倒塌的梁木砸中受了傷,直到如今走路一瘸一拐的,即使高官顯貴,人中龍鳳也難尋佳偶,易清為了躲這門親事,這才來了外祖母家。
紀敬葶捏緊被角,曾經(jīng)美好的一起,因為那場火全都毀了,家里人都等著她和爹爹回去過年,爹爹和她們永遠陰陽相隔,她好恨好恨!
好端端的官船怎么會走水?皇家御用的船只,船上的下人提著腦袋做事,誰敢不上心?
想到這里,紀敬葶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她記得開船的早上,英國公當時還是御林軍右朗將,因為和他拌嘴,去的晚了些,快開船時,走過偏僻的巷子,聽到角落里幾人的話。
什么計劃重啟?靈渠刺天?
還有那幾人身上奇異的香味,后來好像在船上也曾聞到了,可轉(zhuǎn)瞬間又不見了。
這些會不會和官船走水有關(guān)?
紀敬葶越想越覺得不對勁,霎時手心滲出一層凉意,船上是太子和皇子,還有晉國來使的世子,官船肯定再三檢查,怎會走水?
她越想越覺得自己和爹爹卷入了一場早就設(shè)好的陷阱中。
她恨恨的咬牙,殘暴的兇手,簡直喪心病狂,船上有那么多無辜的人,他們怎能下得去手?
波濤的恨意讓她無法合眼,她一定要揪出背后兇手,報仇雪恨!
如今想要查出幕后兇手,必須要回京都,但青州這邊還有一些事情未處理完,她……
“小姐醒了,初衣,小姐醒了!”銅鈴的聲音在身后響起。
紀敬葶聞聲,漸漸收回思緒,青州這邊的事,要趕緊了結(jié),她要回京都。
她翻個身,回頭看這跑近的小婢,嘴角輕輕一笑,差不多十四五歲,算得上清秀。
這兩個小婢,一個穩(wěn)重溫厚,一個忠心直爽,從小和易清一起長大,銅鈴性子像極了易清,兩人從小到大到處欺負別人,經(jīng)常惹禍,初衣每天勸說,嘴皮子磨破兩人也不曾聽一句,只能在后面為她們收拾爛攤子。
“小姐醒了?“初衣款款走了進來,手里端著碗,樣貌精巧耐看,說起話來,溫聲中透著幾分柔和:”小姐該餓了,銅鈴快去倒碗熱茶來,先讓小姐吃點東西?!?p> 銅鈴并未動身,先扭頭看向她手中的饅頭,低頭猶豫了會兒,片刻后,她還是聽從的起身,往外面的走去。
初衣見她離開,笑盈盈的把饅頭送到易清面前:“小姐,你瞧,老太太對咱們就是嘴硬心軟,早上明明還不讓人送吃的喝的,天還沒黑便讓人送來了饅頭,小姐趁熱吃了吧?”
孫敬葶盯著饅頭看了會兒,如今既然是易清,那么以后便以易清的身份好好活著,日后的事,她要慢慢打算著。
思定好后,她朝初衣笑了笑,搖頭:“我還不餓,你吃吧,早上我和銅鈴吃過了,你一天沒吃,該餓了。”
初衣連忙不同意:“小姐身子弱,需要多吃點,小婢身子骨硬不覺得餓,小姐趕緊吃了?”
易清白了眼她:“讓你吃就吃,等明天二舅母能下床,肯定會親自來感謝咱們,到時會有好多好吃的送來,不必饅頭強?”
初衣一聽二太太,臉色驟然一沉,小姐雖然救活了二太太,但方法聞所未聞。
如今一整天過去了,整個朱家和景祥苑靜悄悄的,根本沒有喜悅聲,會不會是二太太根本沒活,又或是又死過去了?
她記得二太太當時睜開了眼,但朱家的反應太異常了……
“別想了,快點吃吧,咱們就在屋里等著,二舅母肯定會來的!”易清自信道。
初衣看著易清天真的小臉,白皙帶著幾分病弱,心里的擔憂不覺得加深。
“小姐說的對,說不定朱家的人明早排著隊給咱們送吃的,小姐能救這些商戶,是她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便~鈴把水送入易清手中。
初衣早已聽習慣這些話,已經(jīng)沒什么感覺了,只是他們兩個說話還是這么部分輕重。
突然,窗口撲哧一聲,驚住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