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jīng)降臨。
酒宴擺在水邊樓閣中,四面的荷塘才是剛剛復蘇,有生機彌漫,院中九回橋欄卻是鮮紅。
胡萊靜靜地感受著這種富貴產(chǎn)業(yè)中特有的空闊和芬芳,他在北玄府中來不及欣賞,但現(xiàn)在也算是長了見識。
樓閣中的燈光不多,卻亮如白晝,因為四處多懸著明珠,燈光映著明珠,照射出柔和的光線,雖然比不上北玄府的奢華,但也令人有種說不出的舒服。
四??蜅J钱敵拇蟾缓乐坏泥嵓耶a(chǎn)業(yè),十數(shù)年的發(fā)展已經(jīng)讓他們在北方的產(chǎn)業(yè)到達的難以置信的程度,據(jù)說在冀州,就算騎上一匹快馬跑上一天一夜都跑不出他們鄭家的產(chǎn)地。
三人躺在樓閣中長凳上喝酒,酒是老酒也是好酒,但并不能醉人,他們都還非常的清醒。
如此恬靜的景色中,胡萊說了一句煞風景的話:“少爺,我們的錢夠不夠???”
李牧白一怔,他們本就是在這里等錢的,但是半天過去了,連錢的腿毛都沒有見著,回道:“他們應該也差不多將錢送來了吧!”
胡萊還沒放棄再道:“那如果他們不送來了怎么辦?”
這時候李牧白遲疑了,他似乎高興過了度,百兩黃金不是小數(shù)目,就算他一個武道世家能拿得出來,那夜絕對是傷筋動骨的,難道對方真的就會乖乖送上門?
信都城十數(shù)里外的后山長著茂密的桑樹,綠葉上透著脆嫩,帶著雨水沖洗過的翠性,山腰處有一座古佛閣,本事佛家辟邪之處,地方還挺大,佛教被打壓后已經(jīng)荒廢很久了,沒有什么人住,平時偶爾會有養(yǎng)蠶的桑農(nóng)會在哪歇歇腳。
但是桑樹林中有人類窸窣作響的聲音,他們都不是桑農(nóng),且不說現(xiàn)在不是他們收成的時候,單單說那十數(shù)的快馬就不是他們桑農(nóng)能夠擁有的,更別說那些豢養(yǎng)的數(shù)十手下。
幾乎是沒有什么光線,其中一體型厚實的男子道:“父親,為何我們不去四海客棧等他們,玩意他們不敢前來此地怎么辦?”
此時一個體型差不多的中年男子更顯老練沉著道:“那是鄭家的底盤,我們雷家要想有所建樹,在冀州最不能得罪的就是鄭家,那小子要是敢來的話就算他命不好,要是不敢來算是他躲過一劫,不過我已經(jīng)派人去查他的身份了,他們怎么也是插翅難逃!”
中年男子手提一柄大砍刀,說話的底氣和勁道魄力都更加的充足,他就是雷家的三代家主雷三通。雷家雖然中道沒落,可經(jīng)營的鏢局生意,這些年來在江湖中也算是恢復了一點名氣,他雷三通的身上也留下了數(shù)不勝數(shù)的疤痕,其中以臉上的刀傷和額頭上的劍傷最為瘆人,還長著一臉的大胡子,像一只熊羆。
“還是父親想到周到,是無極突兀了!”
聽到那青年的聲音,雷三通的語氣才算是緩和了些,接著道:“你就是年紀輕氣勢太盛,雷家的未來還得靠你的,不但武功要學,看人做事的本領也得學周全,不可在如此魯莽了!”
青年應了一聲,卻又見一個黑色的禽鳥在空中撲哧落下,桑樹林中的一男子縱馬幾步上前接著那禽鳥,嫻熟地在爪子上解開一塊布條,再將那禽鳥拋飛出去,動作連貫一氣呵成。
隨后就是策馬回來,打開布條,上面只寫了四字“魚已上鉤”。
回到了那雷三通的身邊,那人將布條遞上去,道:“大哥,魚已上鉤了!”
接著雷三通大笑一聲,道:“好,所有人上山上的那破佛閣埋伏,等待的命令!”
“是!”
隨即那十數(shù)道黑色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向著山腰上快速移動!卻不知古佛閣中,此時也有幾道身影仿佛融入了黑暗的環(huán)境之中。
他們并沒有察覺到那古佛閣中的異動,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jīng)盡數(shù)消失在佛閣的廢墟之中,可他們身在其中本是應該別人害怕的,這時卻感受到了一種來自內(nèi)心深處的不安,讓他們不得不更加的警惕。
與此同時,信都城外正有一輛馬車在奔馳,后面十數(shù)的快馬在追趕,沒錯正是李牧白他們?nèi)说鸟R車。
“快快,別讓他們跑了!”
“敢在四??蜅3园酝醪瓦€叫霸王姬,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膽!”
“駕......快點......給我卸了他的胳膊!”
后面縱馬之人,馬腰上都掛著一柄斬馬刀,他們是鄭家豢養(yǎng)的實力“馬幫”,專門是用來收錢和處理事物的,與那南邊霍家手下那些,手扛虎頭刀的“虎頭幫”,都是聲名震江湖的家族性幫派。
他們存在的本身就沒有江湖道義可言,都是對于主子的命令言聽計從的。
李牧白拉開車上窗簾,探腦看了一眼后買面發(fā)瘋似的人馬,大聲道:“胡萊,快點,人家快要追上來了!”
胡萊此時也顯得興奮,他已經(jīng)由當初的那個駕車小白,進化成了大夏國中官道車神,加上烏騅的駿猛,馬車的速度奔馳得飛快,都快趕上天空中飛馬拉車的速度了,這也是后面的人一直沒有追上的原因。
刻在如此顛簸的車里,堆積的書籍都是震蕩四飛,青衫老漢卻如無其事般繼續(xù)喝酒睡覺,掏耳朵,這撐死就是李牧白覺得他最像高手的時候了。
坐回車中的李牧白臭罵一聲道:“他奶奶的,鄭錢這老不死,都說了去來拿錢回去給他們,跟著索魂鬼似的,本少爺還能欠他幾個臭錢不成?”
青衫老漢此時還是摸著胡須吃著酒,仿佛一切都與自己無關一般,聽到了李牧白那不講道理的臭罵聲后,還露出了一個笑容。
接著李牧白又道:“去后山的古佛閣,別走錯路了!”
十數(shù)里的距離并不算遠,而且是在這個亡命般的追逐中度過,那就更顯示不出距離感。
大約一柱香的時間,他們已經(jīng)離開了寬敞的官道,進入了山間的小路,已經(jīng)是能夠看見后山的桑樹林了,遙遠的距離中,借助那微弱的月色,仿佛隱隱約約能見山間的建筑。
“快,快......他們沒有路了!”
后面的追馬中,忽然有認路的人大聲喊叫,所有的人再次凝神,緊持手中韁繩,縱馬快追。
這座山的道路太小,馬車根本上不去,李牧白拿著綠沉槍,快速躍身下馬,環(huán)視一圈后,當即向那山上飛奔而去。
“吁......”
十數(shù)道穿著各異的身影,翻身下馬,也帶上馬腰上系著的斬馬刀,循著小道追上山去。
山上的古佛閣以內(nèi)荒廢太久了,與周圍有點格格不入,不過那些雜草叢生的小道上卻還殘留人類活動的痕跡。
李牧白他們踏著輕快的步伐,踩著沙沙的折草,穿過桑樹林,此時山上已經(jīng)莫名出現(xiàn)了一種迷霧,讓山林神秘了幾分,來到了古佛閣前,第一時間并沒有進去似乎有意在等人。
嗖嗖...
下一刻,十數(shù)道身影在空中劃出聲音,盡數(shù)穩(wěn)穩(wěn)當當?shù)芈湓谒麄兊纳砗螅粋€個都是兇神惡煞的盯著李牧白,仿佛已經(jīng)是在看死人一般,領頭一男子冷道:“看你們還能往哪跑!”
李牧白轉(zhuǎn)身嘖嘖笑道:“你們四??蜅撝?,今天雷家欠我一大筆錢,我們那不是逃跑,而是帶你們來拿錢的,我們雙方都是約定了在這里交易,所以說你要拿錢就只能問他們要了!”
此時佛閣中雷家的人著急了,他們沒有想到李牧白會把馬幫的人帶來了,作為冀州武道世家,當然不會不認識這冀州頂梁柱般的勢力。
“大哥,馬幫的人也來了,我們還要不要動手?”
雷三通此時的臉色有點微妙,輕道:“再看看情況!”
看著那陰深的古佛閣,李牧白能夠大概猜到雷家的人應該就埋伏在里面,而且人還不會少,可他們不愿意出來總不行啊,眼珠子一轉(zhuǎn),再次說道:“我說他們雷家也太不是個東西,舉行個小小的擂臺賽,就敢無法無天了,在那臺上大聲叫罵你們馬幫,根本就不將你們馬幫放在眼里啊!”
咻咻......
此時以一獨眼消瘦漢子為首的馬幫成員,似乎聽見去了這些話,拔刀一半的刀硬生生停住,也就是多看了李牧白他們一眼,佛閣中的眾人就都等不及了,一雷三通領頭,數(shù)十道的身影沖出。
當先之人大聲吼道:“黃毛小兒,休要在那含血噴人!”
雙方瞬間對峙在一起,把李牧白三人夾在其中,換做常人估計都一將嚇得腿軟了,可他們?nèi)齻€依然淡定自如。
李牧白是看胡萊的臉色,只要胡萊不慌,那他也不慌,至于身邊那個干啥啥不行,吃飯睡覺第一名的青衫老漢,他是指望不上了。
雷家這次來的陣仗夠大,有二十來人,手中拿著翎羽刀,鐵劍,練子槍的都有,顯然良莠不齊,面對只有十數(shù)人的馬幫成員卻也展現(xiàn)出畏懼之色,且不說他們背后的勢力,單單是他們手中抓著的那把斬馬刀就已經(jīng)說明問題。
這種刀具本是北遼軍隊使用的利器,但是他們過早投降退縮北上,沒有讓世人見識到他們配置了這等武器的軍隊,倒是讓馬幫將他們的兇名在江湖中傳播開來。
斬馬刀,長七尺,刃長三尺,柄長四尺,馬步水三路兵甲裝備皆可殺人,尋常人都是兩手持此刀與人作戰(zhàn),敵人鮮有尸身健全的,讓他的兇名遠揚江湖。
加上行走江湖的刀客最能殺人,比那逍遙自在的古怪劍客要來得實在,這也是兩家刀術流派的崛起原因,傳言中馬幫的人殺伐果斷,而且成員中也有配合,讓見到他們的人都有所忌憚。
李牧白望向那黑羆般長相的中年男子道:“喲,算是忍不住了,雷家老狗,趕緊還錢,哦不,這錢寶少爺也不要了,你直接還給四??蜅5昧耍 ?p> 雷三通憤怒表情瞬間變得鐵青,幸好心中的思緒沒有被攪亂,心想:“看來這次破財是逃不掉了,不過這不知天高地厚的黃毛小兒,倒一定要碎尸萬段了。”
父子兩人似乎有著共鳴的心意,那雷無極率先喝道:“錢我們自然是會給馬幫的各位大哥送去,今天你敗壞四??蜅:臀依准业拿?,饒你不得!”
李牧白根本就沒把他當回事,直接道:“手下敗將也敢言勇?”
氣得那雷無極臉上也還是青一塊紫一塊,可惜在黑夜中看不太清楚這等滑稽的畫面。
雷無極再次大聲地吼道:“站在別人背后算什么本事,有種我們真刀真槍練練,誰輸了誰是孫子,敢不敢!”
李牧白頓時向看傻子一樣看著他,你們家?guī)资畟€人在這,跟人家扯單挑,傻子才跟你單挑呢,又低聲地對青衫老漢耳邊說了一句話,青衫老漢扯了扯身上的鹿裘,微笑點點頭。
下一刻,李牧白竟然是向著那馬幫的眾人走去,又見空中難見的一股氣息滲出,那雷家的身影中,忽然有一人的像中了邪,手中鐵劍失去了控制一般,鳴嘯一聲,直沖飛出。
所有的人此時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李牧白的身上了,根本無人注意此時的飛劍是怎么飛出的。
只見那飛劍呼嘯地直沖那馬幫成員中飛去,被針對的人此時揮動手中斬馬刀,掠出一道白光,刀劍瞬間碰撞在一起,這種勁道還非常的充足,刀劍刃上摩擦的鏗鏘作響,頓時出現(xiàn)了耀眼的火花,直到那柄鐵劍翻飛出去,插進地面。
李牧白轉(zhuǎn)身冷道:“你們雷家什么意思?想要殺人滅口不成?”
這一連串的攻擊,讓原本微妙的場面瞬間變得緊張,雷三通都還沒有搞明白是是怎么回事,站在他身邊不遠的雷家弟子又何嘗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呢?一陣錯愕之后,雷三通已經(jīng)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而那男子身上的那種邪魅沒有退去,男子后退了幾步竟然是撲得一聲一口黑血噴出。
李牧白退后幾步輕道:“你出手怎么這么狠???”
青衫老漢摸著胡子輕道:“這里還有人,這不是我干的!”此時胡萊的雙眼凝神,仿佛感覺都了危險正在靠近一般,環(huán)視了一眼四周。
那獨眼的的馬幫領頭人也感受到了不妙,看向雷三通的眼神綻放著殺氣,飲冷地開口道:“雷鏢主,麻煩你們跟我回去一趟了,上!”
三道中年男子手拿長刀瞬間將李牧白三人圍住,剩余的人由獨眼男子帶隊,揮霍白光,已經(jīng)向那雷家的人包圍過去。
雷三通本想息事寧人的,可未等他開口,雷無極竟然按耐不住,直沖那獨眼男子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