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笑川放眼望去,那被圍的一男一女似曾相識,定睛細(xì)看,那女的赫然是戴琳,她手里一把長劍,舞得密不透風(fēng),與五六個人斗在一起,暫時未落下風(fēng)。那男的赤手空拳,鶉衣百結(jié),身負(fù)八個口袋,顯然是丐幫中人,張笑川卻一時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五六個人手持兵刃把他圍在當(dāng)中,與戴琳隔開,旁邊還有幾個人在觀看掠陣。他一點點被逼迫到了船邊,眼見再無退路,情急之下,他一個掃蹚?fù)忍叱?,一個人被掃下船去,一個人坐臥在甲板上“嗷嗷”直叫,顯然腿已斷折。
那男子奮起神勇,縱身而起,猛地欺近,奪下了一名漢子的單刀,形勢稍微好轉(zhuǎn),這一切都發(fā)生在電光火石之間。說時遲,那時快,又有幾名漢子圍攏過來,他展開刀法,從容應(yīng)戰(zhàn)。突然又是“砰”的一聲,船身擦撞在了一塊礁石之上。圍攻他的人有兩個被甩入了江中,那丐幫之人也被甩了出去。他單刀脫手,快要落江的瞬間,幸好他反應(yīng)極快,雙手抓住了船舷。黑衣諸人見狀,臉露喜色,有一個人急欲立功,上去用腳踩他雙手,一不小心被他抓住腳踝甩下江去。一個黑衣漢子上來揮刀砍他的右手,他忙把右手拿離船舷,那人又砍向他的左手,他忙用右手抓住船舷,把左手閃開。所幸那人怕被閃入江中,迫得不是甚急,他才有余裕換手。他兩手交替扒著船舷,不住地移動躲閃,形勢甚是兇險,戴琳見狀,瘋了一般,揮劍劈砍,欲要沖上前去相救。眾黑衣人自然明白她的用意,圍攻更急,她始終沖不過去。
“笑川哥哥,有辦法救人嗎?”李雪瑤見對面船上多人圍攻兩人,又見他們的樣子或彪悍,或兇惡,心中早已不滿,見那人吊在船舷上,只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不由得心里大急,這才和張笑川說出這句話來。
張笑川把李雪瑤送到艙口,囑咐她進(jìn)到里面躲避。張笑川瞥見艙口附近有一堆纜繩,他順手抄起一段向?qū)γ娲蠏伻?。那纜繩本就不細(xì),被他一拋,力量甚大,速度極快,筆直射向?qū)γ孀房池偷茏又?。那人“悶哼”一聲,倒在甲板上,又有一人搶上來追砍。張笑川舞動纜繩,“啪”的一聲,正擊在那人臉上,那人“撲通”一聲掉進(jìn)江去。其他諸人想再搶上去追砍,卻忌憚張笑川手中長索,一個個頗為猶豫。就這樣一猶豫,那丐幫之人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他抓住機會,雙手用力一撐,躍回了甲板。那些黑衣漢子眼見功敗垂成,又羞又怒,搶上前猛刺猛砍。那丐幫之人剛才被迫的狼狽至極,一口惡氣正沒得出,他呼呼拍出兩掌,風(fēng)聲勁疾,正是降龍掌法?!芭榕椤睅茁?,幾個大漢被掌力震飛。其余漢子盡皆慌了,戴琳見那丐幫之人躍回船上,大展神威,她也士氣大振,揮動長劍,“嗤嗤”聲響,連傷兩人。
那些黑衣人眼見大勢已去,力不能敵,卻不甘心,惱恨張笑川橫插一杠子,壞了他們的好事。他們邊斗邊退,兩船相距一丈左右,那些黑衣人漸漸靠向張笑川這一側(cè)。突然,他們猛地大喝一聲,齊齊向丐幫之人和戴琳發(fā)起了一輪猛攻,把二人逼得退后幾步。五六個黑衣人忽然一起躍起,向張笑川的坐船撲落。
張笑川見狀,不慌不忙地舞動繩索,“噼啪”聲響,把兩名黑衣人擊落江中。其余幾人身在空中,舞動單刀亂揮亂砍,誤打誤撞之下,張笑川手中繩索竟然被砍去數(shù)段。與此同時,有兩名黑衣人已經(jīng)靠近張笑川身側(cè)。張笑川把斷繩一拋,左手拳,右手掌,把那兩個又擊落江中。側(cè)頭看時,另外兩名黑衣人正落在甲板上,一人正揮刀向張笑川砍來,另一人卻向艙口諸人沖去。人們一片驚呼,張笑川眼見形勢萬分危急,顧念李雪瑤安危,展開逍遙步法,一手扭住了那人持刀的手臂,一手抓了他后背,提起他奮力向另一個黑衣人擲去。“砰”的一聲,伴著“格格”聲響,兩人肋骨齊斷,各悶哼一聲,軟癱在甲板上,一動不動了。
艙口諸人蘧然變色,李雪瑤也已花容失色。張笑川沖過去,挽住了她的手,二人一起走向甲板,張笑川不想讓她再有什么危險。這時,對面船上的形勢又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在戴琳和那丐幫之人的夾擊之下,余下的黑衣人不斷有人受傷,他們眼見張笑川更是難惹,再也不存報復(fù)之想,又?jǐn)炒髁斩瞬贿^,看這樣的形勢,留在船上只能是死路一條。雖然此處地勢險峻,江水湍急,他們?yōu)榱嘶蠲?,不得不退向船邊,冒險躍入了江中,只見他們在江中冒了幾次頭出來,再也沒有了蹤影。
那丐幫之人立在船舷之上,向張笑川一抱拳朗然說道,“多謝張將軍相救!”張笑川卻是想不起對方名姓,不好意思地向那人抱拳說道,“舉手之勞,何足道哉!請恕在下眼拙?!薄霸谙仑徒住?。。。。?!彼掃€沒有說完,李雪瑤突然向戴琳焦急地喊了起來,“姐姐,快到我們船上!”江白和張笑川聞言,一看那船便要打橫橫向岸邊,張笑川也大聲喊道,“江兄,請過來一敘!”江白見形勢危急,不由分說,拉起戴琳,二人縱身躍了過來?!芭椤钡囊宦?,他們的坐船撞向岸邊,又有幾塊木板落入江中。那船連續(xù)打了幾個旋,水勢更急,波浪也高,那船倏地沉入了水中。剛開始,還可見桅帆,不一會兒,便無影無蹤。江白和載琳不由得一陣后怕,心道如若慢得半步,只怕要掉入江中,說不得就要葬身魚腹了。兩個人對望一眼,眼中滿是關(guān)懷之意,也有劫后余生的欣喜。
“江兄。”張笑川叫了一聲,微微笑著看向二人,江白一驚,知道失禮了,忙向張笑川說道,“小可失禮了,請張將軍恕罪!”“江兄言重了!江兄可是丐幫汴梁分舵的舵主?”張笑川也依稀想起了汪天初練陰陽十八爪之時,曾偷襲過他?!罢窃谙?,不過。。。。。?!苯淄nD了一下,臉有忿恨、不滿之色,稍現(xiàn)即逝。他接著說道,“不過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了?!彼纳袂閹е鴤?、失落,張笑川聽了他的話頭,也在揣摩他的意思。江白又說道,“十多年前,張將軍曾對在下有援手之德,今日又有救命之恩于在下,大恩不言謝,請受江某一拜!”說完便要躬身下拜,張笑川忙伸手相扶,江白執(zhí)意要拜,卻是拜不下去。張笑川微微一笑說道,“江湖之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實乃你我份內(nèi)之事,江兄莫要把我當(dāng)外人!”江白見他身居將軍高位,沒有絲毫架子,不讓自己多禮,其意甚誠,便不再糾結(jié)此事。
“張將軍大恩大德,在下粉身難報,今后張將軍若有差遣,在下萬死不辭!”“江兄又言重了不是!”張笑川故意嗔怪地說道,“你我二人有緣,我素來敬重丐幫弟兄,你我今后就以兄弟相稱可好?”張笑川臉上含笑,等著他回答。江白也是江湖上的豪爽漢子,聞聽此言,心中更是感動,他大聲說道,“蒙張兄不棄,江白求之不得!”張笑川“哈哈”一笑,握住了他的手說道,“這就對了嘛!”二人又說了一會兒別的閑話,李雪瑤也和戴琳說起話來。
耳聽李雪瑤說道,“姐姐,你好俊的功夫!”張笑川看向她時,見她緩緩走上前拉住了戴琳的手。原來,她見戴琳不僅生得美貌,身手亦是了得,她從小沒有兄弟姐妹,不由得對她很是仰慕,瞬間便生出了親近之情。戴琳本對張笑川沒有好感,心想不知他又從哪兒誘騙來了這么美的一位小姑娘。他對張笑川有十二分的敵意,但是對方剛出手相救江白和自己,又見李雪瑤生得粉雕玉琢、超凡脫俗,話更是說得婉轉(zhuǎn)動聽,對自己又分外親近,便也不忍拂她好意,微笑說道,“妹妹過獎了,你可會武功?”“我多想,象姐姐一樣,身懷絕技,除暴安良,行俠江湖,可惜小妹不會半點武功?!贝髁章犃艘猹q不信,但是看她神情卻是天真無邪,想起方才她確是躲在艙中,這才信了?!安粫涔σ灿兴暮锰?,省得經(jīng)常打打殺殺!”戴琳覺得她甚是可愛,不由得拿話安慰她?!敖憬阏f得是,不知姐姐從何時開始學(xué)藝,一定也受了不少苦吧?”戴琳經(jīng)她一問,想起自己的身世,想起隱姓埋名的生活,頓時生出一股凄楚之意,進(jìn)而也生出一種恨意,不過這表情,一閃而逝。見李雪瑤還等著自己回答,便幽幽地說道,“我從四五歲便開始上山學(xué)藝了?!崩钛┈幾杂坠郧啥拢姶髁漳樕详幥绮欢?,便連忙換了個話題,“姐姐,那些黑衣人是什么來路?為何與你們?yōu)殡y?”
張笑川聽她問到了這個問題,也忍不住向江白問道,“是啊,江兄,那些黑衣人到底是什么來路?為何要與你們?yōu)殡y?”“他們是長江幫混江龍的手下,受了別人的雇傭,來取在下的人頭?!薄笆裁慈巳绱舜竽??敢與丐幫作對?”“唉”,江白嘆了口氣,一臉凄然之色說道,“一言難盡?。 币慌缘拇髁湛丛谘劾?,透著不忍,帶著關(guān)切。她拉著李雪瑤的手走過來說道,“江白是受了小人的陷害?!蓖nD了一下,她又向江白說道,“江兄不必憂慮,此事一定會真相大白?!睆埿Υㄒ姶髁諏钻P(guān)懷之意甚濃,聽她這樣一說,猜想江白定是受了什么不白之冤,便不再多問??戳丝慈諏⒔形?,便向江白說道,“今日我與江兄故人重逢,實在可喜可賀,咱們便在這江上痛飲一番如何?”江白聞言爽快答道,“愿與張兄一醉!”張笑川聞言也豪情頓生,“好!我們一醉方休!船家,準(zhǔn)備酒菜?!?p> 不一會兒,酒菜齊備,張笑川讓船家把酒菜送到了船頭甲板上,二人便席地而坐。他們二人暫時忘卻了煩惱,開懷暢飲起來,戴琳和李雪瑤望著二人,臉上笑意盈盈,充滿溫情。
“丐幫作為天下第一大幫,素來行俠仗義,國有危難,更是肩負(fù)使命,義不容辭,來,江兄,我敬你一杯!”江白想起這些年丐幫的義舉,想起自己也做了許多大事,心里振奮,一口把酒喝干。張笑川也跟著把酒喝完,接著說道,“丐幫的龍幫主更是威名遠(yuǎn)播,義薄云天,可惜緣慳一面,無緣拜會?!苯紫肫瘕垘椭魍L(fēng)凜凜的模樣,豪俠仗義的風(fēng)范,心中自豪,又想起最近發(fā)生的許多事情,心里憤悶,一口把酒喝干說道,“可惜龍幫主受了在下的連累!”臉上帶著憤怒與自責(zé)?!霸趺矗柯牻种?,莫不是丐幫發(fā)生了大事?”張笑川向來敬重仰慕龍幫主,忍不住問道。
“唉!”江白長嘆了一口氣,好象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他又喝干了一碗酒說道,“實不相瞞,江白無父無母,自幼師從少林,授業(yè)恩師被人所殺,江白不能為師報仇,反被誣弒師之罪,現(xiàn)在不被見容于少林?!苯變裳奂t紅,強忍著沒有掉下眼淚,張笑川給他斟滿了酒,他都一一干了。他背過身去,擦了一下眼睛,接著說道,“契丹狗賊,犯我大宋,小弟不才,前線助陣殺敵,不想頻頻走露消息,壞我?guī)椭写笫?,反長了契丹狗賊的威風(fēng),我又被丐幫中人疑忌。”江白悲憤難抑,眼中如欲噴出火來?!白羁珊薜氖莾粢屡啥婚L老,以此為題,挑戰(zhàn)龍幫主權(quán)威。唉,都怪我不小心,著了小人的道,給龍幫主惹下了天大的麻煩?!薄敖?,人心險惡,江兄所受不白之冤,小弟感同身受,相信不久,江兄即可洗刷冤屈?!薄鞍Γ労稳菀?!”一聲長嘆,多少無奈,江風(fēng)陣陣,吹不走絲絲愁緒,白浪濤濤,卷不掉愛恨情仇。
“江兄,大丈夫立身天地之間,只求無愧于心,何須如此愁苦,來來來,你我痛飲三百杯,與爾同銷萬古之愁?!苯妆疽彩怯⑿廴宋?,只是近來變故頗多,今日與張笑川一吐胸懷,又喝了許多酒,聽張笑川說完,豪氣頓生?!皬埿炙陨跏?!”二人都豪情勃發(fā),連干三碗。想起丐幫弟兄的猜疑,少林眾僧的追討,張笑川的不見棄,江白大聲吟道,“平生知己最難得,奈何常作酒中仙。能與張兄相識,真是人生快事!”張笑川被他的情緒感染,想起朝堂中明爭暗斗、爭權(quán)奪利諸事,也狂興大發(fā),即興吟道,“滿座知己有幾人?天子呼來不下船。”兩人吟完,哈哈大笑,船人諸人聽了卻不由得暗暗咋舌,有的人怕惹事端,趕緊避了開去,二人直喝的醉意醺醺方才作罷。
一連幾日,二人沐江風(fēng),觀驚濤,賞美景,品烈酒,拋下江湖愁怨,舍去萬千煩惱,好不愜意。其間,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險灘,刺激、過癮又不免擔(dān)心,好在有驚無險。到了三湘之地,江面瞬間開闊,不似先前那般湍急、兇險,船上諸人微微松了一口氣。
坐船不疾不徐向前而行,船上眾人都站在甲板上,邊看江景,邊聊天。這一段江面,江上往來的船只愈多,突然,有兩艘船,一左一右夾著他們的坐船行了一段距離,然后又落在了后邊,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船上人也是一色的黑衣,身穿水靠,顯然是長江幫的人。
船上眾人都看出了他們不懷好意,船老板久走江湖,行船為生,更是看得明白,他知道問題的關(guān)鍵所在,甚是焦急。他走到張笑川等人跟前,行了一禮,哭喪著臉說道,“二位客官,你們也看到了,那些人是沖你們而來,他們是招惹不得的,你們還是下船躲躲吧!”船家又是提醒又是求懇?!耙恍鹾现?,又有何懼,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會兒,我給你打發(fā)了就是了?!睆埿Υú灰詾槿坏恼f道。“哎喲我的爺,你們拍拍屁股一走了事,我可是要在這長江面上混的。再說了,長江幫人多勢眾,有的是手段,小的求您了,求您高抬貴手,不要讓小的為難,好不好?”張笑川和江白也知道船家的難處,他們互望了一眼,江白向張笑川說道,“長江幫人多勢大,這水面之上原本是他們的天下,此事皆因在下而起,以策萬全,還請張兄屈步下船,改走陸路吧!”張笑川見江白這樣說,抬頭看向李雪瑤,她點了點頭。張笑川轉(zhuǎn)頭向船家說道,“既然這樣,我們也就不為難你了?!蹦谴衣勓?,喜笑顏開,“謝謝二位大爺、二位姑奶奶!”說完轉(zhuǎn)身去了。李雪瑤和戴琳卻仍不住“咯咯咯”笑了起來。
船在碼頭靠了岸,張笑川等人舍舟登陸,見他們下船上岸,船老板又是一番千恩萬謝。上得岸來,正不知作何區(qū)處,聽得有人說道,黃鶴樓離此不遠(yuǎn),景色甚美。黃鶴樓早負(fù)盛名,張笑川與江白自也耳聞,當(dāng)下一合計,便一同向黃鶴樓
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