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朗氣清。
陸昔早早的就到了村中央集中,戴著皮手套,穿著羽絨服,這天賊冷,明明已經(jīng)開春,氣溫還在7℃,能把人凍僵了。
陸國富和陸風(fēng)最先到,他們每人牽著兩條大狗,是鷂子村的常見土狗,體格健碩,比一般的狼狗大了三分之一,比經(jīng)過易筋洗髓的小毛都大了七分之一。
見陸昔來了,陸風(fēng)把狗鏈往左手一放,嘖嘖地逗弄起小毛,“哎喲,陸昔哥,你家的小毛長的可真好,沒少給喂肉吧?”
陸昔一聽,能不好?隔三差五就喝泉水,體型大了不少,毛發(fā)油亮油亮的,獠牙也都長了半厘米,模樣可兇狠了。
“還行吧?!标懳裟樕蠋е湴?,給陸國富問了一聲好,后者說:“小毛是條好狗,以咱鷂子村獵犬的審核標(biāo)準(zhǔn),小毛能排前十,說不準(zhǔn)能排前五?!?p> 鷂子村幾乎家家戶戶都養(yǎng)狗,有的養(yǎng)看門狗,有的則養(yǎng)獵狗。不知什么時候開始,村子里就流行攀比,獵狗的審核標(biāo)準(zhǔn)也就出來了。
小毛去年也參加了審核,三歲大的小毛榮幸地獲得了第16名的好成績,冠軍則是老獵戶五爺?shù)睦枪泛谧?,陸國富牽的是?名的黃色土狗豹子和第7名的白色土狗虎子。
對這個審核標(biāo)準(zhǔn),陸昔是很信服的。因為這個標(biāo)準(zhǔn)不僅是審核體格、毛發(fā)、獠牙、體體態(tài)比例,更重要的是狩獵本領(lǐng)和對指令的理解。
小毛去年在規(guī)定的時間獵殺了一只野兔,也就堪堪排第16名,據(jù)說五爺?shù)暮谧涌墒巧现活^132斤半大的野豬從大青山出來,冠軍實至名歸。
陸昔確信,今年再審核,小毛的成績定能讓鷂子村驚掉下巴。
“六叔,還有誰嗎?”等了十幾分鐘,陸昔問。
陸國富說道:“五爺本來也說要來的,但是他的身體狀況不允許,前幾天風(fēng)濕病犯了,就沒來,讓你九叔拉著黑子過來。沒有黑子,咱們獵殺野豬估計夠嗆?!?p> 又等了十分鐘,九叔來了。九叔是個看上去精干的漢子,個子不高,一米六三左右,但是很結(jié)實,是個地地道道的莊稼漢,平時沒少上山,都滿載而歸。
“對不住對不住,久等了?!本攀迨譅績蓷l狗,一條是黑子,一條則是九叔親自培養(yǎng)的黑虎,純黑的土狗,但是沒多亮眼。
人到齊了,林林總總七個人,六叔陸國富、九叔陸國榮、十三叔陸國盛、陸風(fēng)、陸昔、陸國盛的兒子陸正豪、陸正興。
七個人,十條狗。
陸國榮大小也是個獵戶,深諳獵戶的門道。到北上的坡地一瞅,立馬知道那野豬根底,往哪走、數(shù)量、提醒說的頭頭是道。
沒過多久,陸國榮就停下了,頭往后邊一擺,叫道:“你們幾個熊孩子,打野豬也偷偷跟著,快回去,野豬可兇狠著咧?!?p> 濃密的樹林子走出幾個孩子,其中一個是陸國榮兄弟的孩子,陸謹(jǐn)。陸謹(jǐn)捎了捎后腦勺,道:“九叔你就讓我們跟著吧,我們保證不給你添亂。”
“胡鬧?!标憞鴺s斥責(zé)道:“野豬發(fā)狂了就傷人,萬一要是把你咬出個好歹,我怎么和你爸交待?”
“不交待唄?!标懼?jǐn)嘟囔道,但一看陸國榮的臉色,立時應(yīng)了下去,“我們馬上就下山?!?p> 陸昔見三個孩子打馬虎眼,怕他們心口不一,一會兒再悄悄摸上來,就說:“九叔,咱們跟這兒下山起碼也要半個小時,萬一他們下山遇到了野豬,就麻煩了。這樣吧,讓小風(fēng)照顧他們一下?!?p> 陸國榮聽完嘆氣,“也只能這樣了。”
陸謹(jǐn)三人興奮異常,想跑到前邊探路,卻讓陸風(fēng)給扽在身邊,“別想著跑太遠(yuǎn),這會兒說不準(zhǔn)蛇都沒冬眠,一會兒咬你一口小命都沒了?!?p> 淌過一條小溪,陸國榮在溪水旁發(fā)現(xiàn)一堆野豬糞便,示意讓全部人停下,左瞅瞅右瞅瞅:“這堆糞便不會超過三個小時,咱們找對道了?!?p> 陸昔也仔細(xì)瞅了瞅,看糞還是糞,沒長花。
到底是獵戶的崽,別人一頭霧水,他一二三四給你整的明白透亮。
沿著溪邊的蹄印,陸國榮領(lǐng)著眾人走了一刻鐘,黑子蹲下身,毛發(fā)豎起,呲牙低吼。
陸昔一瞅,自家的小毛還沒什么反應(yīng),黑子就如臨大敵地低吼上了。
陸國榮抬手示意眾人停下,輕道:“前邊能讓黑子這樣的舉動,應(yīng)該就是野豬了。這個時節(jié),成年的野豬很少會出山覓食,可能是有野豬崽了,數(shù)量待定。這樣,我和國盛繞左,陸昔和正興繞右,一旦野豬警覺就放狗攆。小風(fēng)和正豪看住這幾個毛孩子,六哥,你領(lǐng)虎子和豹子把野豬往前追?!?p> 追捕野豬的經(jīng)驗上,毫不客氣地說,五爺家的黑子比任何人都充足三分,就是陸昔這么大個人,和黑子比起來都是沒有可比性。
陸昔不住點頭,和陸正興打了個眼色,伏低身子躡手躡腳地往右走,兩人沒有言語的交流,哼唧哼唧的聲讓他們二人的心臟都是劇烈地跳動了一下。
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碩大的棕褐色山豬領(lǐng)著幾個小家伙哼唧哼唧地?fù)v騰一棵老樹,泥土撅開了一層,刨出個巴掌大的“蘑菇”。
陸正興打手勢表示繼續(xù)往前走。
“汪汪汪!”
也不知誰家的狗吠了三聲,野豬群炸開了鍋,大小野豬作鳥獸散,拼了命地跑。
陸昔眼角一跳,重重地拍了小毛的屁股。登時,小毛宛如離弦的箭,噔的一下竄出,撲上野豬之前,一條黑色的大狗早已經(jīng)撕咬上大野豬的咽喉,兇狠的樣子就是久經(jīng)獵場的九叔也為之一怵。
一時間,群魔亂舞,各種顏色的狗一擁而上。
黑子的咬合力十分驚人,咬住了野豬的咽喉搖頭晃腦地擴大傷勢,鮮血染紅了唇。
陸國富嘖嘖惋惜,“可惜了那幾只豬崽?!?p> 陸國榮瞥了瞥野豬,道:“六哥,別貪心不足了。老一輩不常說,凡事留一線,要真給抓絕種了,以后大青山就沒有野豬了。”
“沒有才好呢?!标憞贿肿煺f:“一頭半大的野豬一年能禍害多少糧食,你又不是不知道。春上沒到收成,那幾頭豬崽餓極了準(zhǔn)下山覓食。”
陸昔沒敢靠近,偷偷地往野豬拱的地兒一翻,底下還有半個“蘑菇”,黑不溜秋的,他拿給陸國榮一瞅,問:“九叔,你認(rèn)識這個東西不?”
陸國榮瞅了瞅,嗨的一聲:“這不地菌嗎?這玩意兒和蕃薯一樣種地下,少見,以前躲計劃生育的時候,你五爺經(jīng)常挖來填肚子,我沒吃過?!?p> 陸昔順手收了,五爺見過很正常,大青山的事有啥不明白的問五爺,一問一個準(zhǔn)。村子幾十年前組織“打蟲隊”,五爺就是打蟲隊隊長。
眼瞅著野豬眼白都翻了,陸國富壯起膽子搬了個石頭往野豬額頭一砸。這不砸不打緊,一砸,原本半死不活的野豬騰的跳起來。
“哎喲媽呀!”陸國富踉蹌。
陸昔眼疾手快,立馬拉著陸國富胳膊一拖,那野豬轟的撞上了一棵六十公分粗的樹,蹄翻了,脊椎砸在樹上。
眾狗再次撲上去。
陸國富心有余悸地說:“哎喲,差點命都沒了。”
“沒事吧?”陸昔問道。
陸國富的腳腕讓樹枝劃了一下,流血了,沒大礙,好險沒讓野豬拱了,要不然就真的廢了。
陸國榮急忙走過來,“垂死的野豬你也敢惹,這東西真拼命,熊瞎子都退避三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