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昔拿一根竹竿將水洼旁簸箕甲挑離路邊,眾人紛紛繞開那水洼,哪怕蛇已經(jīng)不在那兒棲息,可心里總有疙瘩,腦子回憶蛇還在里面潛伏,聯(lián)想到?jīng)]有犬吠提醒,自己踩在那條蛇身上的下場,眾人就一陣心悸。
“難怪很多人都對大青山諱莫如深,這三步一小蛇,五步一大蛇的場面,在其他山頭還真見不到,偏偏里面的蛇大多都是毒蛇。”林青峰也不禁抹了一把汗,右手牢牢的捉住撿來的樹枝,饒是這位經(jīng)驗豐富的救援隊長,此時也不免杯弓蛇影。
王元華幾人深以為然。他們這些搜救隊員風(fēng)里來雨里去,跋山涉水,住過十分惡劣的環(huán)境,但和大青山這樣危機四伏,稍有不慎就會送命的環(huán)境,還真是頭一遭。
這里的蛇、蝎子、蜈蚣、蟾蜍實在太多,還沒走三里地,就碰到不下十條毒蛇,這還是擋在過道的蛇,其他的估計更數(shù)不勝數(shù)。
“你們以為大青山為什么會成為豐慶縣乃至檀香市獵戶的禁地?”陸風(fēng)笑著說,“這片荒山茂林已經(jīng)有幾十年沒人深入,里面的動物比其他地方更豐富。如果不是大熊貓沒在江北,就是在大青山遇到大熊貓,我也沒感覺奇怪?!?p> 林青峰嘆道:“進來前總感覺你們村子的人對大青山的描述多少危言聳聽,可真到里頭,發(fā)現(xiàn)還是低估了大青山的兇險?!?p> 陸昔提醒道:“我們現(xiàn)在距離狼頭崖最多不過20里,基本已經(jīng)處于狼頭崖視線察覺的位置。其他地方我不清楚,根據(jù)五爺?shù)恼f辭,狼頭崖真的生活著狼群和熊瞎子,所以,從現(xiàn)在起,除了小心蛇蟲鼠蟻,還必須警惕可能出現(xiàn)的狼和熊?!?p> 眾人一時表情嚴(yán)肅。
“真有黑熊?”王元華小聲問。
陸昔點點頭,“五爺在打蟲隊的時候,曾經(jīng)在這一片,不清楚確切哪個地方獵殺了三頭三百斤朝上的熊瞎子,沒準(zhǔn)現(xiàn)在都還有熊瞎子生活呢,謹(jǐn)慎些總不是壞事?!?p> 提起打蟲隊,陸康這個土生土長的豐慶縣人也不免懷念和感慨:“我爺爺曾經(jīng)也是打蟲隊的一員,小時候經(jīng)常聽他說打蟲隊英勇事跡,在哪兒安夾子,在哪兒放獵槍,在哪兒和野豬肉搏,樁樁件件,現(xiàn)在都如數(shù)家珍。他也來過大青山打獵,那會兒貌似真殺了幾頭黑熊,不過最讓他遺憾的是沒能獵殺一頭大蟲?!?p> “大蟲?華南虎?。俊标戯L(fēng)笑道:“獵殺華南虎,牢底坐穿的節(jié)奏啊。”
陸康就道:“那是現(xiàn)在。以前獵殺華南虎,是為民除害。打蟲隊成立的初衷是因為華南虎下山叼走了一個孩子,所以當(dāng)官的才聯(lián)合各村村民,獵殺那頭吃人的猛虎。打蟲打蟲,打的可不就是大蟲嘛?!?p> 中午兩點多,搜救隊來到狼頭崖前不到一里。
狼頭崖不是垂直的斷崖,它是大青山里少有的幾座巖石和泥土構(gòu)成的山,崖口以大概70度于水平面的方式斷裂,形成滑滑梯一樣的山崖。
“這就是狼頭崖?”
林青峰往懸崖頂上掃了一眼。
陸風(fēng)解說道:“鷂子村并沒有狼頭崖的記載文獻,除了五爺和在世的幾位老人,沒人到過狼頭崖。狼神廟就在山崖上,加快腳步,找到上山的路,盡量在天黑前上山?!?p> 這個季節(jié),傍晚6點左右,天就完全黑下來了,五點多就是黃昏。
登山不是走康莊大道,要爬上一座高聳險峻沒有道路的山峰,沒幾個小時還真辦不到。
懸崖斷口肯定是上不去的,坡度太陡,雨水沖刷的光滑,上頭還有青苔,別說爬上去,能爬兩米高都困難。
繞了個角度,幾條狗在前面開路,陸昔等人在后面拿著混子、竹竿跟著走。
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便成了路。
他們現(xiàn)在所做的,就是幫后人開路。
踩彎腳下的矮樹,陸昔吁吁喘氣,已是秋季,山上的灌木還沒完全枯萎,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木甚至還在長嫩芽枝丫,完全感覺不到秋冬凋零。
眾人也都累的夠嗆。
“汪汪!”
王元華的那條搜救犬突然吠了兩聲,發(fā)瘋了似的往前跑,王元華見了急忙叫住,隊伍有條不紊地跟上。
要說這條狗也確實有獨特的地方。
一棵矮樹倒在眾人面前,明顯是外力折斷的。樹干上有一輪濕泥土的鞋印,也許是早晨的霧水太濃,沖的只剩一點點痕跡,還是讓那條羅威納察覺到了。
“好樣的?!蓖踉A夸贊的羅威納直搖尾。
林青峰蹲下觀察腳印,直說:“這個腳印和之前見到的不同,但不排除其他兩個人的足跡。根據(jù)大青山的氣候濕度分析,腳印應(yīng)該就是這兩天的?!?p> 陸康幾人突然精神抖擻。他們搜救隊的目的可不就是救人,找到了上山的足跡,人也就不遠了。
“這幾個家伙,跑到大青山也不消停?!标懣档?。
“加緊腳步?!绷智喾宓馈?p> 人命關(guān)天,眾人就是再累,也打起精神。
“找到一段撕扯的衣物條?!表樦~幣的指引,陸昔找到了失蹤的三人留下的物品,不是野狼、熊瞎子撕碎的,而是人為撕扯,并且綁在樹枝上,疑似引路的記號。
這找到一段,緊接著每200-300米就能見到一段,王元華不禁笑了,“那幾個兔崽子也不都不怕死,還知道給人留下記號。他們怎么就知道我們會走狼頭崖,萬一一直深入,不就錯過了嗎?”
林青峰道:“這是把咱們當(dāng)成救命稻草了。他們也清楚深入大青山的危險,所以跑到狼頭崖后,一路留記號引導(dǎo),找不到,他們就沒了,可找到了呢。反正已經(jīng)是危險巨大,何不嘗試嘗試,倘若成功了呢?”
眾人嘴上輕松,心里卻警惕。山上可能存在的猛獸且不說,這芒草濃密的狼頭崖也多是天然陷阱,走在懸崖邊上,誰要是粗心大意,一旦出了意外,那就是天大的事。
斜陽若影,夕陽近黃昏。
晚霞慢慢地送別了白晝。
幾人在崎嶇不平的山上走了好幾個小時,天慢慢地黑下來了。這看似不太遠的狼頭崖,卻如同海市蜃樓,怎么也走不到終點。
林青峰給陸昔、陸風(fēng)發(fā)了個手電筒,他們來的時候沒考慮在大青山過夜的情況,也就沒準(zhǔn)備手電筒。
“什么叫看山跑死馬,我算是見識到了?!标戯L(fēng)筋疲力盡,喘氣聲又粗又重,“我這輩子,走的最遠的路就是這兩天了,回去后去我家,我殺雞招待各位兄弟,純正的山雞的土雞?!?p> 林青峰有些不好意思道:“辛苦二位了,跟我們四處奔波?!?p> 陸風(fēng)擺擺手,“沒事,當(dāng)鍛煉身體了。這些年都躺家里睡大覺,好長時間沒鍛煉,體力跟不太上。陸昔哥,你一天坐辦公室的人,怎么體力比我這個半農(nóng)民還充足?”
陸昔翻了翻白眼,“說的誰不是半農(nóng)民似的。沒經(jīng)歷過幾場馬拉松,你就不知道體力為何物。哥這體質(zhì),你羨慕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