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忙著采老茶樹的嫩芽,她說這個時候的綠芽恰到好處,炒出的茶葉最清甜。這是她在手機里找到的資料。
院子里的樹木在寒冬都沒枯萎,反而爭先恐后地長著嫩綠的枝丫,滿山枯黃,唯有陸國慶家的院子一枝獨秀,可把其他人羨慕的眼睛都綠了。
有人說陸國慶家的地段風水好,放在古時候,準是龍脈匯集之地,否則怎么樹木也不落葉,他們家還蒸蒸日上,單說陸昔去大青山采人參,沒有神靈保佑,那大青山的毒蛇猛獸能饒了他?
這個話題在附近幾個村子挺火熱的,不過,卻也沒往更遠處傳。
送走了幾位購買甲魚的客人,陸昔偷懶地回到房間玩電腦。電腦里下載了時下最火熱的游戲LOL,但他卻沒經(jīng)常玩,一來是閑不住,玩物喪志,二來,技術(shù)不過關,這個挺尷尬的,一直玩一直輸,搞的他好幾回卸載了游戲。
打開貼吧,一幫老司機不依不饒地調(diào)侃陸昔。在貼吧的某一處,陸昔看到了一則感興趣的回復,“龍魚不張嘴的原因,猜測如下,嘴里可能是龍魚受精卵,它們以此孵化龍魚幼苗,直到龍魚幼苗出生,期間一般不進食?!?p> 孵幼苗?
陸昔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他購買龍魚可不僅僅只是喂養(yǎng)到成年龍魚再出售,循環(huán)生財也是其中之一。盡管寶石金龍的價格比不上過背金龍和紅龍,但得知自己養(yǎng)的龍魚即將孵化幼苗,還是很欣喜的。
無關財富。
村口來了兩輛大巴車,車上下來好幾十號人。按照往常,這并不奇怪,到鷂子村旅游的人不少,組團出游也是常事,但奇怪的是,下來的人沒人認識,并且都是七老八十,甚至更老的老人。
另一輛車則全是中年人或者年輕人。
鷂子村不是沒接待過老人,六七十歲的也有,不過他們都是家人陪同下過來游玩,像這樣三四十位老人一同過來的,還真罕見。
正在河邊垂釣的陸昔眼睛往回瞄了瞄,卻是心底嘀咕,這些老人家到鷂子村干什么的,沒見過呀。
他的記憶力還不錯,但凡來過鷂子村的游客,哪怕記不住名字,但模樣還是能確認六七分的,可這些人里,他沒一個有印象的。
他問一旁的陸風,“小風,那些老人認識嗎?”
陸風一瞥,頓時搖頭,“不認識,估計是走錯路,又或者組團來這附近踏春的呢?!?p> 不排除這個可能。
陸德業(yè)正好在村里,鎮(zhèn)上口頭表揚鷂子村,陸德廣去接受表揚了。他是看見大巴車來到村口了,那些老人下車沒打算離開,反而對村里指指點點,說說笑笑,似乎是在討論鷂子村。
他不好怠慢了人,連忙上前去問詢。
“請問,你們是到鷂子村旅游的游客嗎?”
那些老人沒回答陸德業(yè)的話,反而是看了他好一會兒,旁若無人地討論起來,“認識嗎?”
“不認識,沒印象?!?p> “應該沒見過?!?p> 一位看上去最年長的的老爺子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問話:“你是鷂子村人嗎?”
陸德業(yè)點頭說:“我是鷂子村的村支書,老哥有何貴干?”
老爺子就問了一句,“你認識陸德昆嗎?以前做竹簍、簸箕的手藝人?!?p> 陸德業(yè)有些拿捏不準。陸德昆他當然認識,只是不知道這位老爺子哪里得知這個名字,“那是我四哥,已經(jīng)去世多年了?!?p> 陸德昆是陸國昌的父親,去世了七八年時間,得了治不好的病,在家養(yǎng)了幾年,人瘦成皮包骨,沒來得及交代后事就一命嗚呼了。
“去世了啊?!崩蠣斪余?,頓時有些傷感。
另一位年紀也不小的老人也站到前面,問:“那陸德霖呢?”
“大哥?應該在家吧?!标懙聵I(yè)疑惑地問:“各位老哥認識我四哥和大哥?”
先前說話的老人立即哈哈開懷,“怎么不認識,陸德霖、陸德昆,這倆小子最調(diào)皮了,以前我們在村子里住的時候,沒少給咱們添堵?!?p> “還要添上一個陸德勝?!币晃话装l(fā)蒼蒼的老人說道:“不過,陸德勝是真有本事,那小子調(diào)皮歸調(diào)皮,這山上什么動物他都清清楚楚,往田里一貓,準能逮住一二只田鼠或者野兔。”
那個時代,糧食產(chǎn)量沒那么高,能填飽肚子就是齊人之福,要想吃上一頓肉,非逢年過節(jié)不可。饞的眼睛都綠了的人,哪里管的上田鼠還是其他如今惡心的動物,那都是肉啊。
驚訝的同時,陸德業(yè)還是問了這些老人的來歷。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老人們竟都是六七十年代首批上山下鄉(xiāng)的知識青年,他們講述的也都是半個世紀以前的歷史。
陸德業(yè)趕忙叫住正要過來的陸謹,讓他去通知大爺陸德霖、五爺陸德勝,以及其他德字輩老人,那小子有熱鬧跑的飛快。
陸昔的手氣不錯,一把釣上一條二斤重的羅非魚,還順帶嘲諷了陸風一句,“你小子行不行,不行就認輸,算你投降輸一半?!?p> “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标戯L挺直腰桿,氣勢洶洶地道:“等著瞧吧,一準釣條八十斤的大青魚亮瞎你眼睛。”
陸昔翻白眼,這話很耳熟,貌似自己也說過。
“咦,五爺和那些老人好像很熟悉的樣子,大爺也是?!标戯L偏著頭往大巴車那瞟了一眼,正看到老人開懷交談的畫面,陰險說道:“陸昔哥,要不猜猜那些老人是干什么的,我賭一包辣條你猜不準?!?p> 陸昔隨意掃了掃,“嘁,多難似的。那些老人的身份我不知道,但是你看他們身后那些人,不簡單吧,身上有一種淡淡的氣質(zhì),非掌權(quán)者不能擁有。但他們的樣子,卻又不像老人的晚輩,倒像是下級官員見上級領導,拘謹,所以老人們的身份大概也呼之欲出了。”
“退休老干部?!?p> 那邊,陸德霖和一位老人相擁而泣,“五十年沒見了,整整五十年了,我沒想到你還記得鷂子村?!?p> “忘不了?!崩先苏f:“上了年紀,總喜歡胡思亂想,想著想著,就想到了村子,說來也慚愧,五十年沒回來,相識的人也有很多離世了。”
老人忘不了,來到鷂子村的第一天,當時的村長還特地殺了家里僅有的兩只鴨子招待他們,那滋味到現(xiàn)在都忘不了。
他們中一些人當時并不住在鷂子村,只是鷂子村是他們的根據(jù)地,一有空就跑鷂子村吃喝。那會兒農(nóng)村的日子多苦,但只要跑到鷂子村,準能吃一頓肉,五爺陸德勝上山下河給他們打野味、抓魚,日子快活似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