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趙則初與霍成璧一邊吃著熱茶,一邊閑談起來,倒像是熟識多年的老友。
“你在胡家待著也沒什么意思,為什么不離開呢?是因為沒有立世之本嗎?”趙則初問著霍成璧。
霍成璧的目光里似乎有些玩弄的意味,她有些哀婉凄楚的看著趙則初,問道:“我只是一個嬌弱無力,龜縮在一方簡陋庭院里的女子。不待在胡家,這世上又有什么我的立足之地呢?”
趙則初倒是十分認(rèn)真,說道:“你遇見了我,我可以給你立身之地,讓你離開這胡家?!?p> “公子能給我立身之地?而我又能為公子做什么呢?實在是寥寥無幾。我雖是一介女流,也斷不能貪這樣的恩惠?!被舫设狄桓便挥目蓱z模樣,拒絕著。
趙則初不覺得霍成璧會是這樣柔弱哀婉的性子,從他在胡相府遇見她那次,那般伶俐的口齒,不懼人的膽氣,又是讀過許多書的氣度,怎么會是這樣哭哭啼啼,怨天尤人的小家子,明明剛才咬牙切齒,要幫自己狠狠推上胡相一把,怎么轉(zhuǎn)而就柔弱起來了呢?定是裝的!
趙則初不理她,任她抽噎,自己吊兒郎當(dāng)?shù)淖艘贿呑澜?,吃著茶水,似是看著天大的好戲一般?p> 霍成璧繼續(xù)哽咽,嬌滴滴道:“公子如何這般冷眼旁觀,公子素來可是勾欄里的???,哄得姑娘們心花怒放,怎么這樣冷待成璧?!?p> “誰知你不是哭哭啼啼的作戲,方才還一副提著刀要殺人的兇悍,轉(zhuǎn)而這樣抽抽搭搭的哭,還有心思這樣埋汰我,我花著銀子去勾欄瓦舍,怎么成了我哄姑娘們?你這小潑皮!”趙但則初笑罵道
霍成璧倒也不裝了,開門見山便說:“想來與公子在家父壽宴上有過一面之緣,不成想公子竟找上門來,可是有何要事?是不是要我偷偷潛進(jìn)胡相的書房,偷些罪證出來?”
“無甚要事,只是來證實是否如我所料,小娘子究竟是不是霍氏遺女?!壁w則初目光坦然道。
“想來公子已得償所愿,現(xiàn)下已然夜深,公子也該告辭了?!被舫设低媾掷锏牟璞K道
趙則初倒是不管不顧,盤著腿坐上了桌子,硬到底的口氣道:“如今可算逮到右相壽辰遇上的那個誆騙我的小娘子,怎么輕易離去?”
“那公子真是對妾念念不忘,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zhuǎn)反側(cè),故而登門造訪,想碰碰運氣,看看這胡家的癡傻女兒是不是宴會上遇見的妙人!”霍成璧倒是沒羞沒臊。
趙則初撇過頭,看著霍成璧,倒是頭一次見這樣的小娘子,想想自己的小姑姑素來一副女中豪杰的模樣,從不顧那些繁文縟節(jié),打得一手好馬球,又是百步穿楊,偏生酒量又是頂好,可這臉皮終歸還是沒有霍成璧厚,受了男子的青睞愛慕,也還是會羞澀一番的,況且自己還是上京城里有名兒的美男子。
“公子怎么不說話了?”霍成璧看著趙則初憋火的模樣。
“與你同言,焉知不是對牛彈琴。本公子告辭了!”趙則初跳下桌子,便要走。
趙則初有些憋氣,大抵是因為霍成璧明白自己的心意,還一副不羞不嬌的樣子,竟調(diào)侃了起來,便腳步匆匆?guī)е庀蛭萃庾撸贝窈竦呐L(fēng)披上肩頭,將自己包住,后背隱隱能感受到女子的溫柔臂彎,將他無聲無息的攏住,趙則初臉上有些凝固著的不知所措,心里早已如冰河潰崩,化為融融春水,兩只手拽著披風(fēng)的領(lǐng)頭,也不知給系上,在朝花樓里一向熟絡(luò)的擁著溫香暖玉的從容本事不知丟在哪里了,只知道呆呆愣愣的傻站著。
霍成璧看著他要走,外邊又是極冷冽的寒風(fēng),只順手扯了架上自己的披風(fēng)披在趙則初身上,踮著腳,將披風(fēng)擎上趙則初的肩頭,站得這樣近,趙則初身上的沁人香味悠悠的鉆進(jìn)肺腑,既不冷冽,也不濃厚,倒是清清爽爽的有如草木的味道。
霍成璧知道他如何氣惱了起來,繞道他身前,系著披風(fēng)的帶子,前額正到趙則初的鼻頭,她只低著頭慢悠悠的系著,嘴里小聲嘀咕著,似是說給趙則初聽:“我自是胡吣慣了,公子怎么還氣上了,外邊風(fēng)寒料峭,這樣一身單衣,沖出去凍著了怎么辦?”
趙則初低垂著眼簾,瞧著成璧頭上的發(fā)旋兒,腦子里糊里糊涂的開心,也不知道說什么好,抬著臉嘴唇輕輕的在成璧的額心蜻蜓點水般親了下。
霍成璧松了系帶子的手,詫異的看著他,萬萬沒想到他有此舉動,臉頓時有些燙著了,直推著趙則初出了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