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趙彥方醒了,睜眼便看見小霓妃正坐在一旁,笑吟吟的,神色盡是溫柔,見他醒了,便柔柔問道:“醒的這樣早,原以為彥兒是小孩子會睡覺深些,既醒了,要不要來喝盞溫水?!?p> 趙彥抿了抿小小的粉嫩的嘴巴,本想伸手來接水,卻被小霓妃輕輕按住,道:“母親拿著給你喝,被子外頭涼。”
小霓妃喂了趙彥喝完水,便拿了捂熱了的衣物來,一件一件的給趙彥穿上,細致入微,最后一件鏤金穿花小紅襖穿完了,她便將趙彥從床上抱下來。趙彥不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孩子,他在貴妃處那幾年,自己能做的事大都自己做了。
小霓妃這樣細致的照顧,他倒有些不自在,小霓妃全然不覺,倒是十分耐心,盡是為人母的欣喜,熱情得近乎殷勤。
她拿了帕子給趙彥擦干了臉上的水,便拿起一盒花露膏道:“這是母親從內(nèi)務(wù)局拿來的香膏,彥兒來擦一些,這白嫩嫩的小臉蛋兒便再不會被風(fēng)掃得干裂了。”
“今天給彥兒扎兩個小髻。”說著一雙玉手忙活了起來,給趙彥綁了兩個小髻子在兩邊,這才喜滋滋的抱了他出去,到正殿用早膳。
趙彥被打扮得像極了福娃娃,喜慶可人。
“待會兒用完早膳,彥兒便要去書房同兄弟們一起念書了,母親叫人給彥兒裝上手爐,路上暖手。原本皇子們要一起在擷芳齋同住,母親是求了你父皇才讓你同我住在一起,想以后彥兒若大了,便也要搬去擷芳齋了。”小霓妃嘮叨起來,想她不過雙十年華,年輕美麗的臉上,此刻盡是為人母的溫柔。
朝陽宮這邊,胡貴妃想盡早安置下霍成璧,無論是送到陛下身邊做個寵妃,還是留在自己身邊封個女官,總歸不要再送回胡府,這樣伶俐的孩子,可要物盡其用才好。
萬卷樓
霍成璧倒是一直惦記著宮中的萬卷樓,從前她還是霍瀛的時候時常出入宮中,最愛來的便是這萬卷樓,那時的霍皇后,也就是霍瀛的姑姑時常在萬卷樓讀書,她自也跟著一起。
高高的門扇應(yīng)聲緩緩而開,映入眼簾的是四方環(huán)繞的書墻,清晨的陽光明亮溫和,映得空氣中
浮灰塵埃清明,這里還是從前的樣子,她走到門近處的架上,憑著記憶抽出那本書來,還是她當(dāng)年放進去那本,經(jīng)多年壓的平整的書頁里,還夾著那殷紅如新的小像,霍成璧拿起那片輕盈的小像,心中頓時難受起來,這樣一張輕薄的紙片如今卻成了霍家剩下的在這世上的寥寥無幾的痕跡。
盛武皇帝正下朝,每月十六他便要來萬卷閣小坐一會兒,今日也不例外,他屏退了一眾隨從,獨自進去了。
推開門的那一刻,他恍惚間又回到了從前,甚至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起來,那抹亭亭獨立的瘦弱身影,宛如多年前一樣手執(zhí)書卷,臨窗而讀。
他走上前去,那女子見著他,便立刻放下書卷行禮,他便突然清醒過來,看清了眼前人,恢復(fù)了一慣的威嚴(yán)道:“朕記得你,你可是好讀書,竟尋到了這里來?!?p> 他打量著眼前人,眉目身姿有五分神似,難怪方才會那般錯認,然而僅僅是這五分神似,也足以使他久久不能平復(fù),對于那個亡人,他是有許多懷念,有敬有愛,然而如果讓她再次站在自己面前他更多的會是畏懼,亦如當(dāng)年促使他一令裁制霍家痛下殺手的,不是奸臣挑唆,不是對權(quán)力渴望,而是忌憚,是逃避,他何嘗不知自己的錯。
“成璧初到宮中,日日無事可做,聽聞宮中萬卷樓匯聚古今名書典章,故而慕名前來一閱。”霍成璧聲音婉轉(zhuǎn)道。
“無事可做?”盛武皇帝聽言,便又順理成章接道:“朕看你也伶俐,又愛念書,不如來朕身邊做個御侍女官,平日里只須抄些文錄便可,待會兒便隨朕一同去昭德殿?!?p> 霍成璧只跟在皇帝身后,張大監(jiān)看了一眼便明了了,吩咐了人備下御侍女官的服飾。
昭德殿內(nèi),霍成璧已換上了女官衣裳,深紫大袖上衣,長裙為深紅色、繡以百花圖案,霍成璧覺得這一身甚俗氣,十足的大紅大紫,然也只能穿著,盛武皇帝看著下首的霍成璧,皺了皺眉道:“這官服雖艷麗俗氣了些,你穿著卻好看,比以往素衣多了幾分凌厲?!?p> “成璧謝陛下謬贊?!被舫设蹈6Y道
張大監(jiān)一旁提點道:“姑娘已做了御侍女官,以后該稱下官了?!?p> “是,下官多謝陛下謬贊?!?p> “抄了多少了,讓朕來看看你的字寫得如何?!笔⑽浠实劭粗埳系淖舟E,觀其力而不失,身姿展而不夸,筆跡流水行云,便道:“這字甚好,可是胡相教你寫得?!?p> “是,素日里父親會提點些?!?p> 朝陽宮
“娘娘,成璧姑娘已被陛下封了御侍女官,平日里伺候些筆墨?!本G珠得了消息便來回了貴妃。
“御侍女官?陛下的心思我卻不懂了。”胡貴妃糊涂起來,想起以往陛下若是瞧上了誰,大都直接賜了封號,此番收作御侍女官,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