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廣場上,已經(jīng)密密麻麻站滿了人,男女老幼皆有,初步估計,已經(jīng)近萬。
雕像下方,放了一張長桌,長桌之上,除了三牲之外,還有為祭祀準(zhǔn)備的各種物品,長桌后是一個丈許的青銅爐,肅穆的氣氛中,村長小聲吩咐,想將村民帶來的祭祀物品擺在長桌前,不過此舉被帶路士兵下?lián)]的長刀無聲阻止。
看這森嚴(yán)的氣勢,村民們面色雖然有些難看,但也不敢出言反駁,以前玄武國昌盛的時候,此地出現(xiàn)過十萬人一同祭拜的場面,項家村的人此前都是提前半月前來祭拜,但近幾年因為玄武國遭逢激變,如今的皇室已經(jīng)有五年未來此地,剩下的項氏開始還有些,但去年就已經(jīng)沒人前來了,所以村長今年決定在貞祖誕辰這一天前來,沒想到卻撞在了一起,玄武國項氏,如今大部分要么身居高位,要么富甲一方,如項家村這樣的不是已經(jīng)忘記了傳承,就是不好意思再來,所以在場的數(shù)項家村最為寒酸,也最沒有底氣,村長暗嘆一口氣,隨即指揮眾人將祭祀物品擺在了廣場偏北的地方,隨后挨著人群邊緣站立。
就在此時,伴隨這一陣整齊的腳步聲響起,眾人回頭望去,只見一隊隊身著黑色鎧甲,雙手握槍的士兵呈兩列踏步而來,甲葉的摩擦聲咔咔作響,很快便將廣場圍了一圈,片刻之后,一行衣著華麗的男女緩步而來,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子,此人身著黑色龍袍,頭戴大裘冕,氣度威嚴(yán),正是項堅。
項堅的出現(xiàn),讓整個廣場頓時鴉雀無聲。
誰也沒有注意到,從進入這個廣場開始,一個男孩的目光便再未從那雕像上移開過。
主持儀式的是一名仙風(fēng)道骨的老者,在如今的項氏皇族列隊整齊后,低沉婉轉(zhuǎn)的吟唱隨之響起,儀式開始了。
……
隨著儀式的開始,一股股肉眼不可見的力量從雕像內(nèi)溢散出來,開始在雕像四周環(huán)繞,雕像明明沒有變化,但在眾人眼中又多了一絲神性,某一刻,這股力量好像忽然感應(yīng)到了什么,開始急速運轉(zhuǎn)起來,片刻之后竟然涌入了廣場上雙眼迷茫的男孩眼中。
移星換斗,滄海桑田,或是一瞬,或是萬年,一幕幕破碎的場景在眼中閃現(xiàn)。
“跪”隨著道威嚴(yán)的聲音傳出,廣場內(nèi)所有人皆是躬身下跪,包括那些守衛(wèi)的士卒,而也是在這一瞬間,男孩眼中多了一絲清明,但隨之又被迷茫取代,如此反復(fù)。
“你是誰,為何不跪?”一聲呵斥,打斷了眾人虔誠的禱告,抬起頭來,目光很快匯集在一個身著普通布衣的男孩身上。
“大膽,哪里來的野小子,敢對貞祖不敬?!币粋€青年語氣深寒。眾人尋聲望去,發(fā)現(xiàn)說話之人身著四爪龍袍,正是當(dāng)朝太子項陽。
“光明,快跪下。”男孩旁邊的項光英使勁拽著男孩的衣角,但用盡力氣,除了將衣衫扯得緊繃外,竟沒能讓男孩有絲毫的晃動。
一旁的中年男子以及婦女見狀也是大急,兩人合力拉扯,口中則是低語道:“光明,快跪下?!?p> 就在此時,隨著雕像上最后一絲神秘力量徹底被男孩吸收,“咔擦”一聲,青銅鑄就的雕像眉心出現(xiàn)了一條裂縫,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中,裂縫向下迅速延伸,很快就將雕像一分為二,看上去極為詭異。
所有人都是呆若木雞,包括主持儀式的老者,四周的空氣在這一刻凝固,半晌之后,項陽再次驚恐的大喊道:“愣著干什么,還不把此人拿下?!?p> 頓時便有兩名士卒上前準(zhǔn)備將男孩拖出人群。
“大人恕罪,我兒天生有些呆傻,不知禮儀,我們這就把他帶回去?!敝心陭D女語帶哭腔跪在了前面,擋住士卒。
“即是天生呆傻,你等還敢將其帶到此地褻瀆貞祖,其心可誅,把他們?nèi)磕孟??!?p> 項家村眾人此時還處于驚駭之中,聽到此語,頓時清醒,目光都看向了村長,村長這一刻也是失了方寸,平時私下雖時有放浪之言,甚至對如今的皇室也不乏針砭,但項家村一直與世無爭,居于山野,村長終究也沒有經(jīng)歷過太多世面,此時在近萬人面前,當(dāng)著項堅的面,一時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將此人就地處決,平息貞祖怒火?!辈恢螘r,廣場中響起了一道呼喊,很快便得到了回應(yīng),一時間廣場上人聲鼎沸,皆是要求將男孩立即處死。
中年夫婦面色煞白,光英則是站起身來擋在男孩身后,臉色變幻中,只是蒼白的說了一句:“你們不能殺他?!?p> ……
“褻瀆貞祖,罪無可赦,將此子帶上來。”喧鬧聲中,項堅開口了,四周的甲士得到命令,立即有二十余人將項家村眾人分隔,項光英以及中年夫婦也被甲士蠻力拖開。
九歲的男孩很快被拖至項堅身前,面朝雕像,兩名甲士伸手往男孩肩頭一按,但男孩依舊紋絲不動,兩人眼中閃過驚怒,同時出腳朝男孩腿彎踢去,但男孩依舊筆直站立,隨著項堅的一聲冷哼,兩名甲士冷汗連連,連忙轉(zhuǎn)身跪倒。
主持儀式的老者看著男孩,眼神接連變幻數(shù)次,許久之后才緩步走到項堅身旁開口道:“我看不透此子。”
作為將玄武國推向了一個新高度的帝皇,項堅自信他的功績完全可以媲美開國之主項龍,甚至還有過之,如今玄武國遭逢巨變,實非人力可為,項堅以為自己的內(nèi)心已經(jīng)足夠強大,但老者短短的一句話,卻讓他的內(nèi)心瞬間激蕩,一瞬間項堅想到了很多種可能。
好在項堅心性遠非常人,思緒只是短暫的擴散后就被強行拉回,處決這個男孩其實不是重中之重,最重要的是雕像裂了,要是沒有一個合理的理由,今日之后,消息一旦傳出去,本就風(fēng)雨飄搖的玄武國可能要徹底大亂。
“上天有好生之德,何況今日還是祖祭之日,不可妄動殺孽,現(xiàn)將他們帶下去看管起來。”項堅緩緩開口,在此的項氏雖然還有憤色,但項堅開口,自然沒人再敢開口。
等項家村眾人被帶下之后,處于人群前方的項堅才開口輕聲道:“仙師,能否施展仙家手段,修復(fù)雕像?!?p> “可以,只是這樣不一定能讓人安心。”
“剩下的項堅會處理。”
“好。”隨著老者話音剛落,巨大的青銅雕像底部驟然騰起一道藍色火焰,片刻之后,更是像噴油一般竄起,頃刻間將雕像完全覆蓋,而熊熊的火光之中,青銅雕像表面污垢漸漸揮發(fā),中心的那處裂紋也漸漸融合,半刻鐘之后,一座光亮如新的雕像再次展現(xiàn)在眾人面前。
“浴火重生,貞祖這是啟示我等,眼下帝國面臨的局面不過一時之患,只要堅持下去,定會重獲新生,恢復(fù)往日榮光?!表棃缘穆曇暨m時響起。
眾人被突然出現(xiàn)的神跡震驚,再被項堅引導(dǎo),當(dāng)下紛紛跪伏在地,口中低聲禱念。
項堅滿面愁容的跪下,儀式繼續(xù)開始,但項堅知道,這些人中有很多是知道皇族有一位仙師坐鎮(zhèn)的,等祭拜結(jié)束,很多人就會明白過來。
草草的結(jié)束儀式,眾人各懷心思離開廣場,而事情也果然如項堅所料,僅僅一天之后,各種流言就已經(jīng)在城內(nèi)流傳,對此項堅只能讓軍隊守好古城,不讓消息徹底傳出去,皇室祭拜貞祖只是做做樣子,但在玄武國很多人眼里,貞祖代表著太多的東西,要是被人知道貞祖雕像出現(xiàn)裂痕,后果不堪設(shè)想。
古城一處簡單休整的監(jiān)牢中,項家村村民皆被關(guān)押于此,項光明被單獨關(guān)押在一處角落的囚室,男孩坐在潮濕的地板上,雙眼無神,頭發(fā)亂糟糟的,臉上布滿污漬,但掩蓋不了那白皙的肌膚,很快,監(jiān)牢走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一個滿頭白發(fā)的老者緩步而來,最終停在了關(guān)押男孩的這間囚室外。
透過粗糙的木欄,老者的目光盯著男孩打量許久,隨后伸手輕輕一劃,囚室的鐵索掉落,推開囚室的門,老者走了進去,至始至終,男孩的眼神以及表情都沒有一絲變化。
老者的手掌緩緩覆蓋在男孩天靈,默默感應(yīng)許久,臉上漸漸透出驚訝。收回手掌,老者緩緩走出了囚室,離開了監(jiān)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