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過三杯。
齒間煙火味去除,只留茶香彌漫,口舍生津。
秦宏遠深深地望著王儲均的眸子,語重心長說道:“儲均啊,我知道你和沐雪想要離婚,她也和我說過這件事,當時我雖然同意了,可說到底是為了安撫她,能讓她卸下負擔和壓力把孩子安穩(wěn)生下來?!?p> “作為父親,我對于她的做法可能很殘忍,可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我相信她也能明白其中的道理,我讓她生孩子的目的關乎你們在秦家的地位?!?p> “但是對你,我之所以要你搬回別墅,原因你應該也懂,我的日子不多了,我希望沐雪和你媽媽能交由你來照顧,整個秦家其實我都不放心,我走后,我唯一能信任的只能是你?!?p> 王儲均沉默,他之前在餐桌前所說的話又何嘗不是演戲,他的唯唯諾諾答應又何嘗不是緩兵之計。
他只是不想撕破臉而已。
兩周后搬回別墅住,他心里并沒有這個打算,無非還是拖字訣罷了,他相信秦宏遠也不會真的相信他能回來。
若是秦宏遠真的相信他能搬回別墅,也不會此刻再次帶他進書房單獨細聊了。
秦宏遠能被外界稱為狐貍,一雙眼睛早已練就了火眼金睛,王儲鈞是否真心,他多少能看穿一些。
片刻之后,王儲均消化了秦宏遠的話,猶豫再三,他沉吟問道:“爸,我能說實話嗎?”
秦宏遠點了點頭,不明白王儲均想要說什么實話,他凝神傾聽。
“其實我和沐雪沒有任何感情基礎,我們兩個無非是現(xiàn)在還有一層婚姻關系放在這里,我相信如果再給沐雪一次選擇機會,她百分之百不會選我?!蓖鮾沓鋈チ耍瑴蕚涮拱?。
如此周旋下去,他的心也累啊。
要是兩周后真強迫他搬回別墅,大家都尷尬。
而且演員最怕什么,最怕戲演著演著就成真的了,出不了戲了,最后精神和身心都會受到傷害。
從他接聽到劉姨的電話,秦沐雪出血那件事算起,他猛然間驚醒,他好像不知不覺入戲了。
孩子就是他入戲的導火索。
秦宏遠聽到王儲均的話,手上擺弄著茶具,眉頭緊鎖:“我以為你不會和我明說這件事,沒想到你還是說出來了?!?p> 王儲均盯著秦宏遠擺弄茶具,說:“爸,其實......沐雪的想法您最明白?!?p> “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秦宏遠皺眉反問。
王儲鈞無奈,抬頭看了一眼秦宏遠道:“爸,強扭的瓜不甜,我和沐雪確實分歧和代溝太大,與其耗下去不如早點分開,各過各的?!?p> 秦宏遠眉宇間蘊含了一抹怒火,又壓了下去。
王儲鈞繼續(xù)說:“沐雪從小生活在大富大貴的家庭里,我從小生活在農(nóng)村,她從小就什么都不缺,我小時候想要買根冰棍都要撿瓶子賣錢,她長大了根本不需要擔心房子車子,我長大了人生目標卻只能是房子車子,你說我們怎么可能有共同語言?!?p> 秦宏遠淡淡說道:“可你現(xiàn)在與她結(jié)了婚,她擁有的你也有,一樣不缺!至于共同語言,時間會給你答案,你們慢慢培養(yǎng)就好!”
王儲鈞苦笑搖頭:“人的思想不是說培養(yǎng)就培養(yǎng)的,要不然一年多以來沐雪也不會如此的厭惡我吧?!?p> 在他的記憶里,原來的他可沒少受到秦沐雪的白眼。
大到做公司,小到平時的吃飯手勢動作,秦沐雪都看不慣他。
雖然秦沐雪討厭的是原來懦弱的他,但是原來的他又何嘗不是他,兩個時空的記憶早已融合到了一起,王儲均清楚兩個人之間的矛盾不是短時間能調(diào)和的。
況且,他也懶得調(diào)和。
他不是秦沐雪的菜,秦沐雪也不是他的菜。
要不是秦宏遠對他們家有恩,他也不會費這么多口舍了。
秦宏遠臉色陰沉:“看來你早就想好要離婚了吧?!?p> 能說出這么多理由來,怕是想了很久了。
王儲鈞拿起茶杯一口喝下了茶水,抬眼堅定的說:“最開始,我三個月前剛從醫(yī)院醒來時就想好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和沐雪私自簽訂離婚協(xié)議了?!?p> 秦宏遠也端起茶杯喝了口茶,眼皮低垂,聲音冷淡的說:“你確定要離婚?我給你個機會再考慮一下!”
王儲鈞目光閃動,死前的愿望回顧,他深吸了一口氣,搖了搖頭:“爸,不用考慮了,我確定要離婚,我攤牌了,不想繼續(xù)演戲了!”
秦宏遠眼神驀然冷厲,冰冷至極,整個房間仿佛瞬間降溫到零度。
“既然你要和沐雪離婚,那就改稱呼吧,就叫我叔叔,不用叫爸了?!?p> 王儲均攤牌,秦宏遠更絕,直接要求他立馬改稱呼。
王儲鈞知道秦宏遠是故意如此說,為得就是激他,再給他一次機會,他要是繼續(xù)叫爸,那就還有余地,他要是真叫了叔叔,那就徹底鬧掰了。
但是王儲均毫不猶豫,咬了咬牙,狠心叫道:“秦......叔叔?!?p> “砰!”秦宏遠一把掀飛了整個茶盤,所有茶具都飛了出去,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重重摔在了墻壁上,接著噼里啪啦散落一地。
秦宏遠目光兇狠,如鷹隼的眸子死死盯住了王儲均,壓抑著怒氣道:“王儲均,你可真是漲本事了,我三番兩次給你機會,你鐵了心的要離婚是嗎?”
王儲均此時腦中反而越發(fā)的清醒了,他毫不畏懼的與秦宏遠對視,緩緩說道:“秦叔叔,其實你的病是假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