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些天,家家戶戶開始給窗戶訂上厚厚的塑料布,先生干活還真是一把好手,幾個窗戶上的塑料布邊上都用玉米桿壓實再釘死,厚厚的透明度很好的塑料布上一點褶皺也沒有。
先生又搬來長梯給家里五脊頂?shù)拇u瓦上覆蓋層層先太太編織的稻草,這個屋頂也是多人一起完成的,還比較復(fù)雜,中間脊上的稻草困的很粗,層層向下壓著稻草一直蔓延到屋檐,放眼望去只能看見去掉稻粒后的稻穗上剩下的小細(xì)桿露在外面。
后來他又拉回一車煤,都卸進(jìn)西屋倉庫堤壩外的一個墻角,大大小小的黑煤塊堆的小山一樣高,之后把車子洗刷干凈,又給駕駛位的擋風(fēng)玻璃外貼上一塊正方形玻璃片,玻璃與玻璃之間架起來形成了中空的樣子。
接著他把爐子在廚房架起來,一個細(xì)長的鐵桶連著爐子,通過一個墻角穿到中間的腰屋里,七拐八拐的,又在另一邊穿回廚房,走上一段再穿到屋外。
先知每天除了迎著日出日落,就是看孩子玩,觀察大人干活,再就是聽墻根,她最近就聽到一個大消息。
先生將要遠(yuǎn)行,與外村的另一臺車同行,與先生同一輛車組隊的是老要子。目的地是深山里的各個村莊,用帶去的兩大罐豆油換取山珍或這邊沒有的農(nóng)作物,拉回來后再賣錢補(bǔ)貼家用。有人稱呼這種買賣為“換油”也有人稱呼為“換糧”先生年年出去是個老手,老要子這是頭一遭,看上去有點興奮。
啊~真是心動,好想去看看,先知這樣想著,做了多種嘗試都沒能沖出村莊。
她悻悻的回去看著先太太給先生準(zhǔn)備冬天的羊皮大衣,狗皮帽子,新作的棉衣棉褲等等,出行的裝備準(zhǔn)備的十分整齊。
她看著覺得心里有點失落,煩躁的在房子里閑逛,逛著逛著見到玩猴子的先一,忍不住開始數(shù)落她。
你還在玩你這個破綠猴子,你爸爸就要去進(jìn)行有趣的旅行了,你又要很久看不到他,你只能在這里玩猴子,冬天連泥巴你都玩不到。
“我也想跟爸爸去”先一嘟著嘴忽然這樣說
先知心中一愣
心想:這是在回答我嗎?
她還沒吃驚完,先一把猴子夾在胳膊下,噠噠噠的跑到爸爸媽媽身邊:“媽媽,媽媽,你可以讓爸爸帶著我一起去嗎?”她晃著媽媽的手,水汪汪的大眼睛確是盯著爸爸在撒嬌。
夫妻二人對視一笑:“那你就會有兩個月看不見媽媽和妹妹了,這樣也要去嗎?”先太太溫柔的問向她
她小小的腦袋產(chǎn)生了大大的糾結(jié):“唔…………”她認(rèn)真思考良久后抬起頭,劉?;渲留W間露出大大的額頭,她面露為難地看著互相囑托的父母,憋了半天說出一句:“我再想想”
先一糾結(jié)了一個下午,后來跟先曉玩著玩著就把這茬給拋到了腦后。
天上飄下的第一場雪停下的第一個早晨,天微微亮?xí)r,先生與老要子帶上先太太頭一天晚上新烙好的餅,裝好的咸菜等吃喝出發(fā)上路了,先知對“有趣”的渴望讓她也乘上車,她歇在那兩個與車棚齊高的大油罐上,看著清澈蔚藍(lán)的天空上飄起的幾朵云,又思考起她的人生意義……
時間與她已經(jīng)不再有意義,有時候她想的出神一瞬就是很久,這一次她回神已是黑夜,看著夜晚的天空上萬星璀璨的那條銀河,看了片刻她感覺沒有在移動,自認(rèn)為該是卡在村子的邊上吧!又看了許久,她決定回去,轉(zhuǎn)過神思,映入目光中的卻全是陌生的景象。
這里沒有五脊屋,都是平頂房,也剛下過雪,家家戶戶已經(jīng)熄燈睡下,一個院子中停歇著兩臺車,她瞬間明白,這是跟著出來了,一想今后能見到不同的風(fēng)土人情她有些興奮,她想先生他們該是在這家睡下了吧。
她飄上車棚,以原來躺下的姿勢仰望著這片星空,先是開心,繼而心中又有些酸楚!
沒想到能出來,都沒有跟她們好好告別,也沒有再仔細(xì)看看她們,好可惜!
次日天光微亮?xí)r,公雞才叫過一巡,四人都已吃過早飯,出來二人,給倆車分別加上一壺?zé)崴?p> 先生后出來拿起一個搖把子,一只手夠著車?yán)锏挠烷T,另一只手轉(zhuǎn)動搖把。
嘣、嘣
嘣嘣嘣、嘣嘣
嘣嘣嘣嘣嘣嘣、嘣嘣
噠噠噠噠噠噠噠
啊,原來是這樣打火啟動的,剛才真擔(dān)心它啟動不了……接著后面那臺車也同樣的方式打火啟動,先知原先從未留意過,記憶里也似乎從為見過,心中相當(dāng)想上手嘗試一下。
老要子與另一個人,分別提著兩個暖壺也走出來,四人與這農(nóng)家的夫婦告別,這一戶原來是老要子的親戚家。
路上車棚擋風(fēng)玻璃上了一層霧氣,擦掉又會再起。但是駕駛位上先生貼過玻璃的地方看出去十分清晰,一點霧氣也沒有。
先生還真是能干,她在心中這樣想著。路上老要子與先生輪流開著車,午飯時也沒有停車,互相替換著一個人開車另一個人吃飯,這飯菜放在水箱上也是熱乎的。
晚上他們借住到一戶熱情的農(nóng)家,不知道是誰的遠(yuǎn)房親戚,次日臨走前給這家人留下滿滿一勺豆油,那個勺子與平時的不同,桿有一米長,一勺子正好是一市斤。
第三天下午他們將要進(jìn)入一座原始森林,在開進(jìn)去不遠(yuǎn)的一個設(shè)卡處,有人來搜查,他們一行四人,一共帶有六包火柴,罰款二百……
先生十分懊惱,怎么就忘了這個茬,忘了就算了,怎么讓老要子去處理了,自己去五十就能解決!
這個原始森林特別大,樹種也很多,有冰雕玉砌的霧凇,也有很多常見的禿樹,許多不認(rèn)識的紅樹,成片的松樹,最特別的是有一種深藍(lán)色的松樹,除了顏色外,其他跟普通松樹一個樣子,也就是一見稀奇的程度。偶見幾只漂亮的野雞,還看見一頭好看的小鹿。
先生說這片原始森林中有猛獸,讓老要子天黑前解決三急,天黑后盡量不要停車,他們一行倆人四人,每輛車?yán)锏膫z人互相替換著開車,睡覺。
夜晚烏漆麻黑的森林中只能看見這兩輛車大燈的昏黃光線在快速移動,深夜森林中一聲接一聲地響起狼的嚎叫聲,把熟睡的倆人驚醒,他們抄起手邊的鐵棍,緊張的張望,先生凝神穩(wěn)定的開著車,搖把子就在他伸手就能夠到的地方。
先知好奇這狼的模樣,快速的四處亂竄才找到幾頭,它們毛亮體肥的,長的跟村長家的大狼狗極像,這里距離車隊極遠(yuǎn),狼群根本沒發(fā)現(xiàn)森林中有人,它們就是在與另一群對嚎,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她就回去車?yán)锟催@些人的緊張氣氛。
后來他們也不知道是無聊,還是嚇的,都叼起沒有點火的卷煙……
天微亮?xí)r困的不行的人才放下手中的武器睡上一時半刻,再醒來去換開車的人。
下午,森林中強(qiáng)硬的北風(fēng)裹挾著雪花劈劈啪啪的敲打起車身,先知在車棚上覺得自己如果有長頭發(fā),此刻一定亂飛著抽上自己的臉……
天將黑時方才出了那原始森林,風(fēng)雪也停住,倆車也停下。
商議片刻先生的車向東,另一輛向西,兩邊各有三個村莊,下一個日出算做第一天,每個村莊最多停留三天,最后無論收成怎樣,第九天的中午左右在另一個地點集合繼續(xù)向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