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個耳刮子
夜空里那輪模糊的彎月正漸漸撥開云層,那光芒清亮而透徹地灑在彌漫著霧的湖面上。
霧化開了,清澈的湖水反射著月光,形成一道奇特的影子,輕輕緩緩地舞動在水面下。
郝蕪侈一瞬不瞬地盯著那影子,想看清那是什么。
漸漸的,那影子游動的速度加快了,一圈一圈在水下攪動著,像一條大魚,沖撞著湖面而不得出。
忽然,它消失了一瞬,猛地從水底沖出來!
不過眨眼的功夫,郝蕪侈漆黑的瞳孔里便倒映出一張放大的面孔。
她仰著腦袋,瞠大眼張開唇,急促地呼吸著。
冰冷的水滴落在她的臉上,她四肢發(fā)軟,寒毛直豎。
水做的影子近距離地端詳著她,它渾身裸露,郝蕪侈能看到它漂浮在空中的頭發(fā)。
不知對視了有多久,郝蕪侈只覺得胸悶氣短快要窒息,腿腳卻不聽使喚,連一步都挪不動。
就在影子朝她的臉伸出手時,她喉頭終于發(fā)出一聲尖叫。
“我靠,鬼啊----!”
腿腳神奇地恢復(fù)了自由,拔腿便哧溜溜地逃走了!
影子的手停滯在半空中凝視著她的背影。
她才剛消失在霧里,湖面上的霧氣便瘋狂舞動起來。
影子神情痛苦地掙扎著,被湖中飛升出的水席卷成團(tuán),拉回了湖中。
書房內(nèi),楚燁的心臟驟然一疼。
楚靳發(fā)現(xiàn)他臉色不對,連忙扶住他關(guān)心地問道:“四弟的病又復(fù)發(fā)了?”
楚燁搖搖頭,這熟悉的痛楚令他不敢置信,“自從被方士封入湖底,他便一直在沉睡??勺罱坪跆K醒了。”
“最近?”
“今夜是本王第二次感應(yīng)到他了?!?p> 楚靳神情凝重地嘆了口氣,“只可惜,方士陸奎已逝,派去尋找方士之子的人飛鴿傳書說其應(yīng)了天劫,失蹤了。就算我們知道青龍玄帝燈在哪兒,尋不到方士口中的天兆之女,亦是枉然。”
“原來青龍玄帝燈在云國,云國皇帝拿它來給皇后續(xù)命,要取來也實(shí)非易事。”楚燁道,轉(zhuǎn)過身子面向寒涼的窗外,“我楚燁這一生,恐要注定造化如此,不得自由了。”
“四弟莫要喪氣,只要還活著,便有希望?!?p> ……
郝蕪侈一刻也不敢停歇地跑進(jìn)憑闌殿,一入殿便將門窗關(guān)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三下五除二爬上床躲進(jìn)了被窩里,大氣也不敢出。
金玲好奇地拍了拍她身上的被子,郝蕪侈一哆嗦。
“小姐,你怎么了?”
郝蕪侈一動不動,不吱聲,也不出來。
金玲拉她的被子,被她給搶了回去。
金玲擔(dān)心了,“小姐,你到底怎么了?”
過了許久,直到郝蕪侈在被子里透不過氣來,她終于將被子一掀,大喘了幾口氣道:“有鬼!”
“鬼?”金玲疑神疑鬼地往四周看了看,“小、小姐不要嚇金玲!”
“我親眼看見的!”
“???那它、它、它長什么樣子?”
“長什么樣子……”
郝蕪侈仔細(xì)回憶了一下,那五官有些熟,像極了……楚燁?
她一拍大腿,“長得跟那個死王爺一個樣!”
金玲順了順胸脯,長長舒出一口氣,原來她家小姐是在拐著彎兒地罵王爺,看來小姐是恨極了王爺。
“金玲知道小姐討厭王爺,小姐說王爺是鬼,王爺就是鬼,金玲永遠(yuǎn)站在小姐這邊!”
郝蕪侈朝她干笑兩聲,金玲是不相信她見到鬼了,無論那是鬼是妖,跟這個小丫頭說了都無用,算了,懶得解釋。
這個鬼地方,住得讓人心驚肉顫的,得想辦法早點(diǎn)拿到簪子早點(diǎn)離開!
暗下決心之后,她便鍥而不舍地去干了。
某日,正四處閑逛的她見到?jīng)鐾だ锍钫c一個她素不相識的朝臣談笑風(fēng)生,當(dāng)然,就那朝臣笑,而且笑得有些尷尬。而楚燁,面容是一貫的冷淡。
她偶然發(fā)現(xiàn)這一次楚燁竟沒戴那個簪子。
她差點(diǎn)笑出豬叫聲,偷偷摸摸去了梧桐殿,翻窗而入。
以為簪子就放在楚燁的寢殿里,然并卵。
緊張兮兮地翻箱倒柜了半日,連簪子的影子也沒見著。
再回到那涼亭邊上時,楚燁頭上的簪子不知何時又換成了她要找的那支。
她暗暗咬牙,一次不成,再接再厲。
又某日,她趁月黑風(fēng)高再次偷偷溜進(jìn)了梧桐殿,此時,楚燁正熟睡著,機(jī)會剛剛好。
可當(dāng)她在殿中的桌柜上抽屜里一頓好找后才發(fā)現(xiàn),原來簪子還在楚燁的頭上。
她差點(diǎn)咬碎了銀牙:這個死王爺,睡個覺都要戴著簪子,你說氣人不!
她扔掉刷屏率忒高的玉軸仙英圖,躡手躡腳地靠近楚燁的床榻,緊張地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取他頭上的簪子。
然,手還未碰到心心念念的簪子,楚燁猛地翻身而起,一腳絆向她的小腿。
郝蕪侈大驚之下往前撲去!
“唔……”
楚燁始料不及地被撞倒在床榻上,嘴忽然被兩片柔軟唇瓣壓住,心跳驟然停止,撲面而來的郝蕪侈柔軟的身軀,攜著她淡淡的女兒香……
他還是第一次與女人這么近距離接觸,近到……肌膚相親。
耳根滾燙滾燙,如果有燈光,郝蕪侈會發(fā)現(xiàn)堂堂高貴冷漠的胤王也會臉紅。
郝蕪侈才沒有心思去觀察楚燁的反應(yīng),她忙不迭從他身上爬起來,順帶給了他一個耳刮子。
疼的是楚燁,郝蕪侈卻哭了,折騰了這么久,她受夠了!
“楚燁,你至于嗎?堂堂一個王爺,家財(cái)萬貫,區(qū)區(qū)一支簪子都不肯給我。我偷不行,我買還不行了嗎?多少錢,你出個價!”
“郝蕪侈,你厚顏無恥!竟敢輕薄本王!”
“誰愿意輕薄你啊,是你自己送上來的!”
郝蕪侈狠狠擦了擦嘴,“我還嫌臟呢。”
“你!”楚燁額上青筋微凸,起身便將她抓進(jìn)懷里。
“嫌臟?”
他輕蔑一笑,俯首作勢要吻下去。
郝蕪侈怔住,卯足了勁兒將他推開,不知是不是被他的動作嚇到了,睜大眼瞪著他,一時半會兒竟想不出半句罵人的話。
她轉(zhuǎn)過身,跌跌撞撞,落荒而逃。
楚燁緊抿著嘴,半晌,轉(zhuǎn)眼看向被扔在矮桌上的仙英圖,心中的怒意久久無法平息,他還沒嫌她臟,她居然敢反過來嫌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