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異空間里。
無論是郊區(qū),還是市中心。
兩地路程距離不僅短,還是一樣的荒涼,不見半個人影。
腐臭的垃圾桶邊。
因逃跑而大汗淋漓的兩人。
顧不上太多細枝末節(jié),盡量背靠著墻蜷縮身子暫時休整,恢復體能。
警惕的四周查探。
余母突然瞪大了眼。
也許是顧忌藏身所暴露。
她神情震驚地狂拍自己丈夫的肩膀。
忍住不發(fā)出聲來。
正在注意持鐮者行蹤的余父疑惑回頭。
目光隨著發(fā)妻的指尖望去。
接著他也瞪大了眼,滿臉驚疑不定。
城市邊緣。
朦朧大霧漸漸散去。
一條環(huán)城大江徐徐東去,水面沸騰不已。
在河對岸。
灰蒙蒙無邊際的亂石灘上。
通往高大城門里的蜿蜒大道,上面行人密集。
余父余母遠遠望去。
有種隔岸觀火,身處兩個世界的怪異感。
兩人看著人群中,無數(shù)的男女老少。
它們垂下腦袋,排著隊,渾噩地走著。
讓他們感到驚奇的是。
對岸所有的人身上纏繞著密麻細線,五彩斑斕,直通天際。
有的人身上的細線色澤濃厚。
有的人卻淡得快要消失了似的。
高大的城門邊上。
兩山羊頭城衛(wèi)雙手環(huán)胸,腰間別著長鞭。
漠然地維持著紀律。
“怎么回事。”余父怔怔道:“這世界上還有多少事,是人類未曾探索出來的?”
“所以你才愛看書啊?!庇嗄感σ鉁嘏?p> 伸出手輕彈了下丈夫挺拔鼻梁上的黑框眼鏡。
這個習慣她保持了二十多年。
就像她在自家寶貝兒子小時候。
每次看到他,就習慣地把他拉到自己懷里。
用自己的額頭抵住他的額頭。
兩顆腦袋左右晃動下。
直到那小子哭著,吵著要去找爸爸。
最后跑到書房。
被他刻板的老爸叫抄書,做題到晚霞燒透天邊。
才敢弱弱地問道:“爸爸,我頭鐵了,能不能去和媽媽玩會斗牛?”
余母臉上的笑意徒然凝固。
她猛地推開丈夫。
想借助反作用力往后躺下時。
終究還是晚了一步。
沒有形體的刀鋒飛快掠過,在堅硬的墻壁上留下半月深痕。
隨著殷紅液體從她身體里涌出。
街道盡頭,碩大的黑色鐮刀尖端鋒芒正盛。
“清商?清商!”
余父轱轆從地上爬起。
一把抱住這二十年來。
從認識那天起,怎么都看不膩的女子。
“為善,我……”余母神情茫然。
她費力地抬了抬手,似乎是再想彈一次那副黑框眼鏡。
余父手足無措地打開急救包。
可懷里的人兒,不過短短時間而已。
那是連桌子都能切開的鋒芒,更何況是血肉之軀?
她身下就已是大灘殷紅。
隨著散落一地,幫不上任何忙的急救物品。
余母眼神渙散,甚至沒來得及說太多話,就閉上了眼。
倒提著大鐮刀,看不清臉的高大黑袍緩慢接近。
世間的悲歡離合。
對它來說不過是再揮一次鐮刀的事。
值得哭什么?
又有什么好哭的。
余父顫著嘴唇。
連連搖頭。
臉上在笑,又像是在哭。
他吃力地抱起發(fā)妻,把她放在邊上干凈的地方。
再摘下那副黑框眼鏡放在她手里。
顫聲道:“你總是說,我戴著眼鏡看起來很刻板?!?p> 深吸口氣。
他放下背包,從里面拿出那件快要復蘇的血大衣穿上。
“要不是為了能一直,永遠的看清你,誰愿意戴著這玩意?”
他從背包里取出第二樣東西。
一方小巧郵箱,斜掛在身上。
那襲黑袍鐮刀已經(jīng)在二十步開外,它還在漸漸逼近。
“有好多話,我本可以,我本可以都說的。只是當時覺得老夫老妻了,嫌肉麻,故意憋在心里,也就沒說。”
“現(xiàn)在想說了,來得及嗎?”
“晚了。”
第三樣是塊藏青短布,甲級難度裹尸布得來的道具。
第四樣是塊老式墜表,甲級難度竊時者得來的道具。
第五樣……
第六樣……
余父陸陸續(xù)續(xù)拿出數(shù)十種,甲級難度任務得來的道具。
全都作用于自己身上。
當拔出那把人屠的匕首時。
他握住余母的手,回憶道:“猶記得當年岳父把這只手,交到我那只會用來翻書的手里時。他悶悶地問我,他女兒怎樣?”
“當時親朋好友都起哄著,你害羞,我也害羞。我支支吾吾,半天也打不出個屁來。”
余父深深看了眼躺在地上的人兒。
“一日夫妻,百世姻緣?!?p> “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p> 他垂下眼簾,人屠匕首瞬間扎入心口。
輕聲道:“真漂亮啊。”
一時間。
無數(shù)張臉在余父臉龐上扭曲閃爍。
它們之中。
有來自甲級難度任務中,掛著郵箱,向鎮(zhèn)上人家郵寄死亡倒計時信件的鬼郵差。
有丙級難度任務中,站在守望者高塔上,伺機襲擊行人的瘋子。
有甲級難度任務中,一人禍害了全村的惡魔。
有甲級難度任務中,根據(jù)掛在墻壁上的鐘表,每流逝3小時,就對家人下手的豪門富少。
……
不過片刻。
當余父再次睜開眼時。
已經(jīng)算不上活人的他,朝那襲倒提鐮刀的黑袍。
沉默不語,奮不顧身地撲了上去。
————
“先休息會吧?!蔽磥淼挠嗌钕仍谧簧献?。
他繼續(xù)道:“最保守,未來一個小時里都是安全期。”
聽到這話,余深瞥了未來的自己一眼。
未來的余深有些不好意思。
低聲道:“白白浪費掉第一次壓制效果,其實都怪我。不過我就是你,你還能拿自己怎么樣?”
余深直接閉目養(yǎng)神。
眼前倒掛著的女孩,她雙腳陷入車頂太深,暫時沒辦法弄下來。
看著挺可憐的。
干脆眼不見為凈。
再者。
他也有些累了。
車廂里沉默好久。
只有公車在不停趕著路。
在臨近一個小時安全期時限前。
余深準備好,再次應付難纏的,最后一位特殊客人。
可讓他意外的是。
接下來往后。
隨著時間一秒一分地流逝。
在凌晨3點多,離4點不過還有十分鐘時。
這期間,最后一位特殊客人竟然沒有再出手過一次。
“怎么回事?”余深看向未來的自己。
他疑惑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它怕了?”
未來的余深沒有回答。
他也弄不清楚,現(xiàn)在是什么狀況。
頭頂?shù)目照{(diào)出風口內(nèi)。
從里面突然吹出張紙條。
“拿來散酒做應酬,客人正坐最中間?!庇嗌钪豢戳艘谎?。
最后一道謎題不難猜。
要說的是個“川”字。
客人坐在最中間。
也就是說,特殊客人就坐在老弱病殘專座上。
三人中間的位置。
可剛才那位特殊客人,明明就被丟到車窗外了。
現(xiàn)在老弱病殘專座上。
中間的位置是空的。
未來的余深也接過謎題。
疑惑道:“這是上次的謎題,難道說許愿屋沒有根據(jù)當下情況,而做出改變?”
“怎么會……”他擰起眉頭。
突然,余深想到了一個可能。
許愿屋肯定是不會出錯的,這點毋庸置疑。
他滿臉驚疑不定。
“難道說?!”
車廂內(nèi)的燈光。
在這時瞬間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