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ennifer！”
許卓琳的胳膊肘被旁人推了一下，她迷糊的腦袋一下清醒過來，露出抱歉的表情。
“等下來我辦公室?！?p> “你最近怎么了？總是一副沒精神的樣子?！笨偨?jīng)理在許卓琳把辦公室的門關上后，立馬說出她的問題：“為什么總是三番五次地在會議上打瞌睡？你以前從來不這樣?！?p> “對不起?！痹S卓琳誠懇地對自己的行為表示抱歉。
總經(jīng)理的臉色緩和下來：“你一直是我的得力助手，我不希望你出差錯。”
許卓琳的臉變紅起來，微微低下頭：“對不起，下次不會了?！?p> “如果是身體有什么不適，不要硬撐著，找個時間去醫(yī)院，不要像在英國一樣。”總經(jīng)理還是心軟起來，他想起之前她在英國胃痛的那次，把他交待的任務完成后才暈厥過去。她是他見過工作最符合心意的員工，再加上師出同門，他對她總比別人親切。
“謝謝?！痹S卓琳細聲答道。
總經(jīng)理拿起桌上的文件遞給她，問起工作：“你來看看這個，有什么建議嗎？”
許卓琳接過文件，認真地翻閱起來。
“坐下來吧?！笨偨?jīng)理讓她坐到沙發(fā)上面，親自給她倒了一杯水。
許卓琳自然地接過，將它放在茶幾上面，目光卻不曾從文件上挪開。
總經(jīng)理見她這副模樣，忍不住說笑：“你都已經(jīng)習慣我給你端水了?！?p> 許卓琳這才反應過來，面色緋紅：“對不起?！?p> “沒關系，你看吧，期待你的意見。”總經(jīng)理回到自己辦公桌的位置上，開始查看郵件。
許卓琳見狀，開口說道：“我回辦公室看吧？有什么問題線上跟你說?！?p> 總經(jīng)理抬頭看了她一眼，答了一句“可以”，又接著將視線放到電腦屏幕上。
許卓琳極其小心地關上門，盡量不弄出大的聲響打擾到總經(jīng)理。
“卓琳姐……”前臺小馬偷偷溜進她的辦公室，臉上紅通通的。
許卓琳看著可愛的小馬溫柔地笑了，只有她們兩個在的時候，小馬喜歡喊許卓琳的中文名字，會顯得更加親切：“怎么啦？”
“你有沒有姨媽巾在這里啊？”小馬湊到她的耳朵邊細聲問道，“我問了Catherine她們都沒有。”
“我找找看?！痹S卓琳翻柜子看到兩包全新的躺在自己的抽屜里面，她有些疑惑，但還是首先解決小馬的事情，遞給她一包。
“借我一片就好了?！毙●R想要拆開只拿一片。
許卓琳溫和地說道：“沒關系，你都拿著吧，今天還早呢?！?p> “謝謝卓琳姐！”小馬一激動想直接親吻在許卓琳的臉上，想起來自己的口紅，憨憨地笑了，還是拿起許卓琳的手重重地親了一下：“你最好了！”
等到小馬走出辦公室，許卓琳微笑的臉變得凝重起來。她看了眼日歷，想著這幾日也應該到了自己正常的生理期，上個月末沒來的時候她并未放在心上，偶爾會出現(xiàn)一個月都不來的情況。今天已經(jīng)是四月底了，她反應過來這已經(jīng)是第二個月了。怎么會還沒來？突然想到什么，她的臉色煞白，眼光變得恐慌起來。
“你還好嗎？”許卓琳在浴室里待了一個多小時還沒有出來，許安忍不住敲門問道。
自從那晚之后，許卓琳雖然若無其事般地與他相處，但許安知道她開始有意地與他保持距離了。他不知道該怎么緩和他們之間尷尬的氣氛，有時會后悔自己太過于沖動，有時又覺得該是那個時候，在她決定放棄趙念宏愿意與他人共度余生的時候，只有那個時候，他們的關系才能有突破的可能。
洗手間里傳來一陣流水聲，門打開了，許卓琳勉強地對他扯出一個笑容：“不好意思?！?p> “發(fā)生什么事了？”許安敏銳地察覺到許卓琳的心不在焉。
許卓琳忙搖頭，眼眶卻逐漸濕潤，她急忙掩飾：“坐在里面玩太久手機了?！?p> 許安拉住許卓琳的手腕，不讓她逃走，在許卓琳的視線落到他的手上時，他松開自己的手。許卓琳匆匆說明要睡覺了便躲到房間，她背靠房門滑坐在地上，注視著屋內(nèi)的黑暗，淚水等不及地溢出眼眶。
許安看著許卓琳慌忙的躲避，盯著她的房門，為自己的束手無策感到一陣無力。他就這樣站著，一個人站在客廳里。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房子響起細微的聲音，他回過神來，小心翼翼地走近她的房間，清晰地聽到門后的啜泣聲。他的眼神黯淡下來，開始后悔那晚的舉動。如果他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她就不會在他們之間畫上一條明確的分界線，現(xiàn)在就不必一個人躲在屋里承受著一切。他可以是她的樹洞，安靜地聽她訴說，裝載她所有的難過。偏偏，他不想僅僅是樹洞，時間越久，他想得越多了。
再多的化妝品也無法掩蓋許卓琳哭過一宿后紅腫的眼睛，她不敢與許安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不敢被他發(fā)現(xiàn)，接近上班的時間才從房門里出來，說出預備的托辭：“快遲到了，我不吃了?！?p> 電梯似乎比平時慢了好幾倍，許卓琳焦急得看著跳動的數(shù)字，不時瞥向自家的房門，門把手彎了下去，她迅速地將自己的視線鎖定在面前的電梯門，便當盒出現(xiàn)在她的視野中。
許安平淡地說道：“吃早餐，我送你去上班?！?p> 許卓琳看著眼前的便當盒，沒有拒絕：“謝謝，不用送了，我自己打車。”
“高峰期不好打車，我今天回學校，順路?！?p> 便當盒堵在她與電梯之間，許卓琳只好接過。
他們之間的相處開始有些陌生人之間的恭敬味道。雖然還是一起吃早餐、準時下班的話會一起吃晚餐，之前，許安會想方設法地與許卓琳說上幾句，許卓琳也會主動地跟他分享一下工作上的趣事，他們都是話少的人，但都在嘗試變得更親近一點。而現(xiàn)在，一朝回到解放前，他們遵從自己的本性，除非必要，他們很少挑起話題。對于許卓琳來說，并非有意地生疏起來，只是目前她有著比處理與許安的關系更焦頭爛額的事情。而且她向來不知道如何拒絕，就是因為不知道如何處理拒絕之后的事情。許安則是在猶豫自己是該退還是該進，網(wǎng)上給不了相同的案例建議供他參考。
“我找到房子了?！痹S安找房子的進度在許卓琳同意讓他入住她們家后按下暫停鍵，他想這樣可以讓他們擁有更多相處的時間，他可以有更多的機會。而在某天深夜，他起床看到從常年緊閉的她爸爸媽媽的主臥底下的門縫中透露出的些許光線，縱然在黑暗中顯得那般微不足道，也萬分刺眼，如同她次日清晨起來是難以掩飾的紅腫的眼。在他因為他們的“同居”而喜出望外時，他不知道她因為他在多少個深夜只能夠默默地壓抑自己的難過，他好像失敗了，他不知道從何下手，他能做的只有給她一個完整的獨立的空間。
許卓琳對于許安突如其來的消息顯得很吃驚，想到可能的原因時羞愧地低下頭：“你可以住在這里，上下班方便?！?p> “就在附近?！?p> 許卓琳不知道該如何挽留：“你……”
“晚飯我會盡量過來，你要注意吃早餐?！痹S安平平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
四目相對，許卓琳的眼眶迅速濕潤起來，當?shù)谝坏窝蹨I滑落下來，她埋下頭掩面自顧自地哭泣。許安的離開宣告就像壓倒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般，她想起積壓在自己身上所有糟糕的事情。最終，她趴在桌子上痛哭流涕，頭痛也在這時候悄無聲息地補上一腳，她握緊了拳頭。
屋子里充斥著許卓琳肆無忌憚的哭聲，許安半腿蹲在她的旁邊，他溫熱的手掌試探地覆蓋在她的手背上，另一只手輕拍她的背部。好一陣，許卓琳才終于得到平息，許安的腿已經(jīng)發(fā)麻，費好大勁才站起身。他為她拿來紙巾，坐到她的旁邊。
“我懷孕了?！痹S卓琳不敢面對許安可能失望的表情，猜測他的話語，他沒有說話，她艱難地想要憑借微弱的呼吸聲來判斷他的情緒。還是沒有開口，許卓琳扭頭看向他。
“他知道嗎？”
許卓琳搖頭：“前幾天測的?！?p> “要告訴他嗎？”
她沉默地看著他，似乎想從他那里聽到答案，而他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她苦笑著彎起嘴角，搖頭：“都結(jié)束了?！?p> “想生下來？”
許卓琳沒有回答，玩弄著手指。
“打胎對身體不好?！?p> 許卓琳的眼眶重新蓄滿淚水。
“生下來吧，我養(yǎng)你們?！?p> 像被蠱惑般地，許卓琳看著眼前的男孩，在她眼里一直稚嫩的許安突然變得一個真正的成熟的男人，讓她剎那間產(chǎn)生可以依靠的感覺。他懂她所有的難過，他們是一個世界的人，普通的人，他是再合適不過的人選。她想起陳嬸每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她知道，像她這般無父無母的人，是不被多數(shù)家庭接受的。許安不會，他跟她是同一類人，他們可以互相取暖。所以在許安的臉慢慢貼近時，她閉上了眼睛，她很累了，也許是時候停下來歇息了。
她又躲開了，在許安的呼吸落到她的臉上時，她迅速地往后推站起身，凳子與地板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她用因為眼淚而變得水汪汪的眼睛望著許安，該怎么解釋她的臨陣退縮？告訴他剛剛浮現(xiàn)在她腦海中的趙念宏的臉？
許安若無其事地跟著站起來，想要摸摸她的頭頂，輕松地安慰她來日方長，可他的手就像被點穴般動彈不得：“去過醫(yī)院了嗎？”
“嗯。”許卓琳輕聲應道。
“下次什么時候？”許安說話的時候總是望著地板。
許卓琳生硬地答道：“醫(yī)生說第12周的時候過去第一次產(chǎn)檢，現(xiàn)在是第6周?！?p> “我陪你去?！痹S安抬起頭來看她。
許卓琳點頭。
許安繼續(xù)問道：“什么時候跟爺爺說？”
“還不知道，等等看吧。”許卓琳的目光微微閃躲。
氣氛又開始變得尷尬起來，許安看著許卓琳，還是沒有伸出手，語氣略微僵硬：“早點睡?！?p> 許卓琳聽話地應下，而躺在床上關燈后，眼淚還是不可避免地從眼角滑落，她意識到現(xiàn)在是要真正的結(jié)束了，不能再深陷于重復的自我安慰的幻想。她把手放到肚子上，整個身體蜷縮起來，閉上了眼睛。
許安沒有再提搬出去的事情，差點接吻的事情他們也都默契地假裝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比起許卓琳每次肉眼可見的尷尬，許安倒像是真忘了一般。他盡量能夠下班得早一點，回來給許卓琳做晚飯，比起以往注重許卓琳的口味，現(xiàn)在更加注意營養(yǎng)的搭配，為此他還特意下載了好幾個孕婦相關的應用軟件。
班里夫人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