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丟臉啊,屈指可數(shù)的幾次流淚,都碰巧被這個人撞見。
許是此時此刻一臉淚痕的我太過狼狽,亦或是來來往往的行人的議論太過明顯,顧宸澤終于壓抑著停止了教訓(xùn),但是神色還是難看到極點,目光沉沉,盯著我,一言不發(fā)。
明明上一次是我無理取鬧狗咬呂洞賓的,明明可以不用站在這里被行人指指點點無辜中傷的,明明可以丟下我走掉的,但是這個男人,一身昂貴的手工西裝,黑得發(fā)亮的皮鞋,盡管還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卻還是陪我坐在了嘈雜喧鬧的馬路旁這個冰涼骯臟的石凳上,只因為我一句:顧宸澤,我想喝酒。
顧宸澤,我真是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頭好疼,像要裂開一樣。睜開眼,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放下兩張加大size床墊也絕不會擁擠的大房間,奢侈的全實木板材裝飾的墻面,同色系的紅木地板,潔白的進(jìn)口毛毯,以及我正躺著的柔軟無比的全黑色大床,簡潔到單調(diào),卻又處處透著奢侈與高貴。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男人的房間。
男人……顧宸澤?
后知后覺地看向自己,還好還好,除了外套不知所蹤,其他衣服還整整齊齊穿在身上。冷靜下來又不禁覺得好笑,顧宸澤,怎么可能?想必即使我主動爬上床要求一夜情,某人也未必愿意。
拿起放在床頭柜上的手機(jī),才六點半。
可是昨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我怎么會在這里?我只記得自己和顧宸澤坐在馬路牙子上喝了幾瓶啤酒而已啊,可是以我的酒量,幾瓶啤酒,不至于會醉倒到不省人事啊!還有,另外一個當(dāng)事人呢?
我下床,輕輕打開臥室大門走向客廳,入目的正是蜷著身子躺在沙發(fā)上的顧宸澤,兩只無處安放的大長腿垂在沙發(fā)扶手外側(cè),雙手交疊放在胸前,雙牟閉合,眉目舒朗,似乎正睡得香甜,一臉無害的樣子,與平時一貫的沉穩(wěn)內(nèi)斂大相徑庭。只是這姿勢……實在是和某人平時一派成功人士的樣子太過違和了。不禁起了偷拍的念頭,掏出手機(jī),點開相機(jī),關(guān)掉美顏功能,對準(zhǔn)正在沉睡的某人,就差最后一步……
內(nèi)心無比激動的瞬間,忽然一陣天旋地轉(zhuǎn)。意外來的太過措手不及,我一時懵圈,等到意識回攏,卻發(fā)現(xiàn)自己正以一種無比尷尬與悲催地姿勢被某人壓在了沙發(fā)上,而上一秒還睡得一臉毫無防備的某人,此時正用一雙黑得發(fā)亮的眼睛,灼灼地看著我。源源不斷的熱量從顧宸澤的身上通過接觸的皮膚傳到我的四肢百骸,清爽的古龍水味混著男性特有的味道撲鼻而來,讓我微微有些暈眩。
清脆的鳥叫聲、涼爽的自然風(fēng)、隨風(fēng)微微擺動的落地窗簾、明亮的客廳、柔軟舒適的真皮沙發(fā)以及顏值在線的男人。
然而現(xiàn)實卻是被某人緊緊壓在身下的,正是悲催的不才在下我!而且造成現(xiàn)在這種悲催局面的,很不幸,也是不才在下我!
“顧……顧宸澤?!蔽逸p聲提醒。
“嗯?!蹦橙说貞?yīng),卻沒有起身的意思,一雙深眸仍是沉沉望著我。
我被盯地頭皮發(fā)麻,微微掙扎。
我想我的暗示已經(jīng)夠明顯且含蓄了。
哪知某人還是沒有起身的意思,臉上也沒有尷尬的神色,說出口的話一貫地淡定從容。
我簡直被他的直白慪到吐血,臉上不爭氣地發(fā)燙,心里卻奇異地安下心來。
“說吧,昨晚又是為了什么?還是因為鐘家那小子?”某人淡淡的聲音從上頭傳來。
刻意忽略的疼痛又清晰起來。
“顧宸澤,你管太多了吧?!蔽覀?cè)過頭,避開某人毫不避諱打量的眼神。
某人終于起身,我也跟著坐起。
“你就是這么報答恩人的?”顧宸澤雙手環(huán)胸,側(cè)過頭直視我。
我嘆息,回想這兩次,貌似確實是我一直在無理取鬧、忘恩負(fù)義。
“顧宸澤,謝謝你?!蔽遗Τ冻鑫⑿?,真心實意道謝。
某人卻不領(lǐng)情:“不想笑就不要笑,比哭還難看?!?p> 這人!這人!這人!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人這么毒舌!
一時兩人又都沉默下來,只余窗簾搖擺摩擦間,發(fā)出沙沙的聲響。
“以后不要在外面喝酒。”
“?。颗?!”
顧宸澤起身,走向臥室:“收拾收拾,我送你回家?!?p> 看著他有些變扭的走路姿勢,我心里又有些愧疚,若不是我,他也不至于委屈自己睡了一晚上沙發(fā),我是不是應(yīng)該有所表示?要不請他吃頓飯?或是送個小禮物?可是他是顧宸澤啊,還會稀罕我的小心意嗎?
心里還在猶豫不決,嘴卻快于大腦作出了反應(yīng):“顧宸澤,我請你吃早飯吧?!?p> 某人前行的腳步停在了原地,回頭,看了我?guī)酌?,回了句:“好啊?!?p> 一定是錯覺吧,不然我怎么會在顧宸澤的眼神里看到欣喜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