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迷迷瞪瞪睜開眼睛,無意識的吧嗒吧嗒嘴巴,意識回籠眼神聚焦后才對上宋芳的笑臉。
“媽咪呀~”一把撲到宋芳懷里,云初小腦袋拱呀拱,屁股撅老高,哼哼唧唧撒嬌道“我還想睡覺啦~我不想起床嘛~”
宋芳被晃的身子左右搖,哭笑不得“不是還要去看拜師嗎?再睡下去就看不到啦?!睖匮约氄Z的勸道。
對哦,云初眨巴眨巴眼睛,今天就是大伯正式拜張木匠為師的日子,云初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種古禮,因此自從知道后就一直念念不忘想看。
“你再不起床可就看不到咯~”宋芳刮了刮云初的小鼻子打趣道。說完放開云初的小身子,“去穿衣服吧,我把石頭叫醒?!闭f完去抱在另一頭睡得正憨的小石頭。
云初快快的穿衣洗漱后,奔到餐桌上,一口香甜的苞谷粥下肚,大苞谷的顆粒感在口中咀嚼,迸發(fā)出特有的味道,酸辣爽口的涼拌蘿卜極其開胃下飯,一桌子人呼嚕呼嚕吃了個精光。
飯后家里的女人們就開始收拾,這兩天準(zhǔn)備的雞鴨豬肉包好,以前的拜師禮都是要求整雞整鴨的,但現(xiàn)在一是沒那個條件,二是整風(fēng)要求不允許大肆搞這些封建,因此這年頭一般人拜師能拿上一斤豬肉半斤糖的就已經(jīng)是極其豐厚的拜師禮了。
像紀(jì)家這次的不光肉都備齊,還額外拿了些紅棗、桂圓芹菜這些的,
云初看到芹菜不解“奶,為啥還要拿芹菜過去?”
“這都是老一輩的人教的,芹菜,寓意勤奮好學(xué)嘛”姚大英邊捆芹菜便說道,“都是圖個好兆頭”
哦~云初恍然大悟的點點頭。
東西準(zhǔn)備妥當(dāng),紀(jì)元也穿上早前姚大英給他新做的衣裳,整個人看起來精精神神的,滿意的點點頭,姚大英大手一揮,“走,去張木匠家?!?p> 云初牽著宋芳的手,小小的一個人蹦蹦跳跳,陽光在身后照耀,把身前影子拉的老長,隔壁小院兒中朝顏爬滿了籬笆,粉的白的紫的小喇叭躲在蔥蔥綠葉中羞答答的沐浴陽光,空氣中清新好聞的味道讓人心情不自覺得放松下來......
走了好大一會兒,姚大英紀(jì)元才在一棟木色深沉發(fā)黑的木門前停下,木門外用紅磚塊砌成的圍墻,看著年代已經(jīng)久遠,紅磚外層已經(jīng)斑駁坑坑洼洼,隱約還見小孩兒用石塊亂涂亂畫刻得涂鴉。
但無論外層紅磚顯得多么破舊,至少比村子里大多數(shù)人家的外墻好,更不用說云初家可可憐憐的什么也擋不住的籬笆了。
云初正暗暗艷羨間,紀(jì)元已經(jīng)深吸一口氣,端正神色上前扣扣扣敲了三下門,很快,吱呀一聲,厚重的木門從內(nèi)打開,露出張木匠那張嚴(yán)肅冷漠的臉。
看著自家門前這么多人,掃了眼眾人手上提著的節(jié)禮,張木匠,垂下眼,招呼話都懶得說,直接將木門大開,示意眾人進院子,
紀(jì)家?guī)兹嗣婷嫦嘤U,紀(jì)元本來還又緊張又忐忑,好不容易做好了準(zhǔn)備飽含熱情的熱絡(luò)一番,直接被一言不發(fā)的張木匠憋得把一肚子話咽進了肚子里,好險沒把紀(jì)元噎個半死。
回頭看看姚大英,得了姚大英示意的紀(jì)元這才小心翼翼的慫著腰進去,身后的姚大英見狀無語的朝天翻了個白眼,神色嫌棄的跟著。
云初跟著宋芳身后進去,一進到院子里就震驚道到說不出話來,院子西側(cè)一個巨大的方條板凳,上面有序的擺放著木尺、平口鏟、刨刀等一些其他云初也叫不出名字的工具,除此之外,院子的每個角落,空隙中都擺滿了木制品,有兩扇開的柜子、桌子等,云初甚至還看到東邊一堆木材上面擺著一只憨態(tài)可掬的小獅子雕塑,小獅子面部表情活靈活現(xiàn)的,大睜著眼睛看著可愛極了。
“節(jié)禮和拜師費?”張木匠抽了口葉子煙用沙啞的聲音問道,云初這才回過神,看張木匠身后擺了張紅木條形桌子,上面放著香爐和用紅布罩著的應(yīng)該是神龕一類的東西。
姚大英上前一步“都在這里,”說罷從腰間口袋里拿出由紅紙包裹著的錢遞了過去,身后的宋芳齊燕也上前把手里拿著的雞鴨等物品遞過去。
“我們是真心要拜師的,拜師禮也盡最大可能拿出我們的誠意,”姚大英盯著張木匠的眼睛說道,
“放心,我收了拜師禮就會好好教?!睆埬窘惩鲁鰺熿F,在一旁的桌子上磕磕煙管漫不經(jīng)心的說道。
“恩,那就準(zhǔn)備吧”
宋芳上前把準(zhǔn)備好的雞鴨豬肉按照順序擺好在案板上,又用一個果盤裝了些蘋果桃子啥的,隨后張木匠上前掀開紅布,露出下面的祖師爺魯班像,而后點燃香爐里的香,
紀(jì)元上前,正對著魯班像,張木匠念一聲“給祖師爺磕頭!”紀(jì)元聞聲磕頭,隨后又給張木匠磕了兩個頭。
大禮行過,以后紀(jì)元就是張木匠正兒八經(jīng)的徒弟了,一旁的姚大英跟紀(jì)老爺子看著紀(jì)元磕頭拜師的樣子內(nèi)心也是成就感滿滿。
張木匠年輕的時候可是這周圍包括縣上有名的手藝人,那一手木工做的,精細!那時候附近多少姑娘出嫁都點名要張木匠打的十六條腿,那時候張木匠的生意好啊,天天早出晚歸的,生意是一樁接著一樁的來,錢也是大把大把的賺。
只可惜這些年過去,物是人非,村子里有了其他的木匠,搶走了張木匠的生意,
再加上張木匠也是命不好,現(xiàn)在到最后一個快七十的老人了,形單影只的,還要照顧生活不能自理的兒子,那個病硬生生拖垮了一個富裕的家庭,最開始還有不少人勸張木匠及時止損,趁著孩子小趁早了結(jié),還有些心思不正的人打著為張木匠好的名義要把自己的兒子過繼給他,拜師費都不用交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最后被張木匠拿著刀趕出去了。
此后村子里就很少見到張木匠,即使偶爾碰到了也是陰沉沉的不搭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