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云初再次醒來后,只覺得周遭一片寂靜,屋內(nèi)昏黃暗沉,除了她之外沒有一個人,小手推開木頭窗戶,扒拉在窗沿上向外看去,日頭還早,平常這時候院子里總有人,要么是齊燕在洗衣服,要么是紀書紀禮兩個小孩兒撒歡兒的滿院子跑。
奇了怪了,今兒怎么一個人都沒有?
疑惑的歪歪小腦袋,云初癟癟嘴,滿臉寫著不開心,而后又慢吞吞的爬下床,提拉上鞋子,帶著剛睡醒的懵懂準備去廚房找點吃的。
正在翻找間,就聽到自家的破門被推開,隨后就傳來姚大英那熟悉的大嗓門,很快一群人吵吵嚷嚷的就進來了。
除了云初之外所有的紀家人一窩蜂的從門外進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躍躍欲試的興奮激動和一點點猶豫,表情復雜。
紀海嘴里在嚷嚷著,“我覺得就趕緊買,咱這破房子夏天漏雨冬天下雪的,住它干啥?”
“可是這一塊兒磚也太貴了,咱家砌個房子那得要花多少錢?”齊燕滿臉不贊同。
“咱家不是有錢嗎?”紀海反駁。
“再有錢也不能這么造啊,你以后娶媳婦兒不也得花錢?”
“我娶媳婦兒連個像樣的房子都沒有,人嫁過來睡哪兒???跟我一樣睡棚子里啊”紀海這話一出,齊燕也不說話了,
紀家現(xiàn)在正兒八經(jīng)的房間就四間,堂屋兩邊一間住著姚大英兩口子,一邊住著老大家四口子。
右側(cè)下首的房子是紀岳一家人住著,左邊是廚房,
剩下的柴房和紀?,F(xiàn)在住的棚子都是后來臨時添的,用黃泥簡單蓋好的。
齊燕不說話了,她心里其實也是想給自己弄個新房子,住著寬敞,自家兩兒子馬上大了,娶媳婦兒總不能還住一間?但她又怕蓋了新房之后,自家兒子上學的學費家里就拿不出來了。
因此這也猶猶豫豫的一直反對。
紀老爺子蹲在房檐底下一聲不吭的抽著煙,其他人也都或坐或站的不說話,院子里一片死寂。
“要買啥呀?”這時候云初在廚房門口端著個碗,一邊扒拉著飯一邊好奇問道。
“隔壁縣的磚廠要處理一批積壓沒賣出去的紅磚,問誰要。”紀?;卮?。
“紅磚咋會沒人要?不是都爭著搶著要買嗎?”
“聽說是人之前接的一個大單子,按照人要求給做好了之后,結(jié)果那客戶說不要了,就扔在他們磚廠了?!?p> 云初皺皺眉,現(xiàn)在紅磚這么搶手,咋可能存在積壓賣不出去的情況?疑惑的繼續(xù)扒拉著飯“這誰說的呀?他們磚廠的人來了么?”
“沒,但是王老舅他家那個小孫子在隔壁縣幫人家干活,他剛回來說的。”紀海站著也累,瞅瞅院子里也沒有別的板凳了,索性一屁股坐在井沿上吊兒郎當?shù)幕卮稹?p> 齊燕在旁邊不贊同“這消息還不知道真的還是假的,要真照他說的那樣子,那他們縣城的人就不知道要買磚?干啥輪得到咱農(nóng)村人?”
“那人家好好的騙你干啥呀?好玩兒呀?”紀海一聽急了,扯著嗓子朝著齊燕吆喝。
直接被旁邊的姚大英一巴掌糊到脊背上,“咋跟你嫂子說話吶!沒大沒小的!見天的就是欠揍!”揍得紀海齜牙咧嘴的半點不敢說話,
完了之后又是一片無人說話的寂靜,每個人都沉默著各自思索,這家里每個人內(nèi)心其實都是想蓋新房子住的,但糾結(jié)拿不定主意的就是這價格,蓋個房子哪有那么容易,方方面面都要花錢,姚大英心里也是發(fā)愁,心里合算著,如果要蓋新房,自家最起碼要多蓋四間房子,紀海和紀書紀禮將來娶媳婦兒都得要新房,另外云初馬上大姑娘了,也不能一直和爹媽住一塊兒。
那自家這宅基地肯定都不夠蓋得,都時候還要花錢再買宅基地,請人幫工干活這些邊邊角角都要花錢。姚大英粗略一算要花的錢后心就是一抽抽。
在房檐下蹲了老半天的紀老爺子磕磕煙管里的灰,“待會兒紀海跟我先去看看,”
紀海憨不楞登的問“去哪兒?”
紀老爺子瞅了一眼這傻兒子,“先去隔壁縣磚廠打聽打聽情況,然后再決定?!?p> “好!我現(xiàn)在就出去借牛車!”紀海一蹦三尺高的飛奔出去借牛車。
“老頭子,你是決定啦?”姚大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一旁問道。
紀明偉狠狠的嘬了一口煙,“咱也該重新蓋個房子了。”姚大英聽完之后還有點發(fā)愁,“可咱家這錢...”
“先看看,先看看再說,不一定要買?!奔o老爺子也是沒給準話。
“我跟你倆一起去,”姚大英說道,“我也要去我也要去”云初把碗一放跑到姚大英跟前撒嬌,她實在是太想有一個不漏雨不漏風的房子了!
“行,到時候一塊去?!?p> 紀海很快就把牛車借了回來,三人帶著云初就往隔壁縣走。一路牛噠噠噠的小跑著,很快就到了距李家村不遠的磚廠那邊兒。
磚廠因為占地面積大,噪音多,早些年還在縣城的時候就被人投訴過很多次,再加上后來廠子現(xiàn)有的場地不夠用,想擴張,但是城里地又太貴,這才決定搬到縣城外地價便宜一點的地方,
云初隔老遠地就看見紅星石磚場五個大字,兩棟灰撲撲臟兮兮的的紅磚房小樓矗立在黃土平原上,再遠處是一個又一個的長條形的類似于窯洞的地方,那應該就是燒磚的地方了,不時地有穿著藏藍色工裝的工人用獨輪車來回運貨,每個人臉上都是黏糊糊的汗水。
磚廠門口聚集著一小堆人,幾人把牛車拴好后往前走,擠到人跟前才看到磚廠門口站著一個穿灰色的確良襯衫的中年人,正扯著嗓子喊,“我們滯留的是一批青磚,價格也不便宜,畢竟工藝質(zhì)量擺在這里,不是紅磚,也沒有便宜甩賣!”
“那我兒子咋說你們這紅磚賣的可便宜了?”人群中有農(nóng)村婆娘不滿的吆喝。
“那我咋知道?!”灰襯衫眼睛一瞪,“我還想知道這消息哪來的!行了聽清了趕緊散趕緊散,回去也給那些想來買便宜磚塊的人一說,別老是動不動跑來問,耽誤自己家的活計還耽誤我們磚廠工作,這幾天問的人都快要把我煩死了。”
圍著的一小撮人見狀也只能嘟嘟囔囔的散開,紀海本來興沖沖的來,結(jié)果得了這么一個消息也是很失落,只能喪氣的往回走。
走了幾步覺得不對,扭頭一看姚大英抱著云初還在那里詢問著灰襯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