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漆黑無比,廢墟中搖曳著一顆火星。
舉著火把的卷發(fā)男孩跟著一只半機械化的大犬在金屬堆里奔跑。
在一堆凌亂的金屬碎片中,他看到一群黑鴉圍繞著一具人類的身體。
他揮舞手中的火把驅趕聚集在這里的鳥,機械犬也跟著狂吠。
“走開,你們這群壞鳥!”
“哇——哇——”
黑鳥撲扇起翅膀騰起,又在不遠處落下。
“喬!喬!”
卷發(fā)男孩看到這具滿是傷痕的身體愣住了,那幾乎已經看不清人的模樣了,更像是一具已經死去的野獸,他趴在那具幾乎已經是尸體的身旁哭喊。
“你怎么了喬,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為什么好端端地就成這個樣子了!”
大犬齜牙咧嘴地兇狠著圍繞在此地尚未離開的黑鴉,但那些黑色的鳥并未在意,它們冰冷的眸子盯著眼前似乎已經是一具尸體的人類,像是死神的凝視。
男孩還依稀能感受到這具身體還有些許微弱的心跳,但這心跳聲實在太過微弱,他不敢太過激烈地搖晃,生怕下一刻這心跳聲就要停住。
男孩只能握緊他的手,似乎要將自己的體溫分給他一些。
“嗚嗚嗚……”
“喬,你不會死吧?!?p> 男孩在廢墟中哭嚎,他緊緊抓住這具人類的身子,一雙眼睛已經泛紅。
“阿福,喬不會就這張死了吧,他的身體都開始變涼了。”
男孩詢問著大犬,大犬只是舔舐著喬的臉,低聲嗚咽著。
“喬,你可不能死了啊,你和我還有安妮,說好要一起去甲鐵城的,你要是死了,安妮會很傷心的,我也會很傷心的?!?p> “你說甲鐵城里有冰淇凌,你到時候會請我們吃冰淇凌?!?p> “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
男孩斷斷續(xù)續(xù)地嘮叨,終于感受到了喬指尖的跳動。
“喬!”他驚喜地叫道。
“吵死了,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喬睜開眼睛,罵罵咧咧,但他的聲音卻是極其的脆弱。
“喬,你醒了,我還以為你死了呢?!?p> “我不是好好的嗎,別哭了,真沒出息。”
男孩一把撲倒喬的懷里,眼淚再也止不住,大顆大顆地往下掉,他確實很難過,有那么一瞬間他真的以為喬已經死了。
“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
“嗚嗚嗚……”
喬有些感動,他艱難地抬起手來揉亂了男孩的一頭卷發(fā),原本凌亂的頭發(fā)更像是一堆雜草了。
“放心吧,卷毛,我們說好要去甲鐵城,我不會有事的?!?p> “嗯?!?p> 卷毛是和喬從小一直長大的朋友。番外地的很多人都不喜歡喬,他們認為喬是一個殺人犯。他們毆打唾罵他,將他孤立起來。有時候喬覺得自己這輩子都會有朋友這種東西。
但這個一頭卷發(fā)的男孩出現(xiàn)了,卷毛也是一個孤兒。
他太過于瘦弱矮小,性格膽小怯懦,大家經常欺負他。
喬只是見不慣,就替卷毛教訓了那些欺負他的孩子。
“卷毛,你竟然會和殺人犯待在一起,真是可笑啊!”
那些孩子將口水吐在兩個人的臉上,喬不甘示弱,一拳打碎了那個孩子的牙齒。
“放干凈你的嘴巴?!?p> 那時候起,卷毛就成了他的朋友,還有一直跟在它們身后長大的機械犬阿福。
認識卷毛的人常常開卷毛的玩笑,甚至有些在喬看來特別過分。
比如他們叫囂著喊他“侏儒”“懦夫”,卷毛并不在意,只是喜歡揉揉腦袋上的卷毛。
但喬見不慣這些,他會用手里的拳教這些人聽話。
“卷毛,你應該學學我,誰敢說這些話就把拳頭塞他們嘴里。”
卷毛只是憨笑,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安妮形容他善良溫柔,像是一只蜷縮在窩里的貓。
四周的黑鴉圍繞著兩人,漆黑的夜里只能看到他們閃動的眼睛。
“卷毛,你覺得我是一個殺人犯嗎?。”
“什么?”
“大家都說我是個殺人犯,你也是這樣覺得對吧?”
“怎么可能啊喬!我從來沒有這樣想過,喬其實是很善良的,只是有時候有些固執(zhí)……有些沖動,就像……就像得不到自己喜歡玩具的孩子一樣,有些幼稚……可絕不會做出殺人這種事情!”
“是嗎?”
“是啊,喬,不要管別人怎么說。我相信你,我和安妮都相信你?!?p> “謝謝你,卷毛。”
“你沒事吧?喬?!?p> 卷毛覺得眼前的男人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是什么。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
喬微笑,可那笑在卷毛看來比哭還難看。
阿福馱起喬的身子,這只機械犬足夠大,是卷毛小時候撿來的,他生下來就少了兩只后腿,卷毛存了好大一筆錢,才給阿福做了兩根金屬義肢。
可即使現(xiàn)在阿福也不能像正常的狗那樣奔跑,它天生是殘缺的,就算后來再怎么努力也無法和別人一樣。
“喬,剛才我過來找你的時候去了安妮的酒吧。她說你不在她那里,說你已經很久沒有去她的酒吧了,你最近在干什么?”
“沒什么,我只是過來撿些垃圾?!?p> “為什么你會倒在這里的廢墟?如果不是阿福聞到了你的氣味,我恐怕你真的要被烏鴉給吃了?!?p> “是異端騎士?!?p> “什么?異端騎士!”
“看到我身上的傷口了嗎?那就是被異端騎士所砍傷的?!?p> “你去干什么了?為什么會和他們有沖突?!?p> “沒什么,只是賺錢而已?!?p> “你去參加地下騎士格斗賽了!”
喬翻了個白眼,表示并不用這么震驚。
“為什么喬?你為什么去參加那樣的比賽,你會沒命的。”
“沒有錢我遲早也會沒命的?!?p> “怎么會呢?”
“你還不知道嗎?現(xiàn)在廢棄工廠幾乎已經沒有什么垃圾可以給我們這些黑鴉了,軍方最近已經完全掌控了死海。我們黑鴉原本是可以去死海里撿拾那些荒神的殘肢碎肉,但現(xiàn)在我們只能在廢棄工廠?!?p> 卷毛看了四周一圈,突然意識到這里的廢棄工廠幾乎已經沒有多少可以撿拾的垃圾了。
“你在地下格斗賽上打敗了異端騎士,有多少賞金?”
“十個金幣。”
“這么多?!?p> “如果能夠達到更高的排名,也許會更多??墒俏业臋C動甲胄你也知道,僅僅只是幾根撿來的機械義肢拼接在一起。”
“喬,我并不知道現(xiàn)在黑鴉的生活已經這樣艱難了,也許我可以幫你?!?p> “你怎么幫我?”
“明天我?guī)闳ヒ粋€地方。”
卷毛和喬已經回到了1997號大街,他們住的地方。
街道靜謐極了,現(xiàn)在這個時候,幾乎沒有幾間屋子還亮著,只有酒吧牌匾上閃爍的霓虹。
他們說些無關緊要的話,走到了一家名為“米德加爾特”的酒吧,這是安妮的酒吧。
“不進去嗎?也許她還沒睡呢。去看看安妮吧,你已經有很久沒去她那里,也許能說說話。”
“不去了,太晚了。”
“好吧?!?p> 兩人一犬慢慢走著,一直走到了街道的盡頭。
他們沒有看到酒吧二樓的屋子里亮起了燈。
一個女孩站在窗臺邊,白色的過膝襪包裹著她修長的腿,她默默注視著那兩個男孩還有一只大犬的背影。
嘟囔起了小嘴。
“這兩個混蛋,真讓人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