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修符、解惑
十七層的學堂很大，足有十余丈見方，里面排了上百來個三尺條案，正對這些條案的，是丈許長的講臺和寬背太師椅，椅子后的墻上，還掛著大大的講授板。
陸玦就近找了張條案，盤膝坐了下來，看了眼四處張望摸這摸那的大靈兒，對著她招招手，說道：“也罷，你過來學習學習?！?p> 大靈兒聞言一陣驚喜，嗖地一聲就竄到陸玦的身旁坐了下來。
“對面去，莫挨我。”陸玦沒好氣地說道。
“哦?！贝箪`兒悻悻地挪著身體，我激動一下不好么！
“前輩，您知道嘛！從小到大，我就只有在小時候進道院讀過三年書，后來就是混市井養(yǎng)活自己了，這學宮，這符篆習練堂，我還是第一次見，嘻嘻。”大靈兒俏臉上滿是幸福。
在人界，幾乎所有勢力都會義務開辦道院。道院名字起得好聽，其實就是修仙者開辦的面對凡人的私塾，學制因地而異，私塾每年都會定期招收一批童子，教授修仙界常識等。
如今在人界行走的修仙者若是散修，見面打招呼時第一句便是：“我是某某道院某某屆弟子，敢問道友是？”
以至于修仙界有笑談，道院的勢力壓過了圣地。
陸玦看了看大靈兒，笑了笑道：“你想進這學宮修行嗎？你要樂意的話我回頭想辦法把你弄進去。當然，能不能完成學業(yè)放出來，就得看你自己的天賦了?！?p> 丹瀧學宮，寬進嚴出，威名千年不墜。
大靈兒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前輩，您在丹瀧城期間，我跟著你修行！”
我又不傻，有個大能級前輩罩著，誰會傻乎乎地跑去一個學宮修行啊，爹不疼娘不愛地還得天天跟一幫天才競爭！
“隨你?！标懌i笑笑。
陸玦翻手拿出儲物袋，靈識一掃，里面靜靜地躺著一小堆符板，陸玦點了一下，一百零三個。
若是這批符板能修完，去掉之前的認證保金，自己能拿五百零五個上品靈石。想著，陸玦微微松了口氣，有了這批進項，做其他事情也能方便許多了。
將一個符板移出儲物袋，符板巴掌大小，寸許厚，質(zhì)地非金非木，呈淡褐色，上面有一道道淡銀色的紋路，只是如今紋路時隱時現(xiàn)，時斷時續(xù)，模糊不清。顯然已是不可用了。
陸玦翻了翻手底的符板，對大靈兒說道：“這是符板，入門符篆一道的臨摹板?！?p> “前輩，符篆還有臨摹板的么？”大靈兒好奇地問道。
“自然，這種東西古已有之。修行符道，若是讓初習者拿著符筆蘸著符墨直接在符紙上畫，那千百份材料也不夠毀的?！?p> “符之一道，重在妙義，尋常若是刻畫的紋路稍有偏斜，妙義不顯，縱是用上等的材料繪制，效果也會大打折扣?！?p> “符道的初習者縱然通曉的理論再多，對筆力的把控也很難精準，更別提體會所謂的妙義了。妙義玄之又玄，難以表述。”
“如果硬要言傳，那大概可以歸結(jié)為繪制符篆時似滿未滿，呼之欲出的通暢；一路上揚、將發(fā)未發(fā)的威能，以及筆、紙、墨的共鳴。這種妙義太過玄乎，非大能不可析，非大能不可辯，傳聞在中古以前，符師無比稀少，便是因為入門太難?！?p> “中古之后，近古之前，符道曾大興，而符板便是那時出現(xiàn)的事物。其作用便是幫助修仙者能快速入門符道。一大批以符為道的修仙者誕生，當然，入門簡單，想要精研同樣千難萬難?！?p> 大靈兒聽得專注，陸玦滔滔不絕地講，等陸玦停下來，才問道：“前輩，為什么此物能幫助修仙者快速入門啊？”
“此問題問得好。”陸玦哈哈一笑，將手中的符板放了下來，同時從何原知給的儲物戒中摸出了一張試驗符紙、一支凡階中品的藤牛符筆與丹砂符墨。這些東西都是何原知留下來給陸玦修復符板時做測試用的。
陸玦將紙、墨、筆擺在大靈兒的面前，同時符板輕輕地壓了上去：“來，試一下你就知道了。雖說此物已經(jīng)廢棄，但還是能讓你感受其妙用的?！?p> 大靈兒聞言，拾起了藤牛符筆，卻不知從何下手：“前輩，我……沒畫過符?！?p> “看到符板上銀絡了沒有？先給符板渡入點靈氣，照著亮起的光點畫就行。隨便畫，只是讓你感受一下，沒事?！?p> 大靈兒聞言照辦，頓時，符板畫實為虛，直至消失不見，隱入空中；在離符紙小半寸的地方，一個小光點散發(fā)著淡柔的白光，宛如虛浮在空中；同時，符紙上出現(xiàn)了一道道銀紋，似乎與符紙融為一體，只是顏色暗淡。
大靈兒只覺得符筆透過了符板，落在了符紙上。與此同時，符板上的光點發(fā)出輕柔的吸力，引導著大靈兒的筆的走勢。
只可惜第一筆才走到一半，便因銀絡斷開，光點陡然在斷尾處打轉(zhuǎn)，大靈兒只覺得手中的符筆隨之抖動。半息過去，符紙亮起了一道光芒，幾個呼吸間便燃燒殆盡。
“這……”大靈兒尷尬地笑了一下。
“感受到了吧？”陸玦笑著說道：“符板能精準的告訴你的符筆下一步怎么走，你只需好好體悟其妙義，若是不用符板你需練一千次方能入門，那借助符板，一百次足以?！?p> “你這次失敗，不過是這符板損壞了而已，你之前又沒接觸過古符一道，做不得準?！标懌i最后安慰道。
大靈兒點了點頭，隨后又皺皺眉頭，悄咪咪地看了一眼陸玦，問道：“前輩，我還有一問?！?p> “直接說便是?！?p> “那這些都是古符一道的符板，為何修習當今符道的人還要拿它來做練習呢？”
“前輩，照您說，這符板是古符一道入門之物，那如今新的符道和古符道已經(jīng)不一樣，為什么還用這東西入門呢？”
“嗯，雖說當今符道我不曾習過，但同為符道，有外之別而無內(nèi)之異?！闭f著，陸玦摸出自己身上的通訊符，在大靈兒面前晃了晃，笑道：“雖然當今符道同樣博大精深，但對今世符道，我還是能把握到一些關(guān)鍵點。”
“符道古今之同，在于符篆都是利用大道外顯的那個“一”和天生近道的材料，將天地法則實質(zhì)化地顯現(xiàn)出來。”
“而古今之異，在于古符道重意不重形，筆墨揮灑間，妙義自生；而今世之符道以形顯神，通過精雕細琢，將妙義一點點刻畫出來?！?p> 大靈兒聽到這里更迷糊了，使勁搖了搖頭，道：“前輩，按您這么說，雖然兩種符道有相同之處，但繪制方式全然不同，又怎么能通過臨摹古符道的符板，來入門今世符道呢？”
“呵呵?！标懌i聞言失笑：“你只知其一，卻不知其二。誠然，古今符道的制作方法不同，但我觀通訊符，其紋路太過精微，等常百十條紋路組合，符篆之妙義卻幾乎不顯?！?p> “妙義不顯，便無法通過對妙義的感應進行調(diào)整。加上今世符道符文數(shù)量又多，一來二去，畫的符紋越多，偏差越大，最終千里之堤毀于蟻穴，符篆繪制失敗?！?p> “而這在古符道中幾乎不可能，古符道一筆一畫，都帶著明顯的妙義，盡管這妙義并不完全?！?p> “因此，欲真正入門今符道，若無符板輔助，需得超高的妙義的領(lǐng)悟力，或者極高的修為。這才能在妙義不清的時候，將符篆成功畫出。而這對低階修仙者是萬萬不利的?！?p> “從這個角度講，今世符道入門難度更大?！?p> “為了降低入門難度，修仙者需在未曾入門符篆之道前，感受妙義為何物，為何形，對妙義有總體的把握。此后在繪制符篆中的精微紋路時，才能感受到妙義并順著妙義畫出符篆。由此，符板萬萬少不了?！?p> “前輩，那為何不使用今世符道的模板？”大靈兒提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因為古符篆的紋路也就數(shù)百條，而今世符篆，紋路精微耗精力不說，單單是數(shù)萬數(shù)十萬乃至像通訊符這樣數(shù)億條數(shù)十億條紋路的符篆，這樣的符篆制成符板讓低階修仙者去臨摹，不覺得不切實際么?！?p> “說不得，你用古符篆符板感受了十次妙義時，換用今世符道的符板，你都不知是否能繪出十分之一，更不要說感受完整的妙義了?！?p> “況且，”陸玦說到這里，促狹地道：“真要弄這樣的模板，像你這樣的降塵境修士豈不是用不了，須知降塵境，百竅未通，靈識內(nèi)斂而不能外放?！?p> “……謝前輩解惑?！贝箪`兒算是發(fā)現(xiàn)了，陸玦不單平易近人，而且喜歡開玩笑。
“無妨?！标懌i說完，看著符板，拿出了一份修復符板的符材。
“這種符板的主體，主要由通靈冰晶草草液調(diào)配陷靈石組成?！?p> 看著大靈兒似乎真有興趣，陸玦便一一為之講解，“因為符板壓在符紙上，我等是用筆描符紙，說到底符板只起到了一個引導的作用。而我們靈力注入通靈冰晶草的草液，我們的筆觸便能如同穿過空氣一般，直接在符紙上描摹了?！?p> “而陷靈石的作用呢？它其實是用來調(diào)和草液的藥性，須知……你看好，我演示一下……”
在陸玦耐心地教導和現(xiàn)場演示下，兩個時辰過去，陸玦堪堪修完了一塊符板。大靈兒時而迷惑，時而恍然大悟，最后暗自感嘆，果然前輩領(lǐng)進門，進了一重門又一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