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霖同學,找我有什么事嗎?”
吳老師正端著一個茶缸子批改作業(yè),最上面那本是云白的作業(yè)。
保霖點頭應著。他是趁著晚自習上廁所的時間,磨蹭了好久才有勇氣來的,這件事他想了很久。
“老師,座位的事……。”
“哦,上周你說要換座位,是吧?!?p> “是,但又不是,老師,我想說的是,我不想換座位了?!?p> 保霖說出這番話,感覺輕松了不少。
“嗯?”吳老師側(cè)過身看著保霖,翹起二郎腿,并有節(jié)奏的蕩起來。
“你上周不是要換的嗎?而且我也聽說了,說云白同學老是欺負你,有這樣的事嗎?”
那么寬的三八線其實也能看出點東西。
“不不……沒有的,他們亂說的?!北A刂雷约涸谌鲋e,所以有點不敢看老師。
“那這樣的話,你真的已經(jīng)決定不換位置了?”
保霖想了想,點頭回答:“是的?!?p> 雖然她老是欺負自己,還定了那些不平等的條約,他一越界就用筆戳他,還喜歡拿書打人,脾氣差又蠻不講理,但是,保霖覺得自己就是不討厭她,一時生氣做了決定后,又開始后悔。
不知道為什么,總是能想到那天弄壞她練習冊的時候,她一下子就哭了的那個場景。一個總是大大咧咧,有些驕傲又經(jīng)常沒心沒肺的女生,哭了之后,會更讓人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保霖在心里嘆氣,他不知道自己偷偷跑去跟老師說不換座位到底是對還錯。
想到這里,保霖看著在操場上瘋跑瘋叫的云白,心里突然被一種感覺替代,他也不明白那是一種什么感覺,就是看到云白笑,他也會覺得開心,好像被她的快樂感染到了,他甚至希望這個女孩子以后都要這樣笑著才好。
下午第一節(jié)是品德課,云白中午沒睡覺,在老師溫軟聲音的催眠下,竟有好幾次差點睡著。
她覺得這樣肯定會被老師發(fā)現(xiàn),于是就對保霖說:“歪,你幫我看著老師,我瞇一會兒?!?p> 看保霖點頭答應,云白便用右手撐起腦袋,好阻擋老師的視線,偷偷打起瞌睡來。
“我們講的品德,會讓我們變得善良友好,我希望班上每個同學都要友好地對待自己周圍的人,那么我問一個問題,大家喜歡自己的同學嗎?”
“喜歡?!?p> 有那么幾個調(diào)皮的男生吼得聲音格外高,嚇得云白一激靈,但就是睜眼看了黑板幾秒,又慢慢闔上眼睛。
“呵呵額?!?p> 老師被逗笑了,再次問:“那大家喜歡自己的同桌嗎?”
這次的聲音不一,有說喜歡的,也有大聲說不喜歡的,有的還拿云白和保霖之間三八線舉例,一時間班上笑聲四起,格外熱鬧。
大家都覺得,這個同性同桌可以說喜歡,但是異性同桌……就算了。
“我現(xiàn)在給大家布置一個課堂作業(yè),就是,大家要和自己的同桌握握手,每個人都要哦?!?p> 老師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班上瞬間炸了鍋,男女同桌的在互相嫌棄,大眼瞪小眼;兩個女生一起同桌的很聽話地握手了;兩個男生同桌的,不僅握著手還興奮地抱在了一起,簡直比親兄弟還親。
云白被鬧哄哄的聲音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問保霖:“他們在講什么?”
保霖沒說話,耳朵卻紅了。
這時候老師又開口:“大家不要害羞,男女生之間要有正確的友誼。實在覺得太害羞,可以用衣服隔著和同桌握手。”
啥?她就睡了個覺,這品德課怎么就變成了友誼課了?握手……和同桌?!
云白盯著保霖,拼命用眼神在拒絕。
可不知道保霖怎么理解的,居然拉長袖子,將手攏了進去,向云白伸過來。
云白當時就感覺晴天霹靂。以前只是覺得這個人老實得憨,沒想到笨得要死,理解能力居然這么差,連一個眼神都看不懂。
但……云白剛想拍掉保霖的手,卻看見了品德老師的目光正友好望著她,臉上還掛著人畜無害的笑,云白第一次覺得這個溫柔的胖女老師身上,散發(fā)出了一種不容抗拒的氣場。
看班上其他同學都扭扭捏捏握完了手,自己一個人不握也不太好意思,于是也學著保霖把手往衣服里一縮,把手掌裹得嚴嚴實實的,才慢騰騰伸到保霖手前,輕輕和他的手掌交合,并搖了兩下。
云白本以為自己可以非常瀟灑的來一句:成交。但是從手心處傳來的酥麻的感覺,讓云白大腦一片空白,甚至都感覺心跳慢了幾拍。
這是,怎么回事?
云白不知道何時甩開了保霖的手,腦子里還是亂轟轟的,一片混沌。她后來躺在宿舍里想了又想,也不知道那種感覺是什么,是第一次和男孩子握手,害羞了嗎?
這個事困擾著云白的周末,她甚至燒火的時候都能拐個彎想到這件事情。
解鈴還須系鈴人。書上是這樣說的,要理清一個事情就要回到事情的源頭。
源頭……難道還要去握一下保霖的手嗎?這種想法太令人羞恥了,云白覺得自己是絕對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星期天的下午,陸陸續(xù)續(xù)地有人上了學,冷清了兩天的校園,又開始熱鬧了起來。
云白到教室的時候,教室里只有幾個人在,有幾個在補作業(yè),有幾個聚在一起看故事書,有些座位上放著書包,但是人卻不在。
剛放好書包,保霖就走了進來,他斜背著書包,顯然也是剛剛才來學校,云白看見他,一下子局促起來。
“咳,歪。”
云白開口,她本來只是想簡單打個招呼,但又一想,現(xiàn)在教室里人少,是個很不錯的機會,那件事一直梗在心里不說,她不太好受。
“嗯,什么?”保霖坐著,取下書包準備放書柜里。
“我們……能不能?!?p> 云白有些難以開口,想到那種荒唐的話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能不能什么?”保霖問。
云白被問的直發(fā)慌,但是話都說到一半了,就此放棄不得難受死啊,于是把心一橫,朝保霖伸出手,“能不能握手一下。”
保霖有些發(fā)愣,隨即笑了笑,在云白看來很欠揍。
“我不?!彼f。
“你……?!彼髅饕呀?jīng)放下面子,客客氣氣地在和他說,沒想到他居然拒絕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羞恥心,以及慰籍被拒絕的憤怒,云白不由分說地抽了一本書,毫不客氣地一下下打在保霖背上,全然不顧周圍看戲的人。
保霖一邊躲一邊嚎叫:“君子動口不動手,上次不是說了不準打了嗎?”
“我上次只說了不會撓你癢癢,沒說不打你?!?p> 果然,女生都是不講理的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