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晌午，魚羞雪的丫鬟小昭過來找衛(wèi)朝宗，說是她家姑娘有請。
衛(wèi)朝宗心知肚明，魚羞雪如果第一時間主動找他，并告訴他昨晚聽聞，那就進一步證明她的清白。
“哎喲！衛(wèi)公子，現(xiàn)在成了咱們伎司紅人，也不怎么來找姐姐了？”魚羞雪甫一見面就揶揄他。
衛(wèi)朝宗笑容燦爛，發(fā)自真心的，“魚姐姐這話說的就沒心沒肺了，我初來乍到孤苦無依，整個內(nèi)教坊就把姐姐你當親人了?！?p> 有兩天沒有問心無愧的來乙字樓了，魚羞雪親熱的挽起衛(wèi)朝宗的手臂，笑道：“到底是誰沒心沒肺，虧心不？成天給人家年輕阿姑上課講學，嫌棄姐姐年紀大了？”
衛(wèi)朝宗苦笑，“你都說了只是上課講學。”
魚羞雪扭頭似笑非笑看著他，“只是？那你還想干什么？不妨和姐姐說，我?guī)湍愠鲋饕猓阒琅俗盍私馀肆??！?p> 衛(wèi)朝宗自知被她拿住話柄，陪笑道：“姐姐放過我吧，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有非分之想?！?p> “嗯，不敢而已，不是不想?！闭f完，魚羞雪自己先得意地嬌笑了起來?！昂澳氵^來，是因為我聽小昭那妮子說，你昨晚偷摸來了乙字樓？”
衛(wèi)朝宗挺起胸膛，“開什么玩笑？”
“你沒來？”
衛(wèi)朝宗一本正經(jīng)道：“沒有偷摸來，是正大光明的來過?！?p> 魚羞雪輕輕捶了他一下，“我發(fā)現(xiàn)你每次一本正經(jīng)的時候，嘴里就沒有半句正經(jīng)話?！闭f完輕聲道：“我也說不上來為什么，姐姐一看到你就覺得順眼，覺得親切。我知道……”
來內(nèi)教坊幾個月了，衛(wèi)朝宗和魚羞雪確實相對走得最近，話說得最多。
魚羞雪接著道：“柳輕別倒霉后，姐姐是真心感激你。也知道現(xiàn)在的溫提點對你不錯。”
衛(wèi)朝宗與她四目相對，“姐姐想說什么？”
魚羞雪把他按到椅子上坐下，“姐姐是蒲柳之身，漂萍之人，但還是很開心遇見你，所以希望你好好的。”
不管魚羞雪是真心還是假意，衛(wèi)朝宗寧愿相信是真的，心中升起幾分暖意?！拔乙蚕Ｍ憬愫?，只恨我沒有本事，沒法替姐姐做主。”
魚羞雪笑得開心，“有你這句話就夠了，叫你來是有事和你說?！?p> “我聽著呢。”
魚羞雪看著他道：“一直沒有追問你為什么被罰沒內(nèi)教坊，能告訴姐姐嗎？”
也不知哪天起，兩人以姐弟相稱，魚羞雪也沒有再一口一個奴家?！敖憬銥槭裁聪胫溃俊?p> “昨天……是太后壽誕最后一天，可是晚上駙馬張世寬突然摸黑跑來了?！?p> 衛(wèi)朝宗驚道：“那可是大不敬的違制，若是被宗法寺知道了，他黃門侍郎也就做到頭了?！?p> “誰說不是呢？姐姐倒不在乎他做不做得黃門，是擔心被他連累，連迎來送往的女伎都做不了了?！?p> “他來做什么？”
魚羞雪橫他一眼，“他來能做什么？跟他那個老不修的爹一個德行。昨天他告訴姐姐一個秘密，你想聽嗎？關(guān)于你的呢。”
衛(wèi)朝宗笑著點頭，“想聽。”
“他說你和玲瓏公主有私情，被他捉奸在床，所以才被罰沒內(nèi)教坊。那日隨口問你一句，沒想到你說的竟是真的！”
衛(wèi)朝宗笑道：“你看一開始我就告訴你了，可你不信?！?p> 魚羞雪定定的看著他，“可我到現(xiàn)在仍舊不敢相信?！?p> “為什么不相信？”衛(wèi)朝宗好奇。
魚羞雪輕輕搖頭道：“說不上來，你這人哩，好像沒個正形，其實比大多數(shù)人都要正經(jīng)，看你的眼睛就知道。姐姐可是過來人呢，你不是那種偷別人老婆的人?！?p> 衛(wèi)朝宗看著魚羞雪，腦子里想的卻是另一個問題，重生后他的性格好像有些變化了。以前跟著寧王混，搶別人老婆的事不是沒做過，現(xiàn)在倒覺得做這種事很無良、敗人品。
“姐姐你這是幫親不幫理啊，說起來真是丟死人，被駙馬張世寬抓了個現(xiàn)行。”
魚羞雪一臉惘然，“現(xiàn)行？正在那個……”
衛(wèi)朝宗苦笑道：“那倒沒有?！?p> 魚羞雪語不驚人死不休，“那不算現(xiàn)行啊，你真奇怪，別人撇清關(guān)系都來不及，你倒好，趕著往自己身上潑臟水。你跟姐姐說句實話，你究竟便宜公主了嗎？”
衛(wèi)朝宗有些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點頭那就坐實張世寬的指控，和公主有私。搖頭那可不成了冤案？稍一猶豫還是道：“沒有呢。”
魚羞雪欣喜道：“我就說哩，你能便宜公主就不能便宜姐姐？”
衛(wèi)朝宗再次苦笑道：“我們是姐弟呢?！?p> “好了，姐姐就說不會看錯人，其他的我也不問了，你肯定有自己的苦衷。姐姐就是想提醒你，張家父子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雖然有寧王爺替你撐腰，你還是要小心些?！?p> 衛(wèi)朝宗大為感動，和魚羞雪交往并不深，時間也不長，也就平日里調(diào)笑嬉鬧，她竟動了真心？這難道就是所謂的緣分？魚羞雪是聰明人，沒有接著追問，知道再問下去要么讓自己為難，要么逼著自己騙她。
臨走，衛(wèi)朝宗回頭道：“對了，是姐姐告訴鮮于凄凄那兩句詩的？”
魚羞雪皺眉道：“我告訴鮮于凄凄？姐姐和她都很少說話，哪兩句詩？”
衛(wèi)朝宗心中一動。
魚羞雪明白過來，“哦……你說同是天涯淪落人那兩句？”
衛(wèi)朝宗點點頭。
魚羞雪奇道：“她也知道了？可姐姐沒和她說哩。那是你給姐姐的，我只想一個人獨享，除了我兩個丫鬟，沒有告訴任何人。如果你沒和別人說起過，那我知道了，哼！定是小環(huán)那丫頭嘴碎。我和鮮于凄凄雖然彼此看不順眼，小環(huán)和鮮于的丫鬟綠衣倒是有來往?！?p> 衛(wèi)朝宗隨口道：“鮮于凄凄哪里得罪姐姐了？虧我還給他講學！”
魚羞雪跨過門檻，又挽起他的胳膊道：“這是女人家的事，你就不要摻和了。今天定會有人來，姐姐要小憩會兒，就不留你了?！?p> 衛(wèi)朝宗忽然伸手在她雪白滑膩的臉蛋上輕輕一捏，笑道：“好吧，姐姐就算留我，我也沒那膽子。我走了，小環(huán)多嘴的事你暫時裝作不知道就好，不要說破罵她?！毖诀唛g有來往躥交很平常，但是主子不睦的丫鬟走得近那就有些不尋常了。
魚羞雪臉上居然升起一抹微紅，抿嘴笑道：“沒敢鬼！行哩！聽你的，我就當不知道，你什么時候事辦完了告訴我一聲，我再收拾她?！?p> 魚羞雪所說多半是真話，那就是鮮于凄凄……也不對啊，鮮于凄凄也沒說那兩句詩是魚羞雪親口跟她說的。衛(wèi)朝宗心想，她們兩個為什么不和睦？魚羞雪暫時不愿意說，難道是為了奪資源搶客戶？
如果哪位大官人要她們兩人來個一主二仆，還不得打翻醋壇子？醋壇子……女人不吃醋，天理難容。不吃肉的女人或許有，不吃醋的可就太稀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