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瓜兄弟,待會空曠的地,我下來,咱倆一起走著聊?!卑咨焦茸谌肆嚿?,渾身不自在。
“白兄弟,放心吧,俺拉車的有的是把力氣?!贝蠊侠^續(xù)小跑著。
不多會,出了正街,人愈發(fā)稀少。到了街尾,只看到一個中年婦人,收整著簡易的布攤子。
大瓜把黃包車當了穩(wěn)當,然后起身指著那中年婦人道:“白兄弟,那是俺嫂子,拐角那個小院子,就是俺嫂子的家?!?p> 白山谷有些疑惑,后又釋然。怕是大瓜的哥入了女方的門。
也不好多問什么,笑了笑:“那咱給嫂子打個招呼,去家里討碗水喝?!?p> “走,白兄弟,”大瓜帶著白山谷朝著粗布毯子走了去。
“嫂子,嫂子,俺哥嘞?”大瓜傻呵呵的沖著中年婦人笑著。
“大瓜兄弟,你哥去村里收棉花了,估計下半晌就回了?!?p> 那中年婦人笑著回答,轉(zhuǎn)臉看到了白山谷,詢問道:“這是?”
“嫂子,這是白兄弟,石大哥的朋友,讓我拉著來認認路?!贝蠊铣读艘话寻咨焦?。
“嫂子好,我是小白?!卑咨焦扔行╈t腆的介紹著自己。
“看著像是個學生娃娃?和石老弟一樣,以后都是頂好的人物?!贝蠊仙┳雍敛涣呦ё约旱馁澷p。
白山谷一時羞澀,不知道要說些什么,只是憨厚的笑著。
“大瓜,去,帶小白兄弟去吃西瓜解解渴”
大瓜嫂子叮囑著大瓜,又轉(zhuǎn)頭對白山谷說道:
“小白兄弟,俺們家的西瓜放在深井窖里涼著,可是好吃了?!?p> “謝謝嫂子。”白山谷道了謝,跟著大瓜走向不遠處的小院子。
“白兄弟,俺嫂子家原來也是寬裕人家,原是家里獨女,她爹娘看著俺哥人老實就做了上門女婿,本來有個街面上的成衣鋪子,日子過得好好的。
誰成想,一個官員的姨太太在店里定了正紅旗袍,正房太太腦了,家里爭不過,就撒氣到嫂子一家身上,愣是說改衣服時偷了衣襟上的明珠。
然后就告了官,這粘上了官家的事,不死也得脫層皮,鋪子也沒了,老人也病逝了,只剩下這個偏遠的小院子。
唉,這這世道也不給本分的人活路呀?!?p> 大瓜在院子里便撈著西瓜,邊絮絮叨叨的給白山谷說著嫂子一家的遭遇。
白山谷剛想說什么,突然看到一個粗布衣裳的老太太坐在門檻上,拿著一桿老煙槍。
白山谷猛地一驚:“大瓜兄弟,這是?”心里想著剛才大瓜的話,怕是老人家都聽到了。
“白兄弟,這是俺娘,耳朵不好,得大聲喊著她才聽得到?!?p> 言畢,大瓜兄弟轉(zhuǎn)向門檻的老太太:“娘~吃西瓜~”
老太太擺擺手,起身回了屋子里。
白山谷有些奇怪,只聽大瓜解釋到:“俺娘耳朵不好,現(xiàn)在年紀又大了,腦子有時候有些糊涂?!?p> “大瓜兄弟,這西瓜真甜?!卑咨焦瘸粤艘豢诰牙飺瞥鰜淼谋鶝鑫鞴稀?p> 當真是一口沁入心脾,涼意鋪滿全身,毛孔的熱氣都疏散了出來。真的是夏日清涼解暑瓜。
一塊吃下來,十分的暢快淋漓。吃完抬頭,白山谷才發(fā)現(xiàn)大瓜用葫蘆瓢大口大口的喝著井水,不曾吃西瓜。
心里有些過意不去,但又不想辜負大瓜的熱情。
“大瓜,我出門時,娘叮囑我給主家采購點粗布,待會咱們?nèi)ド┳幽强纯?,咱自家的買回去交差也放心?!?p> 白山谷一本正經(jīng)的詢問著大口喝涼井水的大瓜。
“好嘞,待會俺把你和布一塊送回去。”大瓜擦了擦嘴,起身給白山谷端了一盆水。
二人一起洗了把臉,大瓜朝屋子里喊了一聲:“娘,俺們走了,石凳上給您留了塊瓜”
說完,白山谷和大瓜一起出了門,去了不遠處大瓜嫂子的粗布毯子。
“嫂子,白兄弟要給他主家采買些粗布,你給挑挑?!贝蠊虾┖竦男χ?。
大瓜嫂子高興的介紹著各種布料,還讓白山谷自己摸一摸布料是否合適。
白山谷選了幾批布料,付了錢,大瓜嫂子有些不好意思收:“小白兄弟,拿著用吧?!?p> 白山谷笑著說:“嫂子,買賣生意都是有本錢的,您這樣子,我只能去別家買了。
再說了這是給主家買的布,錢都給我了,我不付錢這不好辦?!?p> 大瓜嫂子不在客氣,收了銀元,順手從攤子扯出了兩根紅綢段子繩子:“這兩個頭繩,拿回去送人帶,好看的”
白山谷也不客套:“謝謝嫂子,那我和大瓜先走了。”
“嫂子,走了哈?!贝蠊蠜_著嫂子擺擺手。
白山谷這邊將紅繩踹在兜里,抱著布匹上了大瓜的黃包車。
“大瓜,知道杏花樓么?我家妹子在杏花樓等著呢,我回去找她。”
白山谷詢問著大瓜是否知道路。
“知道的,知道的,白兄弟。那杏花樓可是有名的地方?!贝蠊嫌行┢G羨的說道。
白山谷心里想著,待會要給大瓜打包點杏花樓的點心回去。
大瓜小跑在路上,去向杏花樓。
這邊杏花樓里,梁文蘊給白明月講著省城學校的趣事。從小姐們的洋裝說到脂粉香水,從裙子帽子說到耳飾高跟鞋……
白明月驚呆的聽著,時而頻眉思考,時而十分羨慕,時而哈哈大笑。
“小丫頭,他們一個二個都不回來,咱們飯也吃的差不多了,咱也出去逛逛?”梁文蘊看著是不是張望窗外的白明月,提議著。
“可是,萬一阿哥他們回來了,咱們不在咋整?”白明月有些擔心。
“不用怕,我們就在門口轉(zhuǎn)轉(zhuǎn),在讓店小二給他們個口信?!绷何奶N說著方法,排解白明月的擔憂。
“那好,咱們就在附近溜達溜達,不走遠?!卑酌髟萝S躍欲試,她早就想去玩一玩了,那糖人看起來很誘人,那花繩看起來格外好看。
滿大街的物件,她都覺得異常的新奇有趣,趴在窗戶上看了良久了。
二人下課樓,結(jié)了帳,給掌柜的說了一句,又給了些茶水費。
掌柜的眉開眼笑的打著包票:“放心,定會轉(zhuǎn)達。”
白明月剛出了杏花樓,就聽到一陣嘈雜。
一個賊眉鼠眼的后生對一個約莫十六七歲的賣茉莉花串的姑娘推搡著:“菱花,這是你爹寫的婚書,今兒好不容易,找到你,要么換錢,要么過幾日給我當媳婦?!?p> 手里的茉莉花串已經(jīng)散了一地,菱花一個重心不穩(wěn),也如同滿地茉莉花一般跌落在地上,淚流滿面,緊緊的握著拳頭,不言語。
似是氣急了,說不出話來,白明月想著如果走進一些,她肯定能聽到那賣茉莉花手串的姑娘,牙齒用力咬著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
白明月轉(zhuǎn)頭可憐巴巴的望著梁文蘊。
“小丫頭,你別這么著我,我不會幫忙的。”梁文蘊一口回絕,倒不是他沒有憐香惜玉之心,只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
他這紈绔子弟的名聲有一半要歸結(jié)于當初在街上救下的女子。
他好心救人,卻不料對方竟然是苦肉計,還使了一招仙人跳。
讓他平白無故的被父親愿望,妹妹嫌棄,本來只是個平庸的名聲,沒得壞成了別人眼中不折不扣的執(zhí)跨子弟,浪蕩公子。
當初他百口莫辯,后來也就懶得辯解,堵著一口氣,愈發(fā)的玩世不恭了。
白山谷皺著眉頭:“算我借你的錢,日后我會還你的,真的。”
梁文蘊從兜里摸了一塊銀元放在白山谷手心里:“小丫頭,我就現(xiàn)在旁邊圍觀,錢借給你,你自己看著辦?!?p> 梁文蘊離了白明月幾步遠,似是陌生人一般。
白明月皺了皺鼻子,轉(zhuǎn)身擠過人群,走到菱花跟前,把她扶了起來。
菱花看著眼前大眼睛的小姑娘,心里十分感動。
這諸多圍觀之人,也只有這個十余歲的孩子扶自己起來。
“小妹妹,我妹妹,你快些回家吧?!绷饣ú蝗绦倪B累這個大眼睛的小姑娘,勸說她趕緊離開。
只見那個賊眉鼠眼的后生說道:“哪來的野丫頭,去去去,一邊玩泥巴去吧?!?p> “你這人太不講道理,欠你錢的是她爹,你干嘛找這個大姐姐要賬?”白明月抬著下巴質(zhì)問那賊眉鼠眼的后生。
“你懂什么,欠債還錢,天經(jīng)地義。諸位給評評,是不是這個理?
我孫鐵柱也不是不講理,不想給我當媳婦也成,還錢就行?!?p> 孫鐵柱抱著胳膊,不屑的看著面前一大一小兩個女孩。
“這錢我都還了,還完了我爹抽黑疙瘩又把我賣了,這次我真的還不起了?!?p> 菱花欲哭無淚,她平時做繡品掙錢,賣了娘私藏留給自己的嫁妝鐲子,好不容易還了帳。
誰成想,剛安生了兩天,那黑心肝的爹,又把自己賣了。
周圍的人議論紛紛,但大都是看熱鬧,誰也不曾出言想幫。
有些人看了看便離開了,似乎已經(jīng)習慣了時不時大街上出現(xiàn)這種苦情局面。
大多數(shù)販夫走卒日子都不好過,誰還顧得上誰呀,這事時有發(fā)生,只能菩薩保佑,下輩子不托生在這等家庭里。
熱鬧可以看看,閑事少管為妙。
每個人都有自己為人處世的法則。
核心大都是一樣,先保全自己,至于其他的隨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