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nèi)侍省的高班走了沒多久,小院子又來了一個客人,是翰林學(xué)士王珪府中的仆役。
“副知,這是我家主子的手信,還望副知莫要耽誤時間。”仆役將手上的信遞給呂淵。
呂淵此刻的官身,全名稱“都亭驛副知”,沒有品階,“選人”官階都不是,只能夠算作小吏,都亭驛是東京城專門接待遼朝使臣的驛站,呂淵明白,皇帝給他這個官職,只是為了好讓其有名有份的隨同王珪去接待遼使罷了。
待任務(wù)完成,賞賜必是還有的。
前腳天子的告身才下,后腳王翰林的吩咐就抵達(dá)院子中,呂淵也沒有太多的抱怨,畢竟留給他的空閑時間并不多,呂淵需要快速的升職!至少在解決掉沈惟恭這個大麻煩之前。
雖然沈惟恭的面他都沒有見過,可正七品侍御史給他的壓力并不小,正七品已經(jīng)是天大的官了,在北宋,很多時候,四品就能夠入中書大門,成為政事堂的一員,三品基本上已經(jīng)可以擔(dān)任宰相的位置!
大致的看了下王珪的手信,也沒有太多的話,只是讓其明日前往都亭驛,晚上陪同招待遼朝使節(jié)。
接待遼使是需要時間的,并不是一日就能夠完成,大抵從遼使進(jìn)京面見天子后,起碼有小十天的時間,這中間的日子,自然不可能讓天子招待,那么任務(wù)就交給大臣跟下面的人。
王珪的手信是說晚上招待遼使,那么不出意外便是晚宴了。
“告訴翰林,下官明白了,明日必定早去都亭驛,聽候差遣!”呂淵對仆役回了一句話。
“翰林讓小人告訴副知,明日一同接待的,還有孫副知,你二人可要協(xié)同好了?!逼鸵塾痔嵝蚜艘痪洹?p> 孫副知????
呂淵一愣,遂即問道,“可是沈府門客,孫棐?”
“正是,本來天子準(zhǔn)備將這差事授予狀元郎一人的,可今日沈御史上奏,二甲進(jìn)士孫棐先前以舉人的身份在都亭驛干過貼司的職務(wù),故有孫貼司的協(xié)助,能夠?yàn)閰胃敝峁┎簧俚膸椭?,才提了孫貼司的職務(wù),也為副知?!逼鸵刍氐?。
呂淵眼神慢慢的沉了下來,這沈御史還真不打算給他任何喘息的機(jī)會??!
昨日殿試公布名次,今日沈御史就上奏讓孫棐跟他同時招待遼使,要說里面沒有什么陰謀的話,誰都不會相信!
原本對呂淵來說算是一次絕妙機(jī)會的任務(wù),這下就撲朔迷離了起來。
“小人先行告退,這些也是王翰林讓在下告訴副知的?!逼鸵塾终f了一句。
呂淵再次愣住,小仆役后面這句話可是令他陷入了沉思!
俱呂淵所知,朝堂上大抵可以分為兩派,一派是以參知政事王安石為首的變法派,俗稱新黨,而另外一派則是以樞密使文彥博、翰林學(xué)士司馬光為首的守舊派,也就是所謂的舊黨!
記憶中,王珪進(jìn)入政事堂,成為副宰參知政事也就是在今年,王珪在朝堂中的立場也基本明確,是站在變法派這邊的,只不過王珪并不像王安石這般的激進(jìn),可以說是“溫和的變法派”!
而沈惟恭的親姐乃是貴妃,沈惟恭的身份可以說是外戚,代表了地主權(quán)貴,他自然是堅(jiān)定的舊黨。
這般一想,為什么王珪會多讓仆役跟自己多說一句的意圖也就很明顯了!
王珪知道沈御史跟他之間的那些破事,正所謂敵人的敵人是朋友,更別說呂淵昨日的策問,站隊(duì)性極為鮮明,完全是倒向新黨這邊,所以王珪是在提醒自己,要小心了!
呂淵想了良久,他已經(jīng)將警覺提到最高,他同樣明白,王珪此刻跟他并沒有任何的關(guān)系,提醒他已經(jīng)是了不得,王珪不可能再有其他實(shí)質(zhì)性的幫助,一切只能夠靠他。
次日清晨,呂淵不像往日睡他個天昏地暗,倒是起了個大早。
王珪接待遼使是下午,晚宴更是在天黑之后,甚至中午再到都亭驛去都沒事,但呂淵吃過早飯后,直接往都亭驛而去。
都亭驛位于東京城內(nèi)城的西大街邊,因?yàn)榕R近內(nèi)城的汴河大橋以及州橋的緣故,都亭驛甚是熱鬧,周圍盡是叫賣攤販。
作為專門接待遼朝使節(jié)的國家級酒店,都亭驛是相當(dāng)?shù)臍馀?,門口安放和兩只霸氣側(cè)漏的大石獅,當(dāng)然了,都亭驛只是氣派,跟樊樓這等真正綜合性的娛樂場所還是沒的比。
步入都亭驛,令呂淵稍感詫異的是,孫棐竟然已經(jīng)到了都亭驛,此刻正跟著一位頗富態(tài)的中年人說話。
“孫兄!”呂淵熱情的喊著。
孫棐看了去,見到是呂淵后,臉上頓時閃過了一絲的錯愕,不過很快,孫棐的便咧嘴笑了起來。
“狀元郎來了呀?!睂O棐道。
“運(yùn)氣,運(yùn)氣好罷了,聽說孫兄也被官家授了接待遼使的任務(wù),這次能夠跟孫兄共事,為弟實(shí)乃喜不自勝。”呂淵發(fā)自肺腑的笑著,緊接著走到孫棐的邊上,親昵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啊,一日不見賢弟,為兄甚是想念,不曾想官家愿意給在下這個機(jī)會,竟能夠跟狀元郎共事,幸哉,幸哉!”
孫棐也將手搭在了呂淵的背上,開心之情溢于言表。
二者儼然好兄弟。
倒是跟孫棐說話的那中年人有些意外。
“孫兄,不給弟介紹介紹這位是?”呂淵看向了中年人,這人穿的服飾不差,他心中其實(shí)已經(jīng)大概猜測到其的身份。
“瞧我這記性,賢弟啊,這位就是都亭驛的魯監(jiān)官了,說起來,我們二人還是他的手下呢。”孫棐介紹道。
呂淵了然,都亭驛的最高長官便是“監(jiān)都亭驛官”,如果單看官職的話,他們這副知還真是其下屬。
不過也只是這么說,監(jiān)官雖不是小吏,但也僅是最低級的官,前途跟擁有進(jìn)士功名的士子來說那是一個天一個地,正常而言,監(jiān)官就算是上司,也不可能在進(jìn)士面前擺什么譜的。
“在下魯致遠(yuǎn),這幾天,狀元郎可就要屈尊了。”魯致遠(yuǎn)微微一笑道。
“不敢當(dāng),魯監(jiān)官既然是上司,有用的著在下的,在下一定會盡力而為?!眳螠Y回了一禮,表情也是帶著淡淡的笑意。
其樂融融啊,都亭驛一派祥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