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后，府衙。
趙小滿等到這日才向孫運英復命，擬了份真假參半的案情，先混過當前這關。
孫運英坐在堂上不緊不慢地看了一遍，倒是滿意，于是抬頭對她道：“辦的不錯，行了，你去取賞銀吧?！?p> 隨后把手里的卷宗遞給一旁的衙役，將原本準備好的銀子支取憑據(jù)蓋上了章，推到桌前。
趙小滿笑容滿面地上前接過，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揣著憑據(jù)走了。
出門拐了個彎，徑直走去，走了大約一刻，便到了地牢的入口，那守門的衙役見她來了，上前拱手道：“趙姑娘，來了，又有什么案子嗎？”
趙小滿同樣回禮，“也不是，我就是想再見見那個發(fā)狂的人，兩日前關進來的那個?！?p> 那衙役想了起來，道：“噢，她呀，姑娘還不知道吧，她前日就已經(jīng)死了?！?p> 趙小滿顯然是沒想到，不過隨后又明白了，那左照南都說了是來斬草除根的，又怎么會任她活著呢。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那，我問一下，你知不知道她是怎么死的？”
那衙役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孫大人吩咐過，那人本就是重犯，死了就死了，讓大家不要再招惹是非，所以沒人去查，只是把她扔到城外亂葬崗去了。”
趙小滿若有所思，隨即朝他一抱拳，便轉身走了。
那左照南是怎么殺死梅枝的，難道說那千鈞丸本就能致命？
是自己動手的？又或者，他在此處有內(nèi)應？
趙小滿立即就想到了孫運英。
——
立行坊。
不過幾日，趙小滿便與這莫小九混得挺熟絡了，一進屋坐下，便要提起桌上的茶壺倒水，誰知倒了半天，愣是沒一滴水流出來，她不禁道：“莫公子，原來你比我還窮??！”
莫小九坐在一旁，看了看她這恍然大悟的模樣，調(diào)侃道：“你該不會就是來討杯茶喝的吧?！?p> 趙小滿擺擺手，道：“案子有結果了，今日去交案情給孫大人，就順便來你這兒了?！?p> 上次來的時候，這莫小九讓她有什么進展都記得跟他說一聲，相應地，有什么想知道的也盡可以問他。
趙小滿雖然不太清楚他為什么要知道這些，但還是答應了。
這會兒，她便將這幾日里的事情跟他說了一下，特地略過了大將軍魏長風那段。
末了，她道：“我本來想再去瞧瞧梅枝的，就在剛才，那衙役說她已經(jīng)死了，但死因沒查。然后，我就來你這兒了。”
莫小九不免詫異，問道：“人莫名其妙死了，怎么會沒查呢？”
“我也不知道，據(jù)說是孫大人的意思，不想節(jié)外生枝，你說怪不怪，他好歹是個知府啊，怎么會疏忽至此？”
莫小九也怪道：“這孫大人也忒膽小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當上知府的?！?p> “這可不對，孫大人敢明目張膽地對說自己只想保住烏紗帽，我看他可一點也不膽小。”
莫小九瞥她一眼，狡猾地笑笑，道：“趙小滿，你這算不算跟我說孫大人的壞話呀，就不怕我說出去？”
“嗐，莫公子之前不也沒說出去嘛，我看得出來，你來此也是有自己的謀算的，這立行坊本就是魚龍混雜之地，有臥底不奇怪，就你隔壁那個’獨眼龍’，我可一直覺得他怪怪的呢！”
她又道：“莫公子放心，我能掙到銀子就滿足了，只要不禍國殃民，咱倆各取所需，這不挺好的嘛！”
莫小九心知這趙小滿是個敏銳的，也不作辯解，只是道：“行了，說說吧，有什么想問的？”
“我想問一種藥物，叫做千鈞?！?p> 莫小九想了想，隨后一敲腦袋，便起身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打開，里面滿是書冊。
趙小滿見狀，撐著下巴道：“還要再查書嗎，我還以為你們這行都是把事情記在腦子里，張口就來的?！?p> “你這話說的，腦子又不是籮筐，怎么可能什么都裝的下?！?p> 趙小滿腹誹道，我知道有些百曉生，確實是問什么就直接答什么的。不過她沒說，省得惹得他猴急。
只見他翻箱倒柜，終于找出一本冊子來，扔到桌上給她。
“奇異志…”
趙小滿接過來，念了念書名，便將其翻開，找了一會兒，才在很靠后的部分找到了千鈞的記錄。
關于藥物的特性，上面只有短短的一段話：丸狀物體，豌豆大小，深褐色，味苦，入口辛辣，下肚渾身滾燙。
看來，那日撿到的藥瓶里的東西，確實就是千鈞了。
趙小滿正想著，便聽那莫小九漫不經(jīng)心道：“據(jù)可靠消息，過些日子，咱們宋國大將軍要帶兵過來祁州城———駐扎！”
趙小滿不免被拉回心神，詫異道：“啊，你說誰？”
莫小九瞪她一眼，重復道：“大將軍魏長風，我知道你聽見了??！”
“呃，我還以為我聽錯了呢，”趙小滿回過頭，“大將軍來這干什么？”
“這我就不知道了，本就是秘辛，咱這祁州就沒第二個人知道，連那府衙的官員也一概不知?！?p> 莫小九微微偏過頭看她反應，正揣度其意，又見她突然地抬起頭，他便馬上恢復原樣，只聽她道：“連府衙的官員都不知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未等他解釋，趙小滿立即截住他的話頭，“哦———，我猜猜，你該不會就是大將軍的人吧。”
莫小九差點沒從椅子栽到地上。
“怎怎怎怎么可能！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我，莫公子，就你結巴成這樣，是生怕我不知道么？”
趙小滿狡黠地笑了笑，隨后又擺了擺手，安慰了他一句，“哎呀少安毋躁，逗你玩的而已，不用在意?！?p> “走了！”
趙小滿說著向羅雙成抱拳，起身走了。
莫小九還愣在原處，隨即伸手扇了扇自己這不爭氣的嘴巴。
他起身，鬼鬼祟祟地望了望門外，見沒人，便將門從里面反鎖上了，末了走到屋里的月洞門邊，朝里頭作了一揖，“將軍，此人……確實可堪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