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了。
幾聲蟬鳴吱吱地響,在夜里通透。
趙小滿回到房間,打開靠著后院的那扇窗戶,往下望了沒見有人,便翻身跳了下去。
待落到平地,她抬頭屋頂處巡視一周,只有西北角的房屋有煙囪,那想必就是廚房了。
趙小滿放輕了腳步過去,卻也沒有躡手躡腳做賊的姿態(tài),她想,萬一被發(fā)現(xiàn)了,倒還有得辯解。
小二哥說,這田廚子吃飯睡覺都待在這廚房里,想想確實也是夠奇怪的了,莫非是要守著什么東西?
這且不論,她幾乎可以肯定,之前趴在門外偷聽的人,就是這田廚子。
這般想著,趙小滿已經(jīng)走到了廚房門邊,背靠在墻上,一副悠悠然的姿態(tài),耳朵卻是豎了起來,仔細聽屋里面的動靜。
可聽了半天,愣是沒半點聲音,甚至連呼吸聲都沒有。
“沒人?”
她小聲嘀咕了句,看了看緊閉的門,俯身從腳邊撿了塊小石子,朝門扇擲了過去,然后迅速閃身至轉(zhuǎn)角處。
趙小滿探頭出來看了看,見里面還是沒半點兒動靜。
她這便走了過去,準備進去看看。
這門從外面看上去是沒鎖,可一推卻推不動,想必是從里面鎖住了,而且窗戶也關(guān)得死死的。
看來走尋常路是進不去了,趙小滿往后退了幾步,使輕功躍上屋頂。
蹲在屋頂上,她四下看了看,確定下邊沒有異動,便揭開面前了幾塊瓦片,借著月光往下看。
確實沒人。她想,那就進去看看吧。
趙小滿從這瓦片窟窿處跳了下去,穩(wěn)穩(wěn)地落了地。
她長舒了口氣,一個轉(zhuǎn)身,卻不防撞到了灶臺上伸出來的水瓢柄,水瓢又撞向了邊上的鹽罐子。
說時遲那時快,她迅速伸出手去接,一時間左腳絆右腳,手忙腳亂,摔趴在了地上。
她掂掂手里的鹽罐子,心道還好沒撒,隨后站了起來,將那水瓢扶正歸位,把鹽罐子也放了回去。
趙小滿擦擦額間的冷汗,這下更小心了,不免一步三回頭,心下思忖,這里沒準還有什么機關(guān),最簡單的比如夾根頭發(fā)絲,防止屋子被人闖入還不知道。
看看這廚房,也算一覽無遺了,上上下下樸素得很,巡了良久,除了菜就是柴,真沒什么有價值的。
罷了,還是先走吧。
她心下嘀咕,還是莫要在這待太久了,要是一上來就被人給發(fā)現(xiàn)了,那接下來還怎么繼續(xù)做別的事情。
這般想著,她拍拍身上的灰,往來處的方向走了過去。
趙小滿甫一站定,正要使輕功,卻覺得腳下的地在動,她低頭看,發(fā)現(xiàn)腳下踩著的其實是一塊木板,蓋上了厚厚的一層灰,便看不出與周圍地板的差別。
木板下面,也不知是什么東西一直在往上撞,看來,情況有些不妙,只怕是那所謂田廚子回來了。
這下也顧不得想太多了,她迅速踩上灶臺,借力往上躍,三兩下就上了房頂。
這會兒,估計下面的人已經(jīng)出來了,她也來不及將磚瓦放回去,便撒腿要跑,一個轉(zhuǎn)身,只見客棧二樓處,魏長風(fēng)正站在他房間的窗邊,狐疑地看著她。
也好,窗戶都開著了,這么方便,那便過去吧。
趙小滿踏著房瓦,朝魏長風(fēng)的方向跑了過去,一邊招手示意他讓一讓。
魏長風(fēng)微微皺眉,看趙小滿朝他的方向奔來,還有那手勢,是讓他閃開么?
眼看著人就要過來了,閃開便閃開吧。他扶著窗扇往右躲,緊接著,趙小滿便從外面翻了進來,還沒等站穩(wěn),便踉踉蹌蹌地轉(zhuǎn)身將窗戶關(guān)上。
趙小滿扶著窗沿,透過窗戶縫往外看,只見那廚房的屋頂站著一個高高壯壯的男子正好從屋頂下冒出來,站在上面望來望去,想來應(yīng)該是沒看到她。
“好險,好險?!彼龘崃藫嵝乜?。
魏長風(fēng)將手背在身后,看向她,“怎么幾個時辰不見,你就上房揭瓦了?”
趙小滿扶著椅子坐下,沒搭理他的調(diào)侃,直接道:“兩個重大發(fā)現(xiàn),將軍快坐下,聽我慢慢講。”
魏長風(fēng)依言坐下。
趙小滿這便繪聲繪色地將今晚打聽到的事情說了一通。
末了,她道:“就在剛剛,那地底下有人要出來,我就趕緊跑了,還好將軍您開著窗戶,否則一時間我都不知道往哪兒去?!?p> 趙小滿說完,提起桌上的茶壺要倒茶,卻發(fā)現(xiàn)是空的,她晃了兩下,放了回去。
她心下道,奇了怪了,怎么每次我渴的時候茶壺里都沒水呢。
魏長風(fēng)端起最后的一杯茶水抿了一口,淡淡道:“飛仙鎮(zhèn)的事情我也打聽到了,雖然與你說的有些出入,但大體上還是差不多。”
事情傳來傳去,總會有些變味的。
頓了頓,他又道:“不過關(guān)于那廚子的事情,倒是一樁收獲,你說,他是從地下出來的?”
“對,我猜那木板下面,應(yīng)該是間密室,也可能是個地道。”
魏長風(fēng)微微頜首,“明日尋個機會,再去探探?!?p> “行行?!壁w小滿答應(yīng)道。
一時無話。
“那個,將軍,我先告辭了?!?p> 趙小滿說著便要起身,卻被魏長風(fēng)叫住。
“慢著,”魏長風(fēng)抬頭看她,朝窗外的方向偏了偏頭,道:“那人估計要搜上一夜,你就這么回去,不怕夜里被人滅口?”
趙小滿愣了愣,道:“呃,他應(yīng)該沒看見我長啥樣吧…”
“那人早就對我們留心了,而這整間客棧只有我們是外來的,今晚,那人勢必會過來查探。”
他又道:“要追查一個人,并不一定要看那人長什么樣,個中手段,你應(yīng)該也清楚?!?p> 有道理,萬一她到那廚房里沾染了什么氣味,那人也很可能會追上來。但是么……
“所…所以呢?”
“待著。”
他又補充道:“明日再走。”
“這…恐怕不妥吧…”
魏長風(fēng)睨她一眼,道:“郡主要是覺得不妥,那便回去吧,只是夜里要是遇到了什么危險,我可不一定來得及趕過去?!蔽洪L風(fēng)面色平靜如水,看了看窗外,幽幽道:“我看那人身手并不在你之下?!?p> 趙小滿這會兒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站在原地,頗有些尷尬。
魏長風(fēng)沒看她,走到燭臺前吹滅了燈,屋里便全暗了下來。
“身后便是床榻,郡主先歇下吧?!?p> 夜半子時。
魏長風(fēng)把床讓給了趙小滿,自己席地而坐,手握佩劍持在身前,背靠著床身。
他沒睡著,一直在想著事情。
身后是已經(jīng)睡熟了的趙小滿,呼吸聲沉穩(wěn)平靜,倒也讓人安心。
聽著聽著,自己竟也有些困了。
魏長風(fēng)便閉上了眼。
不到半刻,只聽屋頂處有輕踏瓦片的聲音,而且越來越近。
看來,那位廚子找上門來了。
魏長風(fēng)警覺地睜開了眼,微微收緊了握著劍的手。
隨后,他又將手松開了?,F(xiàn)在還不能鬧出動靜來,免得打草驚蛇。
只見窗外有人影在閃動,許是準備翻窗進來了。
這屋里也沒什么地方可以藏身,想不得太多,魏長風(fēng)迅速拉開身后的床幔,翻身上去。
不曾想床榻上空間逼仄,容不下兩人共躺,魏長風(fēng)一上去,竟是直接俯在了趙小滿身上,與她面對面。
趙小滿迷迷糊糊地醒了,心想,是什么東西,可壓死老娘了。
她睜眼看去,依稀見著是魏長風(fēng)那一張臉出現(xiàn)在眼前。
正要吼一嗓子,只見魏長風(fēng)伸出食指豎在唇前,示意她別出聲。
“你你你…你干什么啊…”趙小滿側(cè)過臉避開他的眼睛,右臉頰對著他。
魏長風(fēng)俯到趙小滿耳邊,用極輕的聲音道:“別出聲,有人來了?!?p> 那你也沒必要躲上床吧!
趙小滿要正過臉來要說道一番,哪知魏長風(fēng)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俯在她耳邊沒離開,一時間,兩人雙唇擦過,鼻尖靠著鼻尖。
趙魏二人都愣住了。
愣了愣,趙小滿不禁紅了臉,閉著眼將臉別開,。
紗帳之外,那人翻窗落地的聲音能聽得清清楚楚,聽聲音也能知道那人在屋子里轉(zhuǎn)了一圈,這會兒走到床邊,兩人正緊張著,卻沒再聽見動靜。
那人看見床邊的一個物件,頓了頓,便走開了,而后再翻了出去,關(guān)上了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