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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朗花

第五十一章:一個決定

雪朗花 肥二是只貓 4362 2020-04-16 22:08:39

  一木驚喜地回過頭,來不及放下手里的書本,便跑到病榻前面,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花榮?;s的臉跟之前病重時的面無血色相比,紅潤了一些,但是依然透著憔悴和虛弱。一木笑嘻嘻的,頗有種得意感。

  雖然她體內(nèi)的靈魂算下來,都有三十多歲了,可是對于剛剛出師的她,高超的本領每天給她帶來的驚喜太多了,這種驚喜帶來的成就感,讓她經(jīng)常興奮得像個小孩子。

  “花姑姑,你終于醒了!”

  花榮輕咳了一下,又想艱難地起身。一木醒悟過來,趕緊俯下身去,扶花榮在床上半躺下來。

  花榮看一木笑得開心,便問道:“我睡了多久了?”

  “三天三夜,都快要把我嚇死了?!币荒距街煺f,這個嘟嘴的習慣一出來,她迅速把嘴巴咬住,防止自己再做出蠢萌的反應。

  “讓你擔心啦?!?p>  “你猜猜是誰治好的。”一木笑眼彎彎。

  “你這個小鬼,這么問,自然是你嘍?!被s眼睛里對她的寵愛還似當年她是個孩童的時候。

  “現(xiàn)在毒效還沒有完全驅(qū)散,所以身體還是會酸痛,再臥床休息兩天,堅持喝我給你配好的藥,過半個月就能行動自如啦?!币荒菊f完,去給花榮倒了一杯水。

  花榮看著對面床上疊著的風袍,猜到是冷月的,便問道:“冷月去哪兒了?”

  “她給你采藥去了。這個解藥里,有一味斑蝥,要到山上去抓,而且很難找到,這幾日里她每日都去。”

  “難為她了?!?p>  花榮對冷月的情感有些特殊。自她二人同為幽天剎的弟子起,就算是要好的朋友。冷月第一次見到齊瀾的時候,并不知道花榮和齊瀾的關系,無可救藥地愛上了齊瀾。

  她無法控制這種情感,只能痛苦地壓抑自己,并強迫自己在孤寂中漸漸忘卻。她甚至十幾年的時間里都陪在一木身邊,教授一川武功,從未離開過清涼山。在眾人看來,冷月似乎只是在踐行她對北月武的承諾,可實際上,在一木和一川長大能自理時,她也從未離開過半步,又何嘗不是一種心灰意冷后的逃避呢。

  花榮曾因冷月對齊瀾的這份情感,與她心生嫌隙。后又看她的痛苦煎熬,又覺心中不忍。最近這些年,眼見她眼睛里丟了昔日少女時候的光彩,變得淡然,成熟??慈说拿佳壑信级髀涑龅氖渲狻?p>  花榮為此感到難過,甚至偶爾會對自己的幸運感到不安。

  正想著的時候,看到冷月進了屋,沒來得跟一木打招呼,便從背上卸下一個竹簍。從竹簍里拿出一個麻布袋來,開心地對著一木揮了揮手:“看,我抓了好多呢!全部烘干的話剩下的幾天藥量都夠了?!?p>  她轉(zhuǎn)頭看到花榮已經(jīng)坐了起來,開心地跑了過來。

  “你終于醒了。”

  然后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把袋子放下,去了院子里?;匚莸臅r候,手背在后面,神秘地對花榮說:“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

  花榮故作討厭地哼了一下。只見冷月很快把一束山花放到了她的面前。

  “從山上采的,可香了,你聞下?!?p>  花榮看她愈發(fā)會疼人,心里感動的同時,心里在默默祈禱,希望冷月改掉癡心的毛病,碰到一個真心對她好的人。

  花榮醒來后,想到的第一件事自然是中毒前的一幕。

  現(xiàn)在回想起來,想起道承天當時無助茫然的表情,即便她從鬼門關上走了一道,她心里也無法對這個少年生出責怪之意。

  心里反而對他有一份愧疚之情。

  這個孩子就現(xiàn)在看來,性格里全然沒有母親的殘暴和戾氣,反而因為成長的特殊,更比平常的少年多了一份憂愁和膽怯。

  若不是幽天剎為了保全眾人,又怎會忍心誤傷一個無辜的孩童。他為這個名不符實的天剎神師的身份已經(jīng)承擔了太多痛苦,也許幫他放下這份負擔,反而能幫到他。

  花榮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說給冷月和一木聽的時候,兩個人都表示反對。

  她們覺得這樣做太冒險了,就為了一個少年莫須有的痛苦,去做一個風險很大的決定,這不是一個理性的做法。

  而且碧婉馬上要為道承天舉辦出師大典了,這個時候,萬一因為道承天知道了真相,無法承受,驚擾了碧婉,不知道碧婉會對雪界的百姓做些什么。

  說不定會通過種種迫害百姓的手段,逼迫真正的天剎神師現(xiàn)身。幾年前,她就通過這種方式吸引神師們自投羅網(wǎng),現(xiàn)在故伎重演也極有可能。

  “可我覺得他不會告訴碧婉,他只會得到解脫?!被s堅持說,聲音因為身體的痛楚而細小,但是卻十分堅定。

  “從我之前跟他的接觸中,我知道他厭惡自己因為天剎神師的身份而被母親利用和控制。若有一天他知道這身份本就不是真的,就知道母親根本利用不了他。”

  道一木看著花榮在病中的堅持,有些不忍心再拒絕她。想了想說:“你現(xiàn)在也下不了床,等病好后再去看他風險也是極大,不如我去把他請到這里來?!?p>  花榮臉上終于又有了笑意。

  道承天極不耐煩地配合著內(nèi)務府派來的太監(jiān)給他試穿衣服。

  這個衣服極為華貴寬大,顏色上鮮艷亮麗,像是皇宮的袍服,款式上又像是天剎神師穿的巫袍。想必也是內(nèi)務府的裁作費了好一番心思,才做了這種設計。

  這個衣服是他要在三日之后的出師大典上穿的。

  他一想到三日之后,他就要當一個眾人口中神乎其神而自己絲毫不能與之匹配的神師,便覺得心里堵著一面高墻,沉重到壓迫他的呼吸。

  更有神師盟主的生死未卜,讓他覺得如鯁在喉。當時他斷定盟主已經(jīng)中毒,無可救治,可此時卻又心生了一絲希望和幻想。這種感覺相比傷心絕望,顯然更折磨人。

  一時之間,心煩意亂,便命令太監(jiān)加快試衣的動作。可這太監(jiān)卻不急不慢,一幅拿著天降帝的雞毛當令箭的態(tài)勢:“承天天剎,這事可不能著急。出師大典可是專屬于您的日子,一生可就這么一次,咱們一定得辦得氣派華麗,細節(jié)要完美。天降帝特意吩咐了,要我給您反復試穿,不能有絲毫差錯?!?p>  道承天便放棄了反抗,任由他們擺布。他頭朝上,眼睛望著屋梁,感覺百無聊賴。

  忽然眼前好像有一道黑色的東西劃過,插在梁木上。

  他心里涌起按捺不住的驚喜,然后開始跟太監(jiān)們?nèi)碌溃骸懊撓旅撓拢覂?nèi)急,一會兒再試?!迸绿O(jiān)們不相信,他便捂著肚子,裝著痛苦的樣子。

  服侍的太監(jiān)自然不敢怠慢,邊傳凈房,邊把試穿的衣服往下拖。

  道承天沖他看了一眼:“你先出去一下。”

  “小的放心不下?!碧O(jiān)面有為難之意。

  道承天火了,兩個字“出去”一出口,帶著他從未對別人表現(xiàn)出過的暴怒之氣。

  他是真的很渴望看到那個小黑鏢里傳來的信息。這是神師盟主在教他的時候,跟他約定的一個傳遞消息的方式。

  太監(jiān)從未見天剎神師發(fā)這么大的火,便悻悻地退下去了。

  道承天拿下那支黑鏢,從里面發(fā)現(xiàn)一張麻紙卷成的細條,展開后只見上面寫著:“太平山古廟見,師。”

  道承天心里大喜。

  興沖沖走出天剎神師的外殿,正迎上了匆忙趕過來的凈房太監(jiān),他嫌棄地說:“怎么這么慢,我都好了!”,便徑直往前走去,全然不管跟在后面一路小跑追著他的太監(jiān)。

  道承天邊往皇宮大門的方向跑,邊思忖著是誰給他發(fā)的信號。他本能覺得應該不是神師盟主,因為那一日他親眼見到了他中毒之重,若今日就能行走如風,也太令人不可思議。

  他心里默念著太平山,此前他從未去過這個地方。他從出生起,便一直居于宮內(nèi),被眾人看管,去過最遠的地方不過就是雪都西郊處的皇家寺廟。還好神師盟主給他的課程里,有一門課他學得最輕松,便是三界的地理課。

  所以依著自己的記憶,找到這個地方并不難。

  難的是眼下怎么逃出太監(jiān)們的追趕,又不被告狀。因為出師大典的緣故,他比平日里更加讓人矚目,一路小跑過來,雖然宮女和宮內(nèi)的侍從、太監(jiān)們,出于皇宮里的規(guī)矩,都不敢正視他,他卻能感受到這群人壓抑的好奇心。

  更何況,負責給他試衣的太監(jiān)還在追趕他,宮內(nèi)的人不敢注視道承天,對于那一路跑著追過來的太監(jiān),倒是盡情地表現(xiàn)出了濃厚興趣,紛紛側(cè)目看熱鬧。

  道承天覺得自己這么硬闖宮門不行,一旦有人跟蹤他,他說不定會再一次害了自己的師父。

  他索性裝作很沮喪的樣子,停下了飛跑的步子,在路上慢慢踱步。

  后面的太監(jiān)跟上他的時候,在他身邊喘氣了好大一會兒,才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了幾個字:“天剎神師啊,可把小的們累壞了?!?p>  而后,太監(jiān)在道承天面前跪下來,一副討好中又帶著不可被拒絕的意思:“求求天剎神師了,快跟我們回去,還有三套禮服給您換呢,要是大典上出點差錯,小的們的命可就沒了?!?p>  道承天聽到這話,就凄然地往回走。

  他在宮里長這么大,聽到最多的談判,就是他身邊的人,以他們的命跟他談條件。

  天降帝以要這些人的命懲罰他們的失職或者任何差錯,這些人便以命的威脅,來哭訴自己的委屈。他只能就范,在這場制衡的游戲中,他從來就沒有贏過。

  他憤怒于在這光鮮的皇宮里,但凡要做事,無論事大事小,都是殘酷地以人的命為抵押。

  仿佛命就跟草一樣,燒盡了再過個一年會重新長出來。

  此時,他幻想著有人能帶他不留痕跡地離開這個地方,讓他得到自由,也讓這些人能保全他們的命。

  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寢殿,繼續(xù)無聊地配合著太監(jiān)把剩下的禮服都試完。

  當這些衣服被他穿上又脫下,被太監(jiān)仔細查看合身程度,任何一處不合理的褶皺都不放過的時候,他內(nèi)心覺得十分可笑。自己的母親,在這些典禮、規(guī)矩上,表現(xiàn)出對于禮數(shù)的極大推崇,可她本人殺伐屠戮,完全不像是一個講禮法的國度之君。

  道一木本是扮作了一個小太監(jiān),潛藏在宮中,給道承天發(fā)出了信后,眼見他連基本的自由都沒有,心里升起一陣同情。又見他因為顧忌別人因他而丟命,重回了自己的寢殿,對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她現(xiàn)在理解了花榮對道承天的判斷。又想到因為當年太祖母的一手安排,讓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為自己承擔了很多危險和期待,同情中又多了一份愧意。

  她決定想辦法幫他走出皇宮。

  幾套大典上穿的禮服都試穿完了,道承天本以為可以結(jié)束了,沒想到大典籌備處又送來了幾樣帽子和配飾,說是剛剛趕工完畢,需要搭配著禮服看下效果。

  這意味著他可能又要把那些禮服重新套一遍,還要戴上可笑的配飾,像個極注重儀表的女子那般,在太監(jiān)面前搔首弄姿,任由評判。

  正在道承天滿腔怨氣無處發(fā)泄的時候,只見一個模樣清秀的小太監(jiān)走進來,對著忙碌的太監(jiān)說:“公公,裁作坊讓您速速回去一趟,這里的工作就交給我吧。”

  老太監(jiān)一聽,心想這必定是件大事,便信以為真,臨走又對小太監(jiān)再三囑托:“一定要完美,要完美,聽到了嗎!”

  道承天看到小太監(jiān),心情好了些。正欲繼續(xù)配合的時候,卻聽小太監(jiān)湊近他,嘀咕了一聲:“快把你的衣服跟我換下,你去太平山見你師父?!?p>  道承天驚到呆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看上去跟自己年齡相仿的小太監(jiān)。

  道一木便加了一句:“那個飛鏢是我扔給你的?!?p>  兩人匆匆換好衣服,道承天不解地問:“你怎么幫我呢?你看上去也不像??!”他也不明白這么重要的問題,他為什么在換完衣服后才想到要問。

  道一木沖他眨了眨眼,說:“你閉下眼睛?!?p>  道承天便配合著把眼睛閉上,剛閉上,就聽一木開了口:“好了,睜開!”

  道承天看到眼前站著一個自己,跟自己的臉一模一樣的自己。他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便使勁兒眨巴著,嘴巴張得很大,一直沒有合上。

  道一木看他這個樣子像極了一個二哈,忍不住想笑,心里對自己的易容術更覺驕傲。

  她打了道承天一拳,道承天從震驚中醒悟過來。

  “時間來不及了,你趕緊出宮吧,今天我來幫你應付。”

  這個話不說還好,話一出口,道承天又被嚇了一次,連聲音都跟自己的很像。其實,這聲音在其他人聽下來,是一模一樣的。本人聽上去倒覺得有些差異。

  但他準備聽小太監(jiān)的,趕緊出宮去,等見到神師盟主了,再把一切都問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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