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時候,上古云醒了過來。
由于失血過多,面色依然蒼白。他看起來極為疲憊,只能簡單做出要水喝的表示。
道一木便從后廚里端了水過來,親自喂他喝下。
上古風也在旁邊看著,滿眼的欣喜之意,對著不能言語的上古云說道:“哥哥,我是上古風!從小你不在家里,但是母親常常提起你!”
上古云本來如枯井的眼睛里,亮出一抹光來,嘴巴顫動著,用極微弱的聲音吐出幾個字來,上古風便將耳朵貼到他嘴邊,辨清了那幾個字:“我是不是到家了?”
上古風聽到這幾個字,淚水便忍不住涌出來。家?他也好久沒有回過家了。為了安慰上古云,他便點點頭:“對,我們到家了。等你好了,我?guī)闳ネ饷婵椿ㄕ?。?p> 上古云眼角滾落一滴淚,喃喃道:“家,到家了?!?p> 上古風便別過頭去,拼命擦去眼淚。
上古云終是太疲憊,把水喝下沒多久,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亞寧王不知何時走了進來,說道:“這一趟大概是要一個月后才能起身了。你們就把他放到老衲這里,由我來仔細照料吧?!?p> 幾個人辭別方丈,準備去往江下村尋找江南天。
道一木想到自己昨夜的決定,再見江南天時,只能將對他的情意埋下,便覺心中似有一塊大石。道承天看出她的心事,便問道:“為何你如此難過?”
道一木便說:“上古云成為這個樣子,都是因為我一時糊涂,等他好了,我要用余生照顧他?!?p> 道承天便撇撇嘴:“那就照顧唄,為何要如此難過呢?也許照顧一個人一輩子也沒有那么難。”
道一木白了他一眼:“那我就不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了?!?p> 道承天表現(xiàn)出極為鄙視的樣子,對著道一木一頓奚落:“你的思維為什么這么狹隘,你還是天剎神師呢,為什么會得出如此奇怪的結(jié)論!”
道一木不解。
道承天便把上古風也拉過來,一本正經(jīng)地說:“上古云被迫害成這樣,也有我的責任。等上古云醒了,我要拜他為干爹,今后他的事便是我的事,一定有求必應?!?p> 他說罷,朝著道一木翻了個白眼:“你好奇怪哦!拜一個干爹就能解決的問題,為何你卻想到要跟喜歡的人分離。上古云這么帥的大叔,你就想自作主張霸占掉嘛?!?p> 道一木聽完,也覺有道理。想起自己之前的決定,便覺得頭上冒出無數(shù)條黑線。她一下子覺得自己可笑至極,便暗自給自己開脫:“也許是因為腦海里,有韓劇的記憶吧,每次面臨重大選擇,總會輕易地想到拿生離死別做代價?!?p> 她對道承天的看法也大有轉(zhuǎn)變,剛剛一番談話,讓她覺得道承天好像比之前灑脫幽默了不少,本身也就是個十四歲的孩子,膽子還是有些小,卻能開導她這個體內(nèi)三十多歲的靈魂了。
上古風看到他二人這般說辭,心內(nèi)也被觸動,便開玩笑地說:“那以后我就是你們的叔叔了,不許再叫我名字,要叫風叔!”
“賈二柳要是聽到我們這么叫你,一定會取笑你是瘋叔的……”
“你們干嘛要提那個討厭的人……”
“因為他一直把你當情敵……”
……
空寂的山谷里傳來一聲槍響。
江南天完成了自己最后的學習。
神師盟主爽朗地笑道:“哈哈哈,你畢業(yè)了,我就可以休息一段時間了。”
江南天不解道:“平時您來得也少啊,我以為您不來的時候,都在休息呢。”
“當然不是,我的工作可不止傳道受業(yè)解惑這么簡單。我還要負責尋找下一個神師?!?p> 江南天便問道:“都說死生有命,難道您知道我們的生死定數(shù)?否則又怎能物色到合適時間點的人選呢?一個神師圓寂,便有另一個神師出生,這難道都是由您來決定的?”
“我決定不了生,我只能決定死?!鄙駧熋酥鞔鸬馈_@句話從黑色面罩中傳來,更顯出一種神秘感。
“我物色好了下一個神師,這個神師出生,上一個便必須死去?!?p> “您說我是古木道人的轉(zhuǎn)世,可是我腦海里沒有任何關于古木道人的記憶,我只有一個地球上不相關之人的記憶。我看不到我跟古木道人之間的任何關系,為何我的生會造成古木道人的死呢?”
“你和他所擁有的地球上的記憶,是屬于同一個人的。而且這本就是一種游戲規(guī)則,沒有邏輯可言。”
“游戲規(guī)則?難道這世間神師間的世代輪回,只是一場游戲?”
“我不能說太細,如果我話太多,估計我要被革職查辦了,哈哈哈!”
“革職查辦?難道神師盟主也是為別人做事?我一直以為您是神,是一種神秘的存在。”
神師盟主似乎是對這個恭維感到很開心,又發(fā)出了爽朗的笑聲。
江南天便又問道:“您告訴我神師游戲的真相,我一定會守口如瓶,不會連累您的。”
江南天幾乎是帶著懇求的語氣。
神師盟主搖了搖頭:“你能召喚藍色球洞,能看到過去的事情。便也有人能時時刻刻看到我們當前的會面,聽到我們當前的對話?!?p> “有人?是誰?”
“我當然不能告訴你,我說了,我只是一個教書先生,外加尋找神師候選人的探子。”
江南天面上流露出失落感,似乎對拿到手的武器興趣也不大,皺著眉把槍支裝進皮夾里。
神師盟主便又囑托了一句:“我所能告訴你的便是,無論天意如此,還是人為的游戲,你比其他人都擁有了更多的選擇權?!?p> 說完,便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江南天伸手去抓他消失的那個空間,兩手空空,什么都沒有。
沒有人能夠做到憑空消失,神師不可以,天剎神師也不可以,為何神師盟主卻可以?
江南天回到江下村的家里,還未進門,便聽到里面?zhèn)鱽碜婺傅恼f話聲,還有幾個年輕人的聲音。
進門一看,便看到三個小公子扮相的人,圍坐在祖母身邊嘮家常??吹剿M來,道一木瞅到他手里拿著的皮夾子,便知是神師盟主給的武器,跳起來,笑著說道:“恭喜江南天天剎神師出師!”
“什么?天剎神師!我孫子原來這么厲害?!弊婺嘎犃艘布拥卣玖似饋恚咸熳呷?,摸著他的腦袋:“哎呀,原來我孫子就是傳說中的天剎神師啊。我這一把老骨頭,可真是太開心了。你等著,奶奶給你做好吃的去?!?p> 江南天看著三個人,問道:“你們怎么來了?”
道承天:“當然是來給你辦出師禮啊?!?p> 江南天似是有些悶悶不樂:“算了吧,不用搞那些虛的了。我只想趕緊殺敵報國,讓雪界恢復往日的盛景?!?p> 道一木走過來,盯著他的眼睛:“你怎么了,今天可是畢業(yè)的日子,不是應該開心嗎?從此以后你想去哪兒就可以去哪兒了?!?p> “你說,為什么偏偏我們是天剎神師呢?這一切都是誰安排的呢?我們?yōu)楹纬錾鷷r就帶著不屬于自己的記憶呢?”
道一木曾經(jīng)也想過這個問題,她從來不相信穿越,也不相信靈魂和肉體的分離。唯一能解釋得通的就是,有人把其他人的記憶注入給了自己。
可依照當前三界的科技水平,沒有人能夠完成這樣的操作,所以這一切……也許跟地球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之前她以為她記憶中的那個世界是假的,直到確認了碧婉的來歷。
碧婉上次跟她對峙時,有句話說對了,本質(zhì)上神師們和碧婉、暴風聯(lián)盟還有憨憨們是同一類人,他們都是被“改造”過的。
盡管神師們在三界中經(jīng)歷了完整的孕育、出生和成長的過程,但不可否認,他們的某些地方,確實是被動過了。
她握住江南天的手,說道:“不管我們是被哪一種強大的力量支配著,不管我們是否“天然”,我們有一種覺醒的善意,有自以為的自由,我們便獲得了好的賜予。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也許并非一定讓他經(jīng)歷苦難,給予他更高的能力,不是更符合地球上的邏輯嗎?”
道承天和上古風在一旁聽得云里霧里。
上古風受不了這種沉悶的氣氛,說道:“兩大天剎神師,你們再矯情,我可就不跟你們玩了。再下花界二皇子,流浪多年,連個親人都沒有,昨天好不容易見到了自己的親大哥,然后呢,他被施了宮刑,腹上被刺了一劍,還中了毒?;ń缏湓诒╋L聯(lián)盟的手里,現(xiàn)在收復的希望都看不到。你們是不是要跟我比慘?”
然后他看著江南天,認真中帶著一絲戲謔:“雖然你沒我好看,但我羨慕你是個天剎神師,還父母雙全,還有奶奶照顧你,如果我是你,我要是不開心,就太對不起自己的命了!”
江南天被他逗得,勉強擠了點笑出來。
便問道:“那你們要如何辦這個出師禮呢?我可是低調(diào)行事,誰都沒有告訴?!?p> 道一木沖他神秘地笑笑:“再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幾個人便又繼續(xù)說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