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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末孤峰

第21章 刻字松亭關(guān)

漢末孤峰 冬天里的瓜 3192 2020-05-20 20:10:00

  “父親,現(xiàn)在天色已晚,鮮卑人看不清真假,先誑他一下再說?!绷愕吐曅Φ?。

  “臭小子,真有你的!”柳溫使勁擂了兒子一拳,哈哈大笑。

  想起剛才驚慌失措跳下城墻摔死摔殘的鮮卑人,柳溫差點笑斷了氣。

  此時天色已晚,摸不清楚情況的素利也以為盧龍塞上真的來了數(shù)千漢軍,只好下令收兵,待天亮之后再行定策。

  柳毅僅用幾百漢軍,虛張聲勢成數(shù)千漢軍,為守關(guān)的漢軍將士們贏得了寶貴的休息時間。

  “毅兒,怎么只來了五百多人?”

  柳溫把柳毅拉到一旁,有些焦急地問道。

  “驢日的趙開,帶著人跑去肥如城了,死活不肯來援。便是這五百人,也是孩兒路上收攏到的散兵?!绷愕吐曊f道。

  這些話,不能讓守關(guān)將士聽到。

  否則將士們心氣一泄,這關(guān)也就不用守了……

  ……

  趙開是趙苞的哥哥,

  這次趙苞做了遼西太守,也就把趙開叫到了遼西,做了遼西郡的軍司馬。

  可是趙開此人并非軍人,并不懂得帶兵打仗。

  先前只有兩千鮮卑人押著趙苞的母親和妻子過來談條件,趙開帶著三萬漢軍自然是穩(wěn)操勝券,可是聽到去而復(fù)返的鮮卑人竟有四萬多人時,趙開立即就不戰(zhàn)而逃了。

  結(jié)果,郡治陽樂落入鮮卑人手中,盧龍塞以北全部淪陷!

  “父親,我們真要死守下去?”柳毅也有些泄氣了。

  “廢話,你知道這盧龍塞有多重要嗎?”柳溫生氣地低喝道:“丟了盧龍塞,不要說肥如和令支這些縣,就是整個右北平郡也都可能不保。沒有盧龍塞,幽州內(nèi)地,就變成了鮮卑人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牧馬場!”

  柳毅有些氣結(jié):“可趙開他……”

  “不要說那個被狗拱(日)了的趙開了,我們……能多守一天是一天吧,大漢朝不會放下這么重要的險塞不管的,一定會有援軍的?!绷鴾匕参康?。

  柳毅將插在柳溫肩上的狼牙箭折斷箭桿,一邊仔細地查看著柳溫的箭傷,一邊開玩笑道:“父親,你先前說趙開是狗拱(日)的,現(xiàn)在又說他是被狗拱(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你真傻了!狗拱的和被狗拱了有區(qū)別嗎?”柳溫搖了搖頭。

  說完,一向嚴(yán)肅的柳溫也忍俊不禁大笑起來。

  “哎喲……你小子……好痛!”

  突然肩上一陣劇痛傳來,柳溫全身一抖,忍不住大叫了一聲,一股溫?zé)岬孽r血從肩頭噴涌而出。

  柳毅正是用開玩笑來分散柳溫的注意力,然后突然出手,為柳溫拔箭。

  柳毅將手上半截帶血的箭矢丟在地上,用小刀割開柳溫的肩甲,在傷口上涂了一些金創(chuàng)藥。

  一邊仔細地為柳溫包扎,一邊說道:“今晚鮮卑人應(yīng)該不會攻城了,孩兒帶些新來的兄弟值夜,父親帶戰(zhàn)累了的兄弟們好好休息,明天,也許還有一場大戰(zhàn)!”

  柳溫沒有說話,回答柳毅的,是父親如雷的鼾聲。

  柳毅轉(zhuǎn)眼看向關(guān)外,

  關(guān)外,數(shù)萬鮮卑人已經(jīng)開始扎營,亂哄哄地忙成一片……

  “明天還能過得去嗎?”柳毅喃喃自語道。

  這種惑敵之計,也只能用于晚上,明天天一亮,發(fā)現(xiàn)被騙了的鮮卑人,還會讓自己好過嗎?也許明天,就是最后的時刻了……

  柳毅苦笑著搖了搖頭,吩咐留下一隊人與自己巡哨,其它人則全部靠在城垛上休息,將養(yǎng)體力。

  ……

  一夜無話。

  有柳毅帶來的五百生力軍巡哨,柳溫睡得很沉,實在是太困太累了。

  第二天早上醒來,感覺到傷口火辣辣的痛,輕輕地活動一下,便痛得齜牙咧嘴,整條左臂應(yīng)該都腫了起來。

  朔風(fēng)呼嘯,冰冷的陽光刺得人的眼睛生痛,卻讓人感覺不到一絲一毫的溫暖。

  柳溫微瞇著眼睛,用右手拍了拍衣甲上的寒霜,然后拄著鐵槍站了起來。

  關(guān)外傳來鮮卑人的號角聲。

  鮮卑人又開始攻城了,新一天的戰(zhàn)斗又開始了。

  也許是發(fā)現(xiàn)被騙后惱羞成怒,鮮卑人的進攻比昨天更加猛烈。

  又連續(xù)打退了鮮卑人的幾次進攻之后,柳溫已經(jīng)拿不動大鐵槍了,只能撿了一把破刀對著鮮卑人亂砍。

  素利也混在鮮卑士卒中靠近了城墻,手中端著強弓,微瞇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城頭上那員老將。

  素利是草原上的射雕手,號稱箭無虛發(fā),可是今天卻連續(xù)射空了三箭。

  突然,素利看到城頭的老將手中長刀斷裂往后連退了兩步。

  就是現(xiàn)在!素利的手一松,箭矢脫弦而出,狠狠地扎進了老將的胸口。

  素利大喜,抽出戰(zhàn)刀向前一揮,大叫道:“敵將已亡,隨我破關(guān)!”說罷,親自沖上一架云梯,蹭蹭蹭往上爬去……

  “父親!”

  柳毅見父親中箭,連忙狠劈幾刀,將前面鮮卑人砍死,然后撲過去將柳溫摟在懷里,失聲痛哭!

  柳溫大口地吐著血,手指著城頭的胡人,喉嚨里猶自傳來一聲聲嘶吼:“殺!殺胡……”

  說罷,柳溫用盡最后的力氣,將兒子柳毅往前一推,自己仰面倒在地上,怒目圓睜地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父……親!”

  柳毅大聲地干嚎著,從地上撿起一把戰(zhàn)刀,瘋狂地向鮮卑人撲去……

  柳溫戰(zhàn)死,漢軍士氣大挫。

  鮮卑人在素利的帶領(lǐng)下終于在城頭站穩(wěn)了腳跟,眼看盧龍塞就要落到鮮卑人手上……

  突然,關(guān)內(nèi)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啼聲。

  一隊漢軍精騎疾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到了關(guān)墻之下,為首一員少年將軍從疾馳的戰(zhàn)馬上高高躍起,直接向關(guān)墻上的臺階躍去,只幾個起落便登上了關(guān)墻,隨即大戟一擺,如一團狂風(fēng)般卷向胡人群中!

  先是一戟磕開幾把砍向柳毅的長刀,一腳將失了心智的柳毅向后踢出數(shù)米之遠,然后長戟橫掃,數(shù)枚鮮卑人人頭飛上了半空……

  素利大驚,上前與漢軍小將對了一招,被震得戰(zhàn)刀差點脫手飛出,只好躲進親衛(wèi)之中催動手下士卒向前圍殺。

  緊接著,關(guān)內(nèi)又沖上來一群漢軍,一名三十多歲的漢軍大將手中長刀更加兇狠凌厲,所過之處如入無人之境。

  來的正是田峻率領(lǐng)的援軍!

  因田峻所騎的戰(zhàn)馬,是繳獲自鮮卑大王子槐頭的汗血寶馬,所以最先趕到救了柳毅一命,隨后趕到的便是黃忠及麾下五千將士。

  隨著援軍的到來,形勢立即發(fā)生了逆轉(zhuǎn),鮮卑胡人漸漸不敵,素利只好下令且退且走,從云梯上撤下城頭。

  ……

  柳毅將父親柳溫緊緊地摟在懷中……

  臉上無悲無喜,父親的身體還有點溫?zé)?,這是慈父的最后一絲余熱。

  柳毅知道自己留不住父親這最后的一絲余熱。

  因為父親的熱血,都已經(jīng)灑在了這一片關(guān)墻之上。

  柳毅只希望這一刻能夠更久一點,更久一點……

  關(guān)上血戰(zhàn)余生的將士們默默地圍成一圈,將柳溫父子圍在中間,沒有人說話,每個人的眼中都飽含著淚水。

  一名失去了一條手臂的戰(zhàn)士將刀插在地上,柱著刀,單膝跪了下來。

  其它戰(zhàn)士也一樣,全都柱著刀槍單膝跪在了地上……

  他們,在用這種方式……默默地送別他們的兄弟!

  ……

  什么是英雄?

  這才是真正的英雄!

  國難當(dāng)頭、民族危亡之際,奮不顧身的,往往就是這些……在歷史上籍籍無名的英雄!

  縱然化作了歷史的塵埃,被風(fēng)吹散,被雨打落,也永運是這個民族挺起的——脊梁!!!

  “哪有什么歲月靜好?

  只因有人在為我們負重前行。

  哪有什么平平安安?

  只因有人在為我們奮不顧身!

  哪有什么昂首闊步、躊躇滿志?

  只因為有這些人——

  在用自己的生命和鮮血,

  為這個民族撐起了不屈的、自信的……脊梁!”

  他們才是真正的英雄!

  ……

  ……

  田峻擦干眼角的淚水,分開人群,大步走到柳溫跟前,向柳溫磕了三個頭,然后,站起來大步向盧龍關(guān)的城樓走去。

  在眾人驚詫的目光中,田峻取下了刻著“盧龍關(guān)”三個大字的牌扁。

  掏出佩劍,將“盧龍關(guān)”三個大字削去,刻上“松亭關(guān)”三個大字,又再掛了上去。

  后世對盧龍關(guān)的命名爭議太多,有人說是從唐朝開始才叫盧龍關(guān),唐朝之前叫“松亭關(guān)”,也有人說盧龍關(guān)和松亭關(guān)是盧龍道上的兩座關(guān)。今天,田峻就把這座關(guān)直接叫松亭關(guān),以紀(jì)念戰(zhàn)死在這里的英雄柳溫柳松亭!

  ……

  “松亭關(guān)?!”

  有認識字的戰(zhàn)士低聲叫了起來。

  “沒錯,是松亭關(guān)!”田峻點了點頭道:“柳將軍字松亭,我便以“松亭”為此關(guān)命名!”

  接著田峻深吸一口氣,對著眾人大聲喊道:“從今天開始,再無盧龍關(guān),只有松亭關(guān)??!”

  “松亭關(guān)!”

  有個戰(zhàn)士激動得大聲喊叫起來,接著,所有戰(zhàn)都跟著大喊起來:

  “松亭關(guān)!”

  “松亭關(guān)!”

  ……

  柳毅走向前來,向田峻深深地施了一禮道:“請問將軍尊姓大名?!?p>  田峻楞了一下,這才發(fā)現(xiàn),鬧了許久,把人家父親的名字都刻到關(guān)上了,都還沒自我介紹的。

  輕咳了一下掩飾心中的尷尬,田峻開口道:“本將乃朝廷新授的破虜將軍田峻,奉天子之命前來收復(fù)遼西和遼東。”

  

冬天里的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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