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
自薦?
江亭云聞言一怔,下意識地就想拒絕,他對于這種“學(xué)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的事,并沒有太大的興趣。
但是,在拒絕的話即將說出口的那一瞬間,他停頓了一下,想起了別的事情。
說起來,唐朝的京城豈不就是……長安嗎?
長安唉,長安城,大概是整個中國歷史上,最有名的城市了吧?
“春風(fēng)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
“李白一斗詩百篇,長安市上酒家眠?!?p> “長安一片月,萬戶搗衣聲?!?p> 長安,是一座活在詩歌里的城市。
很多年后,哪怕唐朝已經(jīng)覆滅,只余塵土,但在很多人的夢中,長安城依舊栩栩如生。
從某方面來說,長安已經(jīng)是唐朝的象征了。
唐朝的故事,至少有一半是在長安發(fā)生的,大唐的榮光,也至少有一半屬于長安。
因此,他的話說出口的時候,就變成了這樣:“……我考慮考慮。”
其實也沒什么好考慮的,畢竟,他本來也沒有什么目的地,那么,去一下長安,似乎也無不可?
畢竟,他不容易才來了一趟唐朝,要是連長安都沒有看過的話,那也太不值當(dāng)了。
見他答應(yīng),張刺史也便點(diǎn)了點(diǎn)頭,笑道:“我就知道,先生必非池中之物?!?p> 江亭云一怔,隨后失笑:“張公,我只是想著去長安城走一走,可沒有說,要自薦于朝廷?!?p> 張刺史一擺手,搖頭道:“我自知先生是什么樣的人。只是,先生去了長安城之后,就算不自薦于朝廷,也必將名動京師!”
江亭云聞言一怔:“張公謬贊了。”
“非也,我只是實話實說?!?p> 張刺史搖了搖頭。
他確實是實話實說,而且,不管怎么說,江亭云都是他女兒的老師,江亭云若是有了名聲,對他們張家有益無害。
想到這里,張刺史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先生是小女的老師,那么,與我張家也算是有緣了。先生去了長安之后,若是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可以去找家兄?!?p> “哦?不知家兄是?”
“張說,張說之,不知先生可曾聽過?”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刺史故作淡然地撇了他一眼。
張說?
江亭云聞言一怔。
他隱隱約約地覺得,這位好像是一位唐朝名相?
因此,他便含糊地回答道:“張丞相么?”
“正是?!?p> 張刺史重重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
見江亭云沒有太過驚訝的樣子,他稍微有些失望,不過,同時又有些慶幸。
像江亭云這種傳說中的人物,竟然成了他女兒的師傅,這無論如何,都是一件幸事吧?
之后,兩人又閑聊了幾句,這才相互告別。
江亭云把張刺史送出門外,看著他逐漸遠(yuǎn)去,若有所思。
之前張刺史隱隱約約地暗示過,張文若會在今天啟程。
他為什么要“隱隱約約”地暗示呢?
他的心思,江亭云是可以猜出來的,他大概,不希望自己與張文若同行吧。
對于他的想法,江亭云也能理解。
畢竟,張文若是回去定親的,這時候,還跟同齡男人那么親密的話,影響不太好。
而江亭云也不是那么不知趣的人,自然也不會去干那種不知趣的事。
……
幾天后,李白來找他告別。
“咚咚咚,江兄在家嗎?”
李白敲門道。
江亭云過去把門打開,見他衣冠整潔,身后跟著幾個仆人,一輛馬車。
江亭云微微一怔,問道:“白兄,你想好要去哪里了?”
“沒想好?!?p> 李白搖了搖頭,笑道:“因此,我便一路向北,走到哪里是哪里吧。”
“這樣啊……”
江亭云遲疑了一下,這才說道:“我聽人說,圣人有旨’民間有文武之高才者,可到朝廷自薦’,以白兄的才華,若到京城去,必得朝廷重用……”
他把張刺史跟他說的話,又轉(zhuǎn)述給了李白。
然而,李白只是聞言一怔,遲疑道:“長安……”
“怎么了?”
見他神情有異,江亭云問道。
“沒事?!?p> 李白搖了搖頭,笑道:“多謝江兄相邀,只是,我暫時沒有去長安的心思?!?p> 江亭云微微一怔:“為什么呢?”
話音剛落,他就已經(jīng)回過味來。
話說,李白要是真的去了長安,就能得到朝廷重用嗎?
根據(jù)自己前世的記憶,李白的人生,可不是那樣的。
他這時候,大概也隱隱約約地知道,自己得到朝廷重用的希望很渺茫,所以,才不愿意去自取其辱的吧?
自己這話倒是在人家的傷口里撒鹽了。
好在李白看來并不在意這些,只是搖頭笑道:“江兄莫不是忘了?我先前說過,我的人生理想是浪跡江湖,快意恩仇。可不愿意去朝廷里當(dāng)什么官員?!?p> 江亭云也笑道:“這倒也是,當(dāng)了朝廷的官員,可就沒有此刻的悠閑了?!?p> 之后,他便絕口不提長安的事。
兩人互相告別之后,江亭云這才目送李白的離開。
……
江亭云離開揚(yáng)州城時,買了一輛馬車,雇了一個車夫。
馬車?yán)锸菐紫溷y子。
沒辦法,他去了長安,也是需要錢的,而這個時代的銀子,只能通過這種方式來運(yùn)送。
這天傍晚,他便踏上了長安的旅程。
……
這一路出乎意料的平靜,江亭云再長安買下了一處小院子,住了下來。
幾個月后的一天傍晚,江亭云沿著一條無名的河水悠悠地走著。
這里也跟揚(yáng)州一樣,畫舫游船,往來人煙,只是,跟秦淮河相比,規(guī)模稍微小了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就是了。
這時,遠(yuǎn)處突然傳來呼救聲:“救命!”
“有人掉水里去了!你們有誰會水的?”
人是從畫舫上掉下去的,而此刻,畫舫的人面面相覷,竟然沒有一個人會水。
而要是再等上一時三刻,人就沒救了。
有人提議道:“用竹竿!把竹竿伸過去,讓她抓住,爬上來!”
“對對對?!?p> 眾人這在連忙去找竹竿。
這時,岸邊突然傳來了“撲通”的聲音,有人跳下了水,此刻,正往這邊游過來。
眾人都是一怔,隨后便是一陣驚喜,想著終于得救了。
那人自然是江亭云。
此刻,他連衣服都來不及脫,便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而此時,落水的人已經(jīng)快要堅持不住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鉆進(jìn)水底,從背后抱著她,把她托了上去。
“好!好!上來了!上來了!”
眾人連忙把人接住,放平在船板上。
江亭云這才跟在后面,也爬了上來。
“多謝兄臺了,若不是兄臺及時相救,只怕,就要出人命了?!?p> 有一個男子走了過來,朝江亭云拱手道。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p> 江亭云同樣朝他拱了拱手,笑道。
“發(fā)生什么事了?”
這時,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了過來。
只見,一個看起來大約二十來歲,身材豐腴美好,長相頗具風(fēng)韻,唇邊有著一粒黑痣的女人走了過來。
那男子轉(zhuǎn)過身去,解釋道:“剛才有人掉進(jìn)了水里,是這位兄臺把人救了出來?!?p> “是嗎?”
女子看了依舊躺在船板上咳嗽的女人一眼,是個丫鬟。因此,她的視線很快便轉(zhuǎn)到了江亭云身上,隨即眼前一亮。
此刻,因為剛剛浸過水的緣故,江亭云頭發(fā)散亂,衣衫襤褸,若是一般人,恐怕形象好不到哪里去。
但是江亭云……此刻的他,在這種狀態(tài)中,還反而有一種特別的味道,即所謂“粗服亂發(fā),不掩國色”耳。
那女子緩步上前,站在江亭云面前說道:“那真是多謝小郎君了,請小郎君受我一拜?!?p> 說著,她便朝江亭云行了一個萬福。
而且,她身上的衣服頗為寬松,因此,這么一彎腰,江亭云便自然而然地注意到了她胸前的雪白。
他若無其事地移開視線,笑道:“無妨。”
那女子抬起頭來,笑道:“那這位小郎君,你身上衣服都濕了,不如,便去船艙里換一件衣服吧。要不然,可能會受了風(fēng)寒?!?p> 江亭云搖了搖頭,正想說不必,畢竟,以他的體質(zhì),也根本染不了風(fēng)寒。
這時,之前跟他搭話的男子便上前一步,笑道:“你快去換一件衣服吧,等一下,我們再一起喝幾杯酒,暖暖身子?!?p> 江亭云聞言一怔,喝酒啊……
說起來,他只從來到長安以后,就沒怎么喝過酒了呢。
主要是因為,他在這里沒有朋友。
這么想著,他便點(diǎn)頭笑道:“那好吧。”
“請。”
那男子點(diǎn)了點(diǎn)頭,伸手說道。
江亭云便跟著他進(jìn)去,去換了一件衣服。
等他出來時,之前掉下水的丫鬟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不過臉色依舊有些蒼白,過來跟他道了謝。
“在下姓張名洎,不知兄臺怎么稱呼?”
先前領(lǐng)他過來換衣服的男子說道。
“哦,在下姓江名亭云,幸會?!?p> 江亭云也便自我介紹了一下。
這時,先前那位女子也走了過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之后,笑道:“你看,換了衣服之后,是不是清爽了許多?”
“確實。”
江亭云點(diǎn)了點(diǎn)頭。
之后,他還想著要不要出于禮貌,問一下她的名字,她便先開口了:“妾身李持盈,不知小郎君的名字是……”
江亭云也便跟她說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