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7 內(nèi)宅之事
于夫人清了清嗓子,“如今,三公子已去,我兒正值大好年華,身為人母不想她就此蹉跎,還請世子夫人能與國公夫人說說,許我兒一封放妻書,于家愿接我兒歸家再嫁?!?p> 齊鈺聞言,臉色陡然一寒,既而轉(zhuǎn)眼看向李夫人,“李夫人也是此意?!?p> 被一個小輩質(zhì)問,李夫人下意識的不愉,可一想到今日之事的確是自家做的不地道。
一般的人家,死了夫君,就算要放妻書,也得等到迎了棺木過了頭七安了葬再說。
像她們這種體面的人家,至少得為死了夫君守一年的孝方才能顯得仁義。
可如今,寧國公府風(fēng)雨飄搖,一個不好,那就是滿門抄斬的死罪,若是有個什么牽連……
李夫人微垂著頭,也有些尷尬的道,“正是此意,還請世子夫人體諒。我兒不過才雙十年華,身為人母又怎么忍心讓她下半生就此蹉跎?!?p> 齊鈺冷著臉半晌不說話,就在此時,管家來報,說是秦家來人了。
兩位夫人聽說秦家也來人,相互看了看,倒是面上一松,若是只她們兩家如此,倒顯得她們薄情,若是都如此,那些人便也說不著什么。
“請!”
人來了,總不能不見。
齊鈺點頭,管家領(lǐng)命下去。
齊鈺對秦家的人不了解,只在秦珠珠的記憶里知曉一二。
不出片刻管家親自領(lǐng)著一個斯文俊秀的男子入類。
一人與秦珠珠長的有六七分相似,一看便知是一母同胞。
來人似是沒看到國公府還有客人一般。
見到齊鈺一把扣住她的手腕便往外拖。
“妹妹,這國公府就要完了,你同我家去?!?p> 瞧著一張臉到是斯文,沒想到行事卻是這般莽撞,與以前的秦珠珠到是有得一拼。
齊鈺爭脫不過,曲指便朝他手肘麻筋彈去。
秦文只覺手臂一麻,齊鈺趁機掙脫,防備的退后一步,恐他再這般不管不顧的扯人。
夏芍、冬雪二人見狀,上前將人護在身后。
齊鈺感激的自了二人一眼,這才朗聲開口道。
“大哥何來此言,我既已嫁入寧家,生是寧家人,死是寧家魂,何有輕言歸家的道理。”
秦文見齊鈺面露不愉,還一臉戒備的樣子,不覺有些傷心。
但到底就這么一個親妹妹,仍是勸道。
“這有什么,反正你嫁過來才剛剛一月,與寧世子也沒圓房,如今寧世子身故,你回家改嫁才是正理,難不成你還想為他守一輩子不成?”
秦文自小是個混不吝,文不成武不就,后來便與一些商家子混在一起,到是有幾分經(jīng)商天賦,秦父實在是拿他沒轍,便隨他去了。
官宦人家的禮教他沒學(xué)會,到是商人的習(xí)氣染了一身。
昨天聽到寧家的事,他便尋思接妹子回去,好不容易他爹今個點了頭,他便等不得她娘磨蹭,親自上門來了。
齊鈺知曉,秦文是真心疼愛秦珠珠,只是這個時候,她萬不能離開寧國公府,只得咬牙與他分辯,趁機擺明自己的立場。
“大哥這話不妥,我且問你寧世子為何身故,他是逞兇斗狠?還是與人打架斗毆?”
秦文靜靜的看著她,覺得眼前這個女子一點都不像他妹子,可如今寧家落難,難不成還有人會替他妹妹留在寧家受苦不成。
甩掉腦中不切實際的想法,便聽齊鈺再次朗聲開口。
“都不是!他是為守護我大晉疆土,保護我大晉百姓,與蠻夷拼死爭戰(zhàn),他是死在驅(qū)逐蠻夷的戰(zhàn)場上,他是英雄,我為他驕傲,我為能嫁給他而驕傲,這樣的人值得我們所有人敬佩,而不是在他為守護百姓流盡最后一滴血后,強迫她的妻子改嫁?!?p> “這么做豈不是要讓這些英雄他們流干血后,再流淚嗎?他們的犧牲還有何意義?
“試問若是人人如此,還有誰愿意放下妻兒,奔赴沙場,守我大晉疆土?!?p> 秦文雖混,但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朝庭屢次往邊關(guān)籌措糧草,他沒有不積極配合的。
他也是知曉,若是邊關(guān)守不住,哪有他們這些人安逸的日子。
秦文一臉愧疚的垂著頭,幾近哀求的道。
“妹子,你別說了……”
齊鈺也適時住口,余光卻掃向于、李兩位夫人。
于、李兩位夫人被她這話臊得滿臉通紅。
連告辭都不及說,便掩面逃了開去。
“妹子,你說不回便不回吧,大哥支持你,但你除了是寧國公府的少夫人,還是大哥的嫡親妹子,日后若有難處便讓人來尋我吧?!?p> 說完從腰間取下隨身的玉佩交到齊鈺手中,一拱手轉(zhuǎn)身大步離開。
那倉皇的模樣與于、李兩位夫人何異。
“我不知兩位弟媳是如何想的,但在六郎扶棺歸來之前,休提此事。你們與三郎、四郎夫妻數(shù)載,還育有一子,便是要歸家,也等將他們好好安葬,為他們守過七七四十九日再議?!?p> 齊鈺說完也不理會二人,讓人將她們送回自己的院子。
待人一走,齊鈺便撐不住了,一臉頹色的跌坐在椅子上。
難道,熬過了上輩子的滿門被滅,卻熬不過人心。
昨日,國公府戰(zhàn)亡的名單才發(fā)下來,今日他們便迫不急待的上門領(lǐng)人,與寧國公劃清界線之心昭然若揭。
“少夫人?!?p> 管家一臉忐忑的站在下方。
齊鈺收拾好心神挺直了身子,“管家放心,便是所有人都走了,我也不會離開,你且吩咐人把昨日商量的事安排好,約束好府中的下人,其它的事有我,國公府還倒不下來?!?p> 齊鈺背脊筆直,這哪里是一個內(nèi)宅婦人,分明就是戰(zhàn)場上殺伐果斷的將軍。
“是,少夫人?!?p> 管家也不自覺得跟著挺了挺脊梁,帶著人下去忙去了。
齊鈺等人走了,才對夏芍道,“你去看看夫人那邊藥用了沒,囑咐方嬤嬤莫要讓人在她面前碎嘴?!?p> 齊鈺知道今天于、李兩家夫人既然來了,只怕也是代表著兩家的意思,便是今日因為她的一番言辭退了回去,但要三少夫人、四少夫人歸家的意思,只怕沒那么容易改變。
人只怕是留不住,也不能留,還有秦家的事……
齊鈺如今覺得這內(nèi)宅之事比行軍打仗還要難上許多。
只是她沒想到秦家的事那么快就有了結(jié)果。
當(dāng)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