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呼嘯，白晨的心跳仿佛在這一刻停滯了半拍。
“白晨，你在聽嗎？”
“我在聽……”肥倫的聲音將白晨的意識拉回現(xiàn)實，“也就是說，天空堡壘根本就不重要。葉瑾瑜的計劃，從一開始就是死局?！?p> “必須得有人告訴他們，這次任務必須得終止，不然所有人都得玩完！”通訊里傳來肥倫敲擊鍵盤的聲音，接著是一聲拍桌重擊，“干!市政廳那邊的通訊還是沒有恢復，我們必須有人告訴他們這個消息?！?p> “我可以?！彼{心立刻回答，“電視塔頂樓有一臺飛行器，從這里到市政廳只需要四分鐘左右，來得及?！?p> “如果我是她的話，可是要好好想清楚呢，白晨?！?p> 喑啞如戈壁風沙的聲音忽然從白晨身后響起。
白晨轉過臉去，只覺得渾身的血都逐漸冷卻了下來。
天花板上，穿著黑色風衣的男人靜靜地倒立。大風卷起大廳中的玻璃碎屑，他的風衣卻沒有泛起一絲褶皺，就那么自然地垂向天花板，仿佛那里才是真正的地面。
他的臉上，依舊是那張慘白的面具。
核心。
“又見面了，白晨。”核心笑了起來，只是那笑聲直讓人覺得后背發(fā)涼，“雖然我說過下次見面就是你告訴我答案的時候，不過請允許我自私地破一次例。因為我覺得會看到更有意思的東西?！?p> “這次又是借了誰的身子，膽小鬼？”白晨的聲音也冷了下來，他低伏身體，肌肉一點一點繃緊。
“很遺憾，你說的沒錯。不過表象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內(nèi)容?！焙诵妮p輕鼓掌，“就像這座天空堡壘一樣?！?p> “白晨，你在和誰說話？”藍心意識到了事情似乎有些不對。
“藍心小姐，聽得到嗎?！?p> 核心的聲音忽然如同被音響擴大一般，環(huán)繞著白晨響起，于是通訊里的肥倫和藍心也都聽到了。
“核心……”藍心喃喃地念出那個名字。
“很好，我的演員們已經(jīng)到齊了，接下來就是翻看劇本的時候了?！?p> 核心邁步，身體在空中緩緩旋轉，仿佛踩踏著空氣凝成的樓梯，一步一步走向白晨：“不過我不喜歡照本宣科，我喜歡給演員更大的自由。劇情的走向，當然需要你們來自己選擇?！?p> “什么意思？”白晨皺眉。
“想象一下，一座長寬有六百米，重達數(shù)百萬噸的鋼鐵堡壘，從14000米的高空自由落體，它的正下方就是一座城市，那里生活著數(shù)以千萬計的公民，男人，女人，孩子，老人，對他們而言今天不過是漫長生命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天，沒有任何特別，直到這座堡壘落下?！焙诵暮鋈粡堥_手掌，“‘啪’，聽到了嗎，白晨？告訴我，那是什么聲音？”
腳下的地面劇烈地顫動起來，白晨努力穩(wěn)住身形，抬頭看向半空之中的核心，咬牙開口：“你想讓天空堡壘墜落到云頂城？”
“錯了白晨，不是我，而是你。”
核心抬手伸出食指，輕輕搖了搖：“如果你沒有出現(xiàn)在這座天空堡壘，什么都不會發(fā)生，只是偶爾有幾個倒霉蛋消失在廢料站，其他中樞的人每天在這里做些多余的事，跟往常沒什么區(qū)別。直到你出現(xiàn)在這兒，是你讓混亂的出現(xiàn)成為了可能，我需要感謝你，白晨?！?p> “荒謬?！卑壮坎[起眼睛，看向核心空洞洞的眼框，“別把事情說得于己無關?！?p> “不要著急，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會給你挽回的機會?！焙诵妮p笑起來，接著指向大廳正中央那枚懸浮的圓球，“看到那個了嗎？那是天空堡壘的動力源，下層的推進引擎，內(nèi)部的空間連接，中樞信息的傳遞，隼兵的武器裝備，全部都是依靠那個小東西。想要救下云頂城很簡單，你只需要走到那座平臺前，把它取下來，十五秒之內(nèi)它就會爆炸，爆炸會讓這座堡壘的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瞬間化成灰燼，至于剩下的百分之五，那就只能看看誰的運氣比較好了。”
白晨的瞳孔猛然縮起。
“當然，如果你選擇在這里引爆它，恐怕自己大概也好不到哪去。你唯一的路是從這里跳下去，但你身體里的隼兵推進器會失去動力，我知道你不怕子彈，不過從14000米的高空摔下去，你覺得自己生還的機會有幾成？”
核心再次邁步，又朝白晨走近了些：“或者你現(xiàn)在就從這里跳下去，趁著天空堡壘還沒有徹底報廢，用隼兵飛行器離開這里。這樣遭殃的就只會是那些跟你沒什么關系的陌生人，你會活下來，這場劇還能繼續(xù)演下去。”
爆炸的轟響從云海之中傳來，灼熱的氣浪卷起白色的云，腳下的震動越來越劇烈。
白晨扭頭看向平臺上那枚懸浮的圓球，眼神閃爍。
“別著急，白晨，如果故事只是這樣就太過無聊了?！焙诵目粗樕系谋砬?，笑了起來，“別忘了，這一幕劇的主演，可不止你一個人?！?p> 白晨皺眉，他很快明白了核心的意思。
藍心。
“還有一個辦法，就是讓你可愛的搭檔，嘗試從空中接下你。當然，能夠順利接到你的幾率大概跟中彩票差不多，在天空中的你就像是海里的一條魚，沒有誰敢打包票能從大海里準確無誤地抓到自己想要的魚?！焙诵酿堄信d致地打量著白晨，“不過這樣的話，你們知道的信息，恐怕就來不及告訴該告訴的人了?！?p> “知道這件事的，不止我和白晨?！蓖ㄓ嵗?，藍心終于開口，“哪怕肥倫從現(xiàn)在出發(fā)，到達市政廳也不需要三十分鐘。我們可以兵分兩路，你的劇本似乎有些問題?！?p> “欸，等會兒，我嗎？你在說我嗎？”肥倫這才反應過來。
核心聽到了藍心的話，他并沒有立刻反駁，而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可比起來被反駁到啞口無言，他更像是對自己的劇本胸有成竹，以至于連反駁都顯得有些多余。
“不是，我知道現(xiàn)在是火燒屁股，不過用不著我親自去吧，這兒也有待命的干員啊，交給他們就好了對吧……”肥倫還在絮絮叨叨，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聲音卻忽然揚高了幾分，“等會兒，你們是誰，干嘛……別動我，干，干嘛，別碰我，晨哥，晨哥！”
“肥倫？”白晨和藍心同時叫道。
通訊里傳來嘈雜的扭打聲，緊接著一聲鳴響，一切歸于沉寂。
“看，我對自己的劇本還是很有信心的?！焙诵妮p輕鼓掌，“選擇權現(xiàn)在就在你們兩個手中，該做什么，該這么做，你們是自由的，不過注意好時間，你們只有三分鐘去考慮。三分鐘之后，天空堡壘將徹底崩壞，到時候一切就都晚了?！?p> 話音已落，核心的身影逐漸化成一團黑色的煙云，隨著狂風消逝不見。
偌大的大廳之中，再次只剩下了白晨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