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墮落書生
蘇毅老爹當(dāng)了二十年捕快,自然有過命交情的同僚在公門之中。
蘇毅所要找的人叫做王鏊。
王鏊四十多歲,比蘇毅老爹還要年長幾歲,蘇毅老爹初入公門的時候,便跟在王鏊的身邊。
蘇毅去了衙門方才知道王鏊當(dāng)天休息,于是他與小神婆朝著王鏊家里趕去,原本蘇毅是想要備些禮品的。
但奈何囊中羞澀啊。
路上向小神婆借錢。
小神婆是守財奴,聽到蘇毅要借錢,一個勁的瞪著蘇毅。
像是防賊似的。
錢沒借到,蘇毅只好在路上撿了一塊石頭,蘇毅將其命名為“泰山石”,美名其曰,此石可鎮(zhèn)宅驅(qū)邪,這個禮物應(yīng)該還算不錯吧。
蘇毅心想,王世伯看到一定會十分喜歡的。
王鏊家住在余杭府西南,乃是一座二進二出的院子,家里有一個老門房。
蘇毅來過王鏊家不止一次,所以老門房是認識蘇毅的。
蘇毅拜托老門房前去稟告一聲。
沒有多久。
老門房返回,帶著蘇毅與小神婆一起進入了宅院之中。
王鏊已經(jīng)在客廳等著二人。
蘇毅將禮物交給了老門房,隨即與小神婆進入了客廳之中,便看到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坐在正座上。
正是王鏊。
蘇毅抱拳作揖道,“侄兒蘇毅,向世伯請安!”
王鏊點點頭,隨即說道,“蘇毅,坐吧!”。
“謝世伯!”
蘇毅應(yīng)道,隨即起身與小神婆各自落座。
王鏊說道,“我知今日你是為了你父親的事情而來,但是這件事情,是知府大人親自下命令查辦的,除非文院的院主大人插手這件事情,否則的話,沒有人能夠更改這個案子!”
大武王朝,儒門是構(gòu)成整個國家體系的根基所在。
大武王朝的官員是由朝廷認命的,但是負責(zé)萬民教化與科舉的卻是文廟。
文廟,也就是供奉至圣先賢孔子的地方。
文廟可以認命各省,各府文院的大小官員。
不過文廟下設(shè)的各大文院院主除了主持教化與科舉之外,基本上只起到一個監(jiān)督作用,不會去管理日常各種事情。
比如余杭府文院的院主,就有監(jiān)督余杭府知府的權(quán)利,如果知府濫用職權(quán),貪贓枉法,甚至可以直接向文廟參奏。
文廟的高層與朝廷高層聯(lián)系是很緊密的,到時候提一提這件事情,或許這名知府的仕途就完蛋了。
其實文廟制度的存在,是皇權(quán)所不能忍受的,可是,任何一個皇權(quán)想要建立,又不得不得到文廟的認可,所以,改朝換代這樣的事情時常發(fā)生,可是文廟一直屹立不倒。
蘇毅說道,“侄兒知道這件事情無法更改,但是侄兒相信父親是無辜的,這段時間,侄兒一直在暗中調(diào)查這件事情,如今已經(jīng)調(diào)查出來了一些眉目,只要能夠抓住真正的案犯,到時候父親就可以無罪釋放了”。
王鏊吃驚的看向蘇毅,他對這個“侄兒”其實還是有些許了解的,知道這個侄兒“勤奮好學(xué),為人老實,遇事無主見,略微迂腐”。
但現(xiàn)在看來。
壓根就不是這樣。
看來這位侄兒,以前也藏拙了。
想到這里,王鏊對蘇毅不由看重了幾分,覺得蘇毅可能是個人物。
王鏊問道,“賢侄發(fā)現(xiàn)了什么線索?”。
蘇毅說道,“昨日我跟蹤鐘山草堂的張秀才,發(fā)現(xiàn)張秀才前往了岳秀峰那邊的破落山神廟之中,接著,一團鬼火出現(xiàn),鬼火之中傳出來了聲音,與他合謀著一些事情,我一個人沒敢靠太近,所以沒能聽清楚他們在合謀什么,而之前死的四名書生,都是鐘山草堂的書生,侄兒料定,定然是這張秀才在背地里暗中搞鬼”。
聽到蘇毅這番話,王鏊再也坐不住了。
他起身說道,“賢侄,一些話可千萬不能亂說,特別是,余杭府有文院鎮(zhèn)守,文院圣力籠罩余杭府方圓百里,那岳秀峰也在文院圣力籠罩的范圍之內(nèi),怎么可能有鬼物混入余杭府內(nèi)?”。
蘇毅說道,“昔年岳秀峰的山神廟香火鼎盛,但是后來山神廟地下,涌出了一絲陰邪之力,山神化為了邪靈,為禍一方,后來被文院的院主大人帶人毀掉了山神廟,然后禁止任何人再去山神廟那里”。
“可見山神廟那個地方有些詭異,或許還有一絲邪魅之力,能夠庇護這些鬼物,因此我猜測,那鬼物不是從外面進來的鬼物,而是山神廟那片區(qū)域誕生的鬼物,在山神廟的庇護之下,不受文院圣力所傷!”
王鏊神色陰沉沉的問道,“那他們害死那些書生做什么?”。
蘇毅說道,“書生讀書,受浩然正氣滋養(yǎng),體內(nèi)有圣血,若是吞服書生圣血,鬼物都可以血肉重聚,我猜測那鬼物怕是想要重聚血肉,然后混出文院籠罩的這片區(qū)域,到時候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若是真被他成功了,不知道多少人要被這鬼物害死!”
王鏊來回渡步,這件事情很棘手,因為他現(xiàn)在只是聽蘇毅一面之詞,是不是真的如此不好說。
而且還牽扯到了一位書生,書生的地位太高了。
張秀才雖然只是一個秀才,沒有實權(quán),官職,可是朝廷之中,甚至文院之中鐵定有他的同鄉(xiāng),甚至同年,這件事情若是出了錯,張秀才只需要對自己的同鄉(xiāng),同年說一說這件事情,自己便會萬劫不復(fù)。
不過很快王鏊就下定了決心。
他決定賭一賭。
賭對了,不僅僅能夠救出老兄弟蘇洪天,還能夠搏一個錦繡前程。
賭錯了。
王鏊現(xiàn)在不敢想。
“蘇毅,這樣,你先回去,我現(xiàn)在便去召集人手,咱們申時在城外集合!”。王鏊聲音凝重的說道。
“多謝世伯!蘇毅告辭!”
蘇毅鄭重的向王鏊道謝。
他知道王鏊有私心在,可這很正常,任誰都會有私心,但王鏊此番幫忙,是冒著巨大風(fēng)險的。
蘇毅與小神婆從王鏊家走了出來。
“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蘇毅感慨一聲。
聽到蘇毅這話,小神婆眼睛微微一亮,說道,“沒有想到你這書生肚子里面還是有些文墨的!”
蘇毅不由翻了翻白眼。
什么叫做有點文墨?
唐詩宋詞元曲明小說……自己腦子里面的東西多著呢。
中午的時候,用最后三文錢,買了六個肉包子,自己吃了四個,小神婆吃了兩個。
挨到下午。
蘇毅與小神婆在城外等待著王鏊到來。
申時左右。
王鏊帶著五名捕快來了。
這五名捕快,蘇毅都認識,一人叫做張魯,一人叫做吳坤,一人叫做孫超,一人叫做周元,一人叫做宋憲。
這五人以前與自己老爹的關(guān)系也相當(dāng)不錯。
所以王鏊便喊來了他們。
“多謝諸位相助,此等恩情,毅牢記在心!”蘇毅抱拳說道。
蘇毅雖然沒有功名,但畢竟是讀書人,以后考上功名那可就是大老爺了。
幾人也不敢托大,連忙說了一些客氣話。
蘇毅一行八人,朝著鶴鳴鎮(zhèn)行去。
不過他們沒有進入鶴鳴鎮(zhèn)之中,而是隱藏在了鶴鳴鎮(zhèn)外面的山林之中,王鏊派了身手靈活的周元前去鐘山草堂監(jiān)視張秀才。
酉時。
鐘山草堂的課程結(jié)束,張秀才與往常一樣,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向周老夫子告辭之后,便離開了鐘山草堂。
他皺著眉頭,想起那陰寒煞鬼交給自己的任務(wù),心情便沒由來的有些煩躁起來。
陰寒煞鬼讓他快點找回畫軸,然后繼續(xù)用卷軸坑殺讀書人,但凡被卷軸詛咒之力坑殺的讀書人,體內(nèi)的圣血都會被卷軸吞噬。
而陰寒煞鬼,則是可以通過特殊的方法,將詛咒卷軸吞噬的書生圣血汲取出來,補充自身的需求,這樣便可以快點恢復(fù)實力。
可是。
這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雖然張秀才現(xiàn)在懷疑詛咒畫軸在蘇毅手中,不過如今余杭府內(nèi)還在調(diào)查四名書生慘死之事,他現(xiàn)在根本不敢貿(mào)然進入余杭城內(nèi),生怕靠近文院之后,遭到文院圣力的攻擊,若是如此,到時候很可能萬劫不復(fù)。
可是,陰寒煞鬼的命令,他又不能不答應(yīng),今日張秀才打算與陰寒煞鬼再說說這件事情,等風(fēng)頭過去再行動也不遲,沒有必要非要急于一時。
周元快速返回,與蘇毅等人匯合在了一起,然后大家便遠遠的跟在了張秀才身后。
天色很快便昏暗了下來,進入通往破敗山神廟的密林之中,更是伸手不見五指一般,沒有多久,雙方便先后來到了山神廟外面。
張秀才進入了山神廟之中,而這個時候,一團慘綠色的鬼火出現(xiàn)。
然后與張秀才在山神廟之中說著什么,距離太遠,蘇毅等人沒有聽清楚他們的談話。
“真是鬼物……”。
王鏊等人深吸了一口氣。
他們現(xiàn)在既緊張又激動,緊張是因為,這些能夠化形的鬼物,往往十分厲害,最起碼相當(dāng)于人族儒家第二個級別的存在。
《萬靈志》上就寫道。
萬物皆有靈,有靈皆可修行。
人族讀書,養(yǎng)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可化為綿綿之力,滋養(yǎng)讀書人神魄。
讀書人可以顯現(xiàn)諸多神通妙法。
是以,讀書人分為諸多奇妙境界。
最低一個等級,便為童生。
往上以此為:秀才,舉人,進士,翰林,大學(xué)士,大儒,半圣,亞圣,圣人。
而其它的一些生靈,比如陰邪鬼物類的生靈,其實也有很多境界。
比如這尊陰寒煞鬼,便相當(dāng)于人族秀才級別的境界,不過這種鬼物手段詭異,所以比許多的秀才還要強大不少。
想要對付一尊比秀才還要厲害許多的煞鬼,以及一名秀才,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小神婆說道,“我?guī)砹颂夷緞Γ?zhèn)鬼符,有這兩件至寶,定然可以鎮(zhèn)殺那尊煞鬼!”
聞言,蘇毅等人眼睛不由微微一亮,這可都是赫赫有名的降鬼法寶,威力驚人。
王鏊說道,“小神婆對付陰寒煞鬼,我等對付張秀才,至于蘇毅,你盡量靠的遠一些!”
話音落下,一行人便悄悄的朝著山神廟包圍而去。
“有人來了!”
這個時候,陰寒煞鬼不由發(fā)出了陰惻惻的叫聲,這鬼物的感知力量,極其的敏銳。
張秀才的臉色則是大變,他知道被人發(fā)現(xiàn),將會是何等可怕的后果。
“現(xiàn)在哪里還有回頭路,不是外面那些人死,就是我們亡!”。陰寒煞鬼陰惻惻的說道。
“既然如此,那就殺光他們!”張秀才的臉上頓時浮現(xiàn)出來了森然的殺意。
隨即,陰寒煞鬼與張秀才快速的掠了出來。
山神廟內(nèi)未曾倒塌的石柱子之上,都放著油燈,如今這些油燈,在陰寒煞鬼詭異的手段之下,紛紛主動亮了起來。
“被發(fā)現(xiàn)了!”蘇毅微微皺眉。
張秀才一眼便看到了人群后面的蘇毅,他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猙獰的表情來,“蘇毅,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搞鬼!”
蘇毅冷冷的看向張秀才說道,“張青,你身為一名有功名的讀書人,竟然與鬼物勾結(jié),自甘墮落,而且你還害死了四名書生,你害死的四人,之前可都是你的學(xué)生,你難道不感覺問心有愧嗎?”。
張秀才獰笑著說道,“問心有愧?當(dāng)然沒有,我做這些,都是為了我自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這個世道對我不公,我自然要反!”
蘇毅冷冷的說道,“世道怎對你不公?”。
張秀才冷冷的說道,“我自三歲蒙學(xué),足足二十七年時間,方才考上秀才,家中因為供我讀書,從頗為殷實的家庭到現(xiàn)在的一貧如洗,考上秀才之后又連續(xù)考了三屆舉人,又蹉跎了十年,卻一直無法中舉,每年只靠朝廷發(fā)放的十八兩白銀,你覺得,我能活的下去嗎?可是你看那些有背景的子弟,可以入太學(xué),輕而易舉的就能夠補上一個舉人之位,而我等辛苦大半生,最終只能名落孫山,這個世道太不公平了!”
蘇毅沉默了片刻,方才說道,“確實,這個世界可能并不公平,但最起碼,科舉之路對我等而言也算是一個希望,任何一個世界,哪有絕對的公平?而且,縱然是仕途不順,但這并不是你墜入邪魔之道的理由!”
“墜入邪魔之道有什么不好?待我跟著陰寒煞鬼大人回到了鬼宗之中,到時候天地之間,任我逍遙,什么功名利祿,我唾手可得!”。
張秀才陰森森的說道,“陰寒煞鬼大人只需要再吞吃十名書生的圣血,就能夠蒙蔽文院的感應(yīng),順利離開余杭府地界!所以蘇毅,今日你必死無疑!”
那陰寒煞鬼也發(fā)出了陰惻惻的笑聲,說道,“小子,今日你們這是自投羅網(wǎng)來了,就你們這點實力,今日必死無疑,你若是主動投降的話,待會還能讓你死的痛快一點!”。
“別在這里大言不慚了,動手!”
小神婆冷喝一聲,取出桃木劍,直接朝著陰寒煞鬼殺去,一劍朝著陰寒煞鬼斬殺而去。
而王鏊等六名捕快,則是手持“鐵尺”,朝著張秀才圍了過去。
前世蘇毅看電視劇的時候發(fā)現(xiàn)那些捕快一個個都拿著大刀。
但現(xiàn)實不是這樣的。
現(xiàn)實就是這種鐵尺。
當(dāng)然。
這個世界的鐵尺與中國古代的鐵尺還不一樣。
這個世界的鐵尺,被文院圣力加持過。
所以能夠降妖伏魔斬鬼驅(qū)邪。
威力非同小可。
“小小捕快,也敢在秀才面前逞兇,真是不自量力!”
看到王鏊等人手持鐵尺殺來,張秀才不由冷笑起來。
“兵者,兇器也,可誅鬼神,可誅邪魅!”
張秀才吐字成兵。
話音落下。
一共十三名兵甲出現(xiàn)。
這些兵甲。
一個個手持大刀,朝著王鏊等人撲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