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錢公公的對策
錢公公很慌。
他急速出了宮門,馬不停蹄回到自己府邸,命令東廠二把手錢五立刻來見自己。
今日早朝上的事情,他總覺得有蹊蹺,需要詢問沈安最近有何動作。
目送手下離開,他眉頭緊鎖,想不明白,如今究竟是何情況?
自己沒動手,下朝找到顧魏詢問,他也表示沒動手,那是誰動的手?
誰這么大的膽子,敢在沈公公頭上動手?
莫非-----真如顧魏所說,他自己對自己動了手?
有必要嗎?
這在錢寧看來,無異于自斷一臂。
做任何事情都有一個目的,他最終目的是什么?
這才是問題關(guān)鍵所在!
雖然腦海有些混亂,但是多年的斗爭經(jīng)驗告訴他,如今已是關(guān)鍵時刻。
他預(yù)感很強(qiáng)烈,一不留神就要出大事!
越是想不通,他心里就越心慌意亂,下意識抬起茶杯飲了一口。
“?。 ?p> 茶水滾燙,燙得他舌頭一陣絞痛。
錢寧勃然大怒,猛地起身,滾燙的茶水直接潑在丫鬟臉上,怒罵道:“下賤貨,想燙死我?”
滾燙的茶水讓丫鬟凄厲喊叫,心中驚恐萬分,顧不得疼痛和被燙得通紅的臉頰,跪地拼命求饒:“公公饒命,公公饒命!”
丫鬟凄慘的模樣和求饒,非但沒有引起錢寧一絲同情,反而把茶杯直接砸在她的腦門上。
啪~!
杯子破碎,額頭被砸破,鮮紅的血液順著臉頰汩汩流下,遮住了本就通紅的半邊臉頰,瞧起來慘不忍睹。
“公公饒命!公公饒命!”丫鬟不敢擦拭,只能不斷求饒,一下又一下磕頭,一次比一次重。
現(xiàn)場家丁和丫鬟,噤若寒蟬,低著頭不敢吱聲,更不敢替對方求饒,只能不斷在心里祈禱,希望錢公公不會把憤怒發(fā)泄到自己身上。
錢寧似乎還不解氣,抬腳猛地踹向丫鬟,將她踹倒在地,踩了幾腳,碎了一口唾液:“呸~賤婢!拉出去,賣了!”
“公公饒命!”丫鬟的聲音,撕心裂肺,逐漸消失。
發(fā)泄一通的錢寧,坐在椅子上,對下人和丫鬟冷冷道:“你們可別和那賤婢一樣,不懂規(guī)矩!”
“小的不敢!”一群下人跪倒在地,瑟瑟發(fā)抖。
看著下人恐懼的表情,錢寧扭曲的心靈,似乎舒服了一些。
丫鬟又重新倒了一杯茶,錢寧剛準(zhǔn)備喝,手下聲音從門外傳來:“不好了!不好了!”
一青衫小帽小伙,跌跌撞撞跑進(jìn)來,跪倒在地,大聲道:“公公,不好了!”
“快說!”錢寧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起身,移步到小伙面前。
“錢大人,被抓了!”小伙仰著頭,氣喘吁吁,大聲道:“公公,錢五錢大人被錦衣衛(wèi)抓了!”
“不可能!”錢寧臉色慘白,身體搖搖晃晃:“不可能,早朝沈安才說,錦衣衛(wèi)-----”
說到這里,他忽然緩過神。
他明白了!
壓根沒人對沈安動手,這都是他的一場戲!
抓錦衣衛(wèi),查案,現(xiàn)如今抓錢五,他做這一切目的,都是為了自己!
他要對自己動手!
他想抓自己!
怎么辦?
自己該怎么辦?
錦衣衛(wèi)的詔獄,多半有去無回,沒人能在里面堅持多久。
再說錢五那家伙的秉性,錢寧比誰都了解。
如果他把自己牽連,或者說,沈安直接讓他指認(rèn)自己-----
錢寧額頭上的冷汗,止不住往外冒,腦中一片空白。
自己該如何?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
下人盯著錢公公,看著他臉色慘白,低聲自語,不斷在原地轉(zhuǎn)圈。
“滾出去!”錢寧頓住腳步,猛地抬起頭,對所有人大吼一聲,又對跪在地上青衫小帽小伙吩咐道:“拿紙筆來!”
片刻,紙筆拿來。
錢寧能混到今天,和沈安一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文化。
他曾經(jīng)也讀過書,雖然連秀才都沒考過,但好歹能識文寫字,在宮里下人中算拔尖了。
由此可見,任何年代都一樣,讀書才是出路和王道!
待到手下拿來紙筆,他迅速提筆,匆匆寫下幾個大字,并把紙張裝入錦囊,認(rèn)真封好。
“你速速離京,快馬加鞭前往太原,將此信交于晉王。”
“是!”
目送小伙的背影消失于門外,錢寧才逐漸冷靜下來。
他面色一冷,心中一個歹毒的主意,逐漸清晰。
眼下的情況,已經(jīng)由不得錢寧猶豫,他已經(jīng)山窮水盡,徹底無人可用。
為什么說錢公公無人可用?
主要是東廠和錦衣衛(wèi)相互間的關(guān)系。
這也是為什么,沈安明明對錦衣衛(wèi)動手,卻能讓錢寧手忙腳亂。
大明東廠的首領(lǐng)稱為廠公或督主,是宦官中僅次于司禮監(jiān)掌印太監(jiān)的第二號人物。
通常以司禮監(jiān)秉筆太監(jiān)中位居第二、第三者擔(dān)任,其官銜全稱為“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jiān)”,簡稱“提督東廠”。
錢寧作為位居第二的秉筆太監(jiān),東廠一直都由他掌管。
東廠的屬官有掌刑千戶、理刑百戶各一員,由錦衣衛(wèi)千戶、百戶來擔(dān)任,稱貼刑官。
除了千戶和百戶,旗下的掌班、領(lǐng)班、司房四十多人,也由錦衣衛(wèi)撥給。
具體負(fù)責(zé)偵緝工作的是役長和番役,役長相當(dāng)于小隊長,又叫“檔頭”,共有一百多人,這些人也是由錦衣衛(wèi)中挑選的精干分子組成。
明白了吧。
東廠名義上是東廠,實際上辦事的人全是錦衣衛(wèi)。
沈安對錦衣衛(wèi)動手,一方面是為了肅清錦衣衛(wèi),把一些老鼠屎剔除。
另一方面,正是借著這次機(jī)會,對付錢寧。
一石二鳥!
既然要抓錦衣衛(wèi),東廠旗下錦衣衛(wèi)肯定也要抓,抓了東廠錦衣衛(wèi),自然會牽連出東廠各種問題,牽連出東廠問題,那錢公公肯定也會有問題。
沈安給這招取了一個名字,叫猴子偷桃-----呸~是順藤摸瓜!
拔出蘿卜還帶出泥,滿朝文武,有幾人敢保證自己一身清白?
現(xiàn)如今,沈安不但抓了東廠所有錦衣衛(wèi),也抓了錢公公義子,東廠二把手錢五。
只要錢五愿意指證錢公公,一切迎刃而解。
事已至此,錢寧決定派人刺殺沈安!
他也明白,這是下策中的下策。
可他更清楚,已經(jīng)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由不得自己顧慮太多。
只有沈安死了,這件事情才能停止!
可沈安身邊有四大高手,尤其是沈棋,一柄長劍出神入化,尋常人根本沒辦法靠近,更別說刺殺。
錢寧要好好規(guī)劃,找一個合適的機(jī)會,尋求一擊必殺!
當(dāng)錢寧計劃著如何刺殺沈安,各個大臣和黨派間也收到了消息,大家終于明白沈安這招‘順藤摸瓜’的厲害之處。
淮南書院,名義上是書院,實則是淮南黨的聚集地。
此刻,以戶部尚書顧魏和工部尚書高顯為主的一眾大臣、成員,全都聚集于此。
一群人席地而坐,桌前擺滿美食好酒好茶,也擺著不少書籍。
“爹,要不要出手?”顧習(xí)詢問的目光,投向首席的父親。
所有人停下手中動作,目光望向顧魏。
感受到眾人詢問的目光,顧魏沒有出聲,而是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腦中在思考。
他明白自己兒子意思,淮南黨要不要出手救錢寧?
顧魏原本也以為,沈安那夜召集錦衣衛(wèi),無非是商討如何報復(fù)朝中彈劾自己之人。
誰能想到,他竟然會對自己的錦衣衛(wèi)動手!
一切都發(fā)生悄無聲息,速度太快,即便是早朝之時,也僅僅一兩句就帶過-----讓人完全來不及思考與應(yīng)對。
沈安此次的手段,出人意料,根本沒人預(yù)測到,即便是自己。
可這種自斷一臂的搏命做法,對自己也著實夠狠,與之前沈公公的行事風(fēng)格完全不同。
顧魏有種莫名的念頭,沈安似乎變了。
“沈安似乎變了。”顧魏道出自己想法,眉眼間有疑慮。
“變了?”高顯有些不解。
“變得城府更深,手段百出,心狠手辣?!鳖櫸悍畔虏璞?,皺眉道:“顧某有種預(yù)感,他如此對錦衣衛(wèi),不僅僅是為了對付錢寧?!?p> “除了對付錢寧,有何事值得他如此自斷一臂?”顧習(xí)提出自己看法。
“若是------”顧魏想了想,也有些不確定道:“若是為了進(jìn)一步鞏固權(quán)利呢?”
“也不是不可能!”高顯驚呼出聲,一臉吃驚,“若真如此,這心計與城府------”
錦衣衛(wèi)也有不同派系,也有不聽命于沈安之人,此次對錦衣衛(wèi)下手,除了對付錢寧,說不定也是為了進(jìn)一步鞏固權(quán)力呢?
或者說,他要染指東廠?
“因此我提議不救,坐山觀虎斗?!鳖櫸好嗣殻Φ溃骸板X公公在宮中浸淫多年,有何大風(fēng)大浪未曾見過?我等做一回漁翁,待他們兩敗俱傷,那時在出手也不遲?!?p> “先生莫忘了,太監(jiān)可不能稱之為虎?!逼渲幸粋€淮南黨年輕成員,適時的開了一個玩笑。
“莫非是犬?”另一個出聲附和,一臉笑意。
“母犬!”
“哈哈哈-----”
書院中,眾人放聲大笑,開始吟詩作樂。
沈安并不知錢寧準(zhǔn)備刺殺自己,也不清楚淮南黨罵他是母犬。
他正在炒菜。
沒錯,炒菜!
小胖子皇帝不按時吃飯,卻被西紅柿味道深深吸引,吃了一個又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沈安想了想,決定做一道西紅柿炒雞蛋,讓他嘗一嘗。
沒有西紅柿的雞蛋,該有多寂寞?
帶著幾人來到御膳房,在眾人目瞪口呆注視下,沈安開始埋頭操作。
“君子遠(yuǎn)庖廚,可先生卻-----”小胖子皇帝臉上有茫然和不解。
封建思想告訴他,君子不能進(jìn)廚房,可沈安又是自己老師,要尊師重道。
“陛下想吃嗎?”沈安邊打蛋,邊笑問。
小胖子猶豫了一番,點點頭:“想?!?p> “遵從本心。”
“遵從本心?”小胖子歪著頭,陷入思考。
沈安開始爆炒,三下五除二,明朝第一份西紅柿炒雞蛋出鍋。
為了表示無毒,沈安先吃了幾口,這才讓小胖子皇帝和太后嘗試。
太后有些新奇的嘗了一小口,味道酸中帶甜,與雞蛋炒一起,確實非常美味。
她看向沈安,眼眸中是詫異,也有感動和心疼。
沈安堂堂舉人,卻學(xué)會了廚中之事,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
如若自己不入宮,那自己與他------
西紅柿炒蛋很美味,太后心口卻隱隱作痛。
“味道如何?香不香?”看著吃得滿嘴流油的小胖子,沈安咧嘴笑了。
小胖子頭也不抬,邊扒邊點頭:“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