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她坐在庭院內(nèi),正在謄抄明月所寫的東西,筆下的宣紙突然被黑臉小子搶去。
“夫知人之性,莫難察焉?!?p> 聽到黑臉小子抑揚(yáng)頓挫的聲音,她滿目詫然:“你竟……也識字?”
黑臉小子不屑地一聲冷哼,奪過她手上的筆,便幫她繼續(xù)謄抄。不同于她娟秀的字跡,宣紙上轉(zhuǎn)瞬出現(xiàn)一行猶似鐵畫銀鉤的狂草。
黑臉小子的狂草遒勁剛毅,她忍不住在心中稱贊,卻故作嫌棄地笑道:“這是什么鬼畫符!用作辟邪的?”
“快把筆還我?!彼谑狼?,拿了新的宣紙重新謄寫,他被她氣得拂袖而走。望向他挺拔的身影,那寫有他們兩人字跡的宣紙本該被她扔掉,可最后她卻神使鬼差地折好,收進(jìn)袖中。
“喂。這是我親自做的牛肉,要嘗嘗嗎?”
她不屑地白了一眼:“我還想活得更長。這牛肉降雪倒是可以嘗嘗?!?p> 等到黑臉小子吃癟暴走后,她拿起石桌上那碟擺盤精致的牛肉送進(jìn)嘴里,俏皮地笑道:“味道還不錯(cuò)?!?p> 陽光下,她瞇著眼睛就像是一只偷腥的小貓。
“阿英,你喜歡那黑臉小子?”
她沒料到,明月在西城唱完空城計(jì)回來,第一句話竟是問她這個(gè)。
“我喜歡他?”她動(dòng)作夸張地指了指自己,臉色卻變得如同黑臉小子吃癟那般黑里透紅。
見她支支吾吾,諸葛明月放下孔明扇,笑得就像是一只狡猾的狐貍,她肯定地說:“阿英,你喜歡那黑臉小子?!?p> 能言善辯的她此時(shí)卻不知如何回答諸葛明月,她慌慌張張地放下一碟黑臉小子親自做的牛肉,轉(zhuǎn)身回到房中。
殊不知翌日諸葛明月竟換回女裝將寫好紙條送去給黑臉小子府上。
紙條上寫著:“心悅君兮,城東石橋相見?!?p> “明月,你這是胡鬧!”從諸葛明月口中得知其擅作主張辦的“好事”,她氣呼呼地說。
害怕被人發(fā)現(xiàn),極少穿女裝的諸葛明月卻身著一襲鵝黃紗裙半臥在美人榻上,輕搖孔明扇,神情說不出的嫵媚。
諸葛明月望向她悠悠道:“這黑臉小子雖在我眼中膚色不過關(guān),但貴在他性情直爽,心思單純,一把丈八蛇矛更是使得出神入化。若是你不愿意去,我這就代替你去,到時(shí)候你……”
她不得不承認(rèn)諸葛明月的激將法用得極好?!拔胰ケ闶牵 彼t著臉,打斷諸葛明月的話,轉(zhuǎn)而換上一襲勝雪白衣。
城東石橋邊,黑臉小子瞅著站在他跟前以白紗覆面的她皺眉問道:“喂,你是何人?”
她早就猜到他會(huì)這般。正值仲夏,她笑道:“小女子姓夏,久仰公子大名?!?p> “哦。既然已經(jīng)見到,你便回去罷?!?p> 沒料到黑臉小子竟會(huì)讓她走。她瞪大眼睛,突然拽住黑臉小子變得僵硬的手。
“喂,你要做什么?”
“跟我來?!?p> 害怕黑臉小子會(huì)掙脫,她用自己最大的力氣扼住他的手。
到了一處賣文房四寶的鋪?zhàn)樱龤獯跤醯乜聪蚰樕诶锿讣t的黑臉小子:“若是你的草書能夠勝過我,我便不再纏著你。相反,若是我贏,今后你便必須應(yīng)約前來見我?!?p> 沒想到她會(huì)提這樣的要求,黑臉小子好笑地應(yīng)下。結(jié)果半柱香之后,看向桌上她所寫的草書,他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這日回到府上,諸葛明月聽她講述所發(fā)生的事情,不由搖著孔明扇開心地笑:“阿英,智也?!?p> 后來,她便時(shí)常穿著白衣,面覆白紗約黑臉小子一起去大街上尋美食,去酒肆聽人說書。聽到有關(guān)明月的部分,她總?cè)滩蛔∨氖址Q贊,黑臉小子便會(huì)不屑一聲冷哼。惹得她拿起桌上的竹箸便朝他腦袋敲去。而他總是任她敲,從不還手。
聽到說書,她和黑臉小子走在路上,突然一個(gè)醉漢徑直朝她身上撞來。還好她反應(yīng)夠快,側(cè)身躲開醉漢。見她神情緊張的護(hù)著面紗,黑臉小子笑道:“夏姑娘不必緊張。我這人重義,不看臉。就算你長得不盡如人意,我對你的態(tài)度也不會(huì)有絲毫改變?!?p> 長得……不盡如人意。她聞言抽了抽嘴角,水盈的杏眸中閃過一抹
她以為自己可以這般長長久久的欺騙黑臉小子下去,卻不想出征在外的黑臉小子竟被敵軍所擒。
“阿英,莫急。我定會(huì)想辦法救他回來。”
“如今黑臉小子遠(yuǎn)在千里之外,你要如何用計(jì)救他!”
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諸葛明月長眉緊蹙,攥著孔明扇:“阿英,以如今的局勢我必須留在主公身邊,護(hù)主公周全。黑臉小子被擒我自會(huì)想辦法,我不允你擅自去救他?!?p> 諸葛明月說罷便將她反鎖在屋中,甚至連窗戶都命人封死。
望向窗戶上諸葛明月轉(zhuǎn)身離開的人影,她在屋內(nèi)神情凝重地垂下眼眸:“明月,我一定要去救她?!?p> 她緩緩走到書架前按動(dòng)機(jī)關(guān),書架轉(zhuǎn)瞬像一道門打開。只見書架背后有一口棺材立在那里。她打開棺蓋,用手指敲了敲安靜躺在里面的人器。
她能夠以假亂真造出木狗,自然也能造出以假亂真的木人來。而這樣的木人則被她稱為人器。
“你代替我留在府上,直至我回來。”無視人器眼中的詫然,她捏了捏人器溫?zé)岬哪橆a道:“若是我回不來,從今以后,你便是阿英?!?p> 在這棺材背后是一條通往府外的密道,為救黑臉小子,她連夜駕馬趕去敵營。
“降雪,去找黑臉小子?!彼裏o法潛入敵營,不代表她就沒辦法救黑臉小子。
與此同時(shí),營帳內(nèi),剛經(jīng)歷過一番酷刑的黑臉小子正半躺在一鐵籠之中。如今他滿臉沾有烏血,狼狽模樣令人無法想象他竟是蜀國的“萬人敵”。
不過降雪尋人不需要看臉。月黑風(fēng)高,看守黑臉小子的士兵正抱著長戟在營帳外打盹。嗅到屬于黑臉小子的氣味,降雪立即竄入營帳內(nèi)。
陷入昏迷的黑臉小子手中緊攥著一支桃木簪,察覺臉上有溫?zé)岬母杏X,他掙扎著緩緩睜開眼。只見一只身形嬌小比長靴大不了多少的小狗真在舔的臉頰。
降雪?
一瞬驚詫自他黑眸中閃過,然而轉(zhuǎn)瞬卻被苦澀的笑意取代。如今他被敵軍所擒離死不遠(yuǎn),黃月英的小木狗怎會(huì)出現(xiàn)在敵營。他定是在做夢……
降雪見他低頭傻傻地望著手中桃木簪,它立即叼著桃木簪跑出營帳。
“喂,你回來!”那桃木簪是他準(zhǔn)備送給夏姑娘的!
聽到他的喊聲,被驚醒的士兵進(jìn)入賬內(nèi),隔著鐵籠惡狠狠地用木棍打得他皮開肉綻。
這……難道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