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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流屠夫

第十章 李尋憲求劍問道,朱紅巷算命卜卦(五)

末流屠夫 九兩芍藥 3243 2020-04-17 23:19:30

  “饒命?”那女子也沒料到南門五如此沒骨氣,吹完牛就求饒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壞笑道,“我可是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為什么要饒了你?”

  “姐姐有所不知,我也是魔教中人?!蹦祥T五頓了頓,深吸一口氣,義憤填膺道,“小人本青山郡人氏,雖稱不上腰纏萬貫,但也是有些資產(chǎn)。那一日,山匪賊寇趁我外出,摸入府內(nèi),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

  女子慵懶地打了個哈欠,歪著腦袋,笑道:“南門五,你什么時候成了青山郡人氏了?還有,云蓮山的二百七十六個山匪都叫金止戈給殺完了,哪來的山匪賊寇有功夫到你家里燒殺搶掠了?”

  南門五心里一沉,暗道:此人有備而來,看樣子并不是貪財?shù)男≠\,而是找老金麻煩的大匪。說不定,她和云蓮山那批山匪有什么關(guān)系。

  女子似乎看穿南門五的心思,雙唇貼到他的耳旁,戲謔道:“我就是云蓮山第二百七十七個山匪,來給他們報仇啦。”

  繞是平時見慣了殺豬的南門五也忍不住打了個冷顫,平日里機靈善辯的他這時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女子咯咯地輕笑了片刻,用著很溫柔的語氣說道:“南門公子,你能教教我豬被屠宰時是怎么叫的嗎?”說著,女子手中的匕首緩緩向肌膚擠壓過去,還不忘給南門五補充道:“只要我拇指輕輕一劃,或者你抖得再厲害點,你們南門家就絕后啦!”

  就在南門五閉眼準(zhǔn)備一命嗚呼的時候,女子又把匕首收了回去,同樣收回去的還有先前溫柔的語氣。陰測測道:“要是你就這么簡單地一命嗚呼了,怎么對得起我云蓮山被害的二百七十六位好漢?!我要讓你生不如死,讓你們南門家生不如死!站起來!”

  “好姐姐,我們這是要去哪里,昂!”南門五趁著女子拎著他后衣領(lǐng)時,身體猛地向前一彎,向后踢起一腳,女賊眼疾手快,握住南門五踢起的腳踝,手掌使勁一拉,竟然將他拉脫臼了!

  一股揪心的疼痛從腳踝處傳到全身,南門五摔倒在地,抱著腳踝嗷嗷亂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居然發(fā)不出聲音,心里更加驚悚。劇烈的疼痛間,隱約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很是恭敬地說道:“小姐,馬車已經(jīng)備好了。”

  那女賊回了句:“你帶上幾個人把他捆起來,扔到車上去?!?p>  再然后南門五又累又疼徑直昏了過去。

  女子沒好氣地踢了他一腳,低聲罵了句:“呆子?!?p>  深夜木制馬車輪與青石小路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隨著馬車的離去而消失。此時,小推車與柴堆形成的陰影里爬出一個身穿破舊衲衣的大漢,那寬碩的體型擠在小小的衲衣里顯得格外搞笑。

  金銀花沉默半晌,抬頭望了后院旁的閣樓,打了個哈欠,重新躺回陰影里,裹緊了草席,迷迷糊糊地閉上了眼,嘴里嘀嘀咕咕地說這些誰都聽不懂的話。

  如果說西門大街是鳳岐縣官宦府邸最多的街道的話,那么朱紅巷可以算得上鳳岐縣最具有江湖氣息的巷子。

  說是巷子也不準(zhǔn)確,巷子在建造的時候,就是按京城大街的規(guī)格來鋪設(shè)的。雖然沒有大街寬,但八尺七寸巷寬足以傲視任何一條巷子??上У氖?,朱紅巷的風(fēng)水崇武抑文,讓許多喜愛此處清幽雅致的文人雅士望而生畏,只能白白便宜江湖草莽。

  巷子中端有一府邸,布局上恢弘大氣,細(xì)微處精雕細(xì)琢,既有江南繚繞動人的精細(xì),又有北地不拘一格的氣魄。

  馬車緩緩?fù)O?,車夫看了眼雕花青磚門樓上只刻了一個“止”字的牌匾,便不再有多余的動作。

  馬車?yán)飩鱽硪宦晿O其慵懶酥軟的嬌嗔聲,若是南門五還醒著,怕是骨頭都軟的攤在地上。但車夫和侍衛(wèi)們很清楚,如此嬌媚的女子下手有多么的毒辣。

  女賊款款走下馬車,連扣三下門環(huán),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由昏睡在侍衛(wèi)背后的南門五,冷眼笑了兩聲,咬住嘴唇,等待主人來開門。

  半盞茶的功夫,大門拉開一條縫,探出一個包子頭女孩,睡眼惺忪地打著哈欠,小鼻子一聳一聳的,添了幾分俏皮。

  女賊一手推開門,一手把丫頭擁入懷里,揉捏著有些嬰兒肥的臉蛋,神情很是親昵,說道:“煙丫頭,好久沒見著你啦!這小臉蛋可把我想死咯!對了,你鑫叔呢?”

  煙丫頭翻了個白眼,拍開女賊的手,捂著被捏紅的臉往院里走,邊走邊說:“我說羅鑫怎么從下午就開始念叨,還舍得讓我去登高樓買了好些酒肉,原來是你要來了。你倆見面就見面唄,我跟著折騰算什么事啊!他在偏廳,我要去睡覺了,別來煩我!”

  女賊追上去,使勁揉了揉煙丫頭的臉蛋才放她回去睡覺。

  讓車夫帶人駕車離去后,女賊看著被侍衛(wèi)扔在院子里的南門五,不由得頭疼起來,猶豫再三,還是喊來羅鑫,讓他把南門五背到偏廳去。

  兩人坐定后,女賊向南門五努努嘴,說道:“財迷,給他算算。”

  羅鑫看了看南門五,又看了看女賊,失聲笑道:“山匪也有心善的時候?沒想到我還有看走眼的時候,慚愧,慚愧?!?p>  “得了吧,你收錢才算的命哪有準(zhǔn)過的?還口口聲聲說什么,天機不是金銀能衡量的,有幾兩銀子能得到我羅某人的半句祝福就不錯啦?!迸\斜了羅鑫一眼,自顧自地蘸滿了酒水,淺嘗一小口,就放回桌上,再無觸碰的意思。

  羅鑫嘿嘿笑了兩聲,說道:“我也是看人收錢的,幾文錢的生意,和幾百兩的生意,我都做。再說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們來算命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討個吉祥,擺平一些事?!?p>  “說的話和你的酒一樣餿?!迸\呸了一聲,有些不耐煩,“我還有其他事情,你快點給他算一卦。算完我就帶他走人?!?p>  “算完就走?”

  “嗯。對了,生辰八字要告訴你嗎?”

  羅鑫意味深長地看了女賊一眼,捋須笑道:“不了,他出生時便請我算過一次命格,卜過一次卦象。生辰八字,我倒還記的?!闭f罷,羅鑫便不再言語,也不曾動彈一下。

  女賊也沒說話,拿筷子戳了戳擺的滿滿一桌的雞鴨魚肉,果然,不是泥捏的,就是木雕的。罵了句“摳門”后,起身走到正廳去。

  正廳是羅鑫白天接待客人的地方,那兒擺的條案,八仙桌,太師椅,甚至花幾都是請名匠用的一等一的紅木雕刻而成。至于條案,花幾上擺的瓶瓶罐罐雖說出自名家之手,但和墻上掛的那副出自前朝畫圣趙千毅的《云蓮圖》一比,就相形見絀了。

  盡管看了無數(shù)次,但每次看到這些物件,女賊還是忍不住咋舌驚嘆:“這摳門道士也舍得花錢置辦這些物件?”

  門外露出一個小腦袋,仰著小臉,不咸不淡道:“羅鑫哪里舍得花錢?都是他給那些幫派的幫主,長老算命,別人聽得高興了送給他的。至于那幅畫,我也不知道哪兒來的。”

  “煙丫頭,才多久沒見就這么想我了嗎?快讓我來好好捏捏你這臉蛋!”女賊作勢要撲上去,煙丫頭嚇得趕忙逃離,引來一串銀鈴般清脆的笑聲。

  轉(zhuǎn)悠了半天,女賊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回到偏廳。剛一進門,就看到羅鑫這廝正在把一壇酒藏到地磚底下,女賊抱胸冷笑。

  登高樓是鳳岐縣最好的酒樓,它的好不在于菜品繁多,口味極佳,而是在于它家釀的酒是鳳岐縣第一和第二的好酒。第一好的酒,是烈酒,要的就是喝酒如吞刀子般割喉,入肚后又是豪情萬丈。而第二好的酒,名為竹馬,以蘊含百味,卻各不相爭的溫和性子,為鳳岐縣的文人雅士所追捧。

  此刻羅鑫手里捧著的酒壇上貼著黃紙,紙上寫著竹馬二字。好家伙!這廝買了好酒竟然偷偷享用!若不是在心里默念了幾遍“算命要緊”,女賊敢肯定自己已經(jīng)把酒壇奪過來了。只聽她故作平淡地問道:“結(jié)果如何?”

  羅鑫瞧見女賊明明很在意,卻又故意裝成不在乎的樣子,有些拿不定主意。暗道:以這姑奶奶的脾氣,此時應(yīng)該把這小子往死里說,說得越慘越好??晌以趺丛娇丛接X得這姑奶奶和這小子有點不簡單吶?倆人要是有一腿,我卻把這小子說死了,那不得把整個屋子都拆咯?!唉,沒想到還是要靠祖師爺?shù)姆ㄗ印?p>  念此,羅鑫放下酒壇起身從條案底下的摸出一個暗格,取出其中的錦囊遞給女賊,臉上強扯著笑,眼里流露出濃濃的肉疼,說道:“拿去拿去!別來煩我了!白白折了我三年陽壽!你真是我的災(zāi)星??!還不快走!”

  女賊接過錦囊,見他神情流露,不疑有他:“雖然沒砸了你的花瓶是該慶幸,但是看在你折了陽壽的份上,破例允許你不用強顏歡笑。好好心疼你三年陽壽吧。對了,把這小子給我背到門口去?!?p>  這下羅鑫是真的肉疼了。又要背這小子啊。

  新的馬車在門口等候多時,待到女賊拖著南門五上了車,車夫一甩韁繩,馬車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叵蚯榜側(cè)ァ?p>  不知何時冒出來的煙丫頭看著漸行漸遠(yuǎn)的馬車,悄聲問道:“今年大比快要開始了吧?”

  羅鑫“嗯”了一聲,面色陰晴不定。

  煙丫頭追問道:“那個錦囊送出去幾份了?”

  羅鑫咧嘴一笑:“天機不可泄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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