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多久時間，南門五氣喘吁吁地爬到峰頂，看到正在身上捉跳蚤的金銀花，抱怨道：“老金，你說是哪個缺心眼的，把山神廟建在山頂啊。那個獵戶也是夠閑的，躲雨居然躲到山頂上?！?p> 金銀花憨笑道：“少爺，說的是啊?！?p> 南門五也習(xí)慣了老金有時候裝瘋賣傻，有時候精明過人的來回變化，沒有在意他說的話，向東北方向望去，二躍子雄關(guān)后的平房馬廄一覽無遺，只可惜再往后望，也只有崇山峻嶺，看不到更多寨子布局。
金銀花順著少爺?shù)哪抗馔?，朝山下吐了口唾沫，靜默地坐在地上。
那年何雀花帶著云蓮山賊寇擊退縣兵后，氣焰大漲，接連搶了附近大大小小共計二十三個村子，屠戮了近三百余戶百姓。消息傳到鳳岐縣后，典史連夜就帶著妻兒老小跑路了。縣令包允岳親自叩開了南門府的大門，希望南門岳能為民除害，去一趟云蓮山。
要知道以南門岳那點(diǎn)三腳貓功夫，去了連人家躲哪兒都不找不著，更別說剿匪。縣令是想通過南門岳來勸說金銀花出馬，準(zhǔn)確地說，是勸說風(fēng)云榜第七位候補(bǔ)的金止戈出馬。
果然，剛斷了落草為寇念頭的南門岳猶如改過自新的牢犯，一心想著就是濟(jì)世扶貧，遇到這種事情更是氣血上涌，拍著胸脯，嚷嚷著“包在我身上”。送走縣令后，南門岳就來找老金了。
南門岳提著兩壇燒刀子，又叫人端來三斤熟牛肉，也不說話，坐在小推車旁開始喝酒吃肉。
金銀花臉上露出一絲輕蔑，拿起另一壇酒，說道：“就這么點(diǎn)東西也想讓我出手？”
南門岳輕笑道：“這酒肉不是用來求你的，是把你當(dāng)成朋友，請你吃的。”
金銀花看他才喝一口酒，就放下酒壇，一個勁地往嘴里塞肉，便將手里的那壇酒一口氣喝個干凈，問道：“說句痛快話！”
南門岳咽下嘴里還沒嚼爛的牛肉，說道：“當(dāng)年風(fēng)云榜公布后，你拖著大刀闖入萬劍山莊，和風(fēng)云榜第七位的吳子越打了三天兩夜，最后把那口祖?zhèn)鞔蟮读粼诹巳f劍山莊里?！?p> 金銀花點(diǎn)點(diǎn)頭，說道：“不錯，我在第一天斗到第九十一招的時候就被他一劍挑飛了大刀。吳子越也是個實(shí)在人，見我沒了大刀，也赤手空拳和我打?！?p> 南門岳將酒壇遞過去，看著剛從和尚廟里逃出來的金銀花，說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誰壞了吳子越女兒的名聲，逼得那閨女上吊自殺嗎？”
金銀花手一顫，但還是被掩飾過去，低頭小口喝酒不語。南門岳見此，笑道：“去云蓮山上瞧瞧，說不定還能知道些事情。”說罷，留下兩斤牛肉和半壇酒，揚(yáng)長而去。
金銀花也沒多問，吃完酒肉，只身上了云蓮山。下山時，身上的衲衣染滿了血跡，云蓮山再無賊寇。
“老金。我們下山去吧?！?p> 老金回過神來，笑道：“聽少爺?shù)??！?p> 所謂上山容易下山難。爬石階的時候，往上看，一步一步地都是向上的勁；爬下去的時候，面對著石階往下爬，只能用腳試探下一階在哪兒，生怕一腳踩空摔下去。
老金不愧是老江湖，說的江湖人的話，辦的江湖人的事。這十多丈高的山崖，也不拉鐵鏈，也不踩石階，一口氣從另一側(cè)地木臺走樓梯下去，還不忘繞到石階這邊，抬頭仰望才爬到一半的南門五，喊道：“少爺！我在下邊等你啊！”
南門五回頭，正想譏笑老金一句，就看到他站在山崖邊上如大鵬展翅般一躍而下，驚為天人！哼哧哼哧地爬完兩段石階后，涎皮笑著跑到老金身旁，說道：“金哥，金大哥，你剛剛使得那招叫什么名字??？從上邊一躍而下，是不是什么絕世輕功？教教我唄?！?p> 金銀花從后背捉出一只跳蚤，捏死在樹干上，遺憾道：“這功夫你學(xué)不來，我也不能教給你?！?p> 南門五道：“為什么？”
老金憨笑道：“師承的功夫，不能教給你?！?p> 南門五反問道：“那教我一些你自創(chuàng)的招式，這總行吧？”
金銀花笑而不語，手上捉跳蚤的動作倒是也沒停，短短幾句話的時間就被他捉出五只跳蚤出來。真不知是該說他手指功夫好，還是說他身上跳蚤多，比來山下道觀燒香的香客還多。
道觀也不大，沒有牌樓，也沒有山門，推開廟門入眼的便是位于中路的主殿，殿里一個銅香爐，香爐里立著十幾根香燒剩下的桿子。
望著三尊泥塑雕像，南門五突然說道：“老金，你說真的有山神嗎？我要是放火燒山，山神會降罪于我，還是看在我救出的那些女子的份上，寬恕我呢？”
老金說道：“少爺怎么說，我就怎么做?！?p> “現(xiàn)在天干物燥，只要往二躍子放把火，火往高處走，燒過二躍子，再到山寨，最后燒到河邊木樓，溶洞挨著瀑布躲過一劫，無懈可擊的法子！”說到這兒，南門五高昂的聲音一下降低，喃喃道，“可是有傷天和啊。老金，就沒什么法子嗎?！?p> 老金想了想，提醒道：“圓球兒好色？”
南門五白眼道：“我扮成女人，被發(fā)現(xiàn)了又傷不了他。你傷的了他，但扮不了女人。不行不行。哎，對了，圓球兒和獨(dú)眼大漢不合，能不能離間他倆？”
老金正色說道：“少爺，你可不要小瞧天下人。圓球兒此人才智極高，雖然心高氣傲，但又極其謹(jǐn)慎，這種離間的伎倆使在他身上簡直就是班門弄斧。要知道，他要是不好色，便能排進(jìn)晴雨閣十二謀士之列?！?p> “晴雨閣十二謀士？”
金銀花換了個姿勢，斜靠在香爐腿上，解釋道：“天下人總喜歡爭個一二三四，便有人編了一閣一殿，一榜一評。一閣，晴雨閣；一殿，文華殿；一榜，風(fēng)云榜；一評，統(tǒng)御評。這名單一出，就把這天下攪得天翻地覆。習(xí)武的哪個不是傲氣十足，又怎么肯落于人后，見到風(fēng)云榜的排名后，出山的出山，問世的問世。那些個讀書人也不是什么好鳥，酸不拉唧地冷嘲熱諷，都不服別人為什么能算得上文華殿十二文士?！?p> 老金頓了頓，潤潤喉，接著說道：“最安穩(wěn)的還是統(tǒng)御評上的十二將軍，評上的十二人都是背負(fù)尸山血海，功名赫赫的將軍，每個人都統(tǒng)領(lǐng)一軍鎮(zhèn)守在邊疆，倒沒有誰不服氣找上門去的。剩下這個晴雨閣，耍計謀的心都臟吶?！?p> 聽到老金笑著搖頭感慨，南門五好奇道：“怎么說？他們也使計爭著上榜？”
老金嗤笑一聲，說道：“若是這樣，他們也不配登上晴雨閣十二謀士的位置，這些人設(shè)計讓其他人頂替自己上榜，然后借他人之手解決掉那些沽名釣譽(yù)之徒?！?p> 南門五愕然道：“這么狠？那排進(jìn)晴雨閣的不都是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上的蠢貨？”
長嘆了口氣后，老金把手伸到懷里，神往道：“都叫一人給止住了這天下的亂象。”
九兩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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