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傾盆而下,整座太倉山被蒸騰的霧氣籠罩。樹葉被雨水打的啪啪作響,有些撐不住這大雨的洗禮便被打入了泥濘的土中。
中都太倉山是“五倉”之一,于“五倉”之首。其余四倉分別為南陵木倉山、北城金倉山、東濱水倉山、西幽火倉山。
彼時,身著一身乞丐服的柳若在山門前直挺挺的跪著。膝下已經(jīng)跪出一對拳頭大小的坑,衣衫盡被淋濕,頭發(fā)濕噠噠的垂下,黏在額頭上、臉上、衣服上。唇色蒼白,一雙眼睛不復往日的靈氣,但卻帶著一股子不服輸?shù)木髲?,在雨中閃爍著淚光。
柳若緊緊握著雙拳,沖著山門用那已經(jīng)沙啞的嗓子大喊:“求流桑掌門收我為徒!求流桑掌門收我為徒!求~”
山門內(nèi)幾個女弟子看笑話般的看著在門外跪了好久的柳若,一邊嘰嘰喳喳的討論著。
“你們說她都跪了兩天兩夜了,這么大的雨還不走,也不怕被淋死?!?p> “切,我看呀,她連山門都沒進來呢就嚷著拜流桑師尊為師,就是不知羞恥。”
“哎!也怪可憐的,一家五口,加上家中仆人全被仇人殺了,要誰誰不恨。”
“也是,也是”一群女弟子附和著。
“咳咳!”眾弟子身后穿來兩聲咳嗽。弟子們轉(zhuǎn)身一看是流云長老(流桑掌門的師弟),便慌忙行禮到:“見過流云師尊?!?p> “免禮?!蹦铝髟埔簿褪橇髟茙熥鹈嫔届o道,“打開門。”
山門被打開,柳若只見從門內(nèi)走出一位年輕男子。
那男子身著白色長袍,身材高挑,一襲墨發(fā)用碧色的簪子半束。手上撐著一把白色的油紙傘。
再走近些,柳若才透過層層雨霧看清這男子的長相,這男子的長相乍一看不會很驚艷,但給人舒服的感覺,雖然面上嚴肅,但卻能看到其骨子里是個溫柔至極的人。
穆靈云走到柳若跟前,在她頭頂上方撐著油紙傘。柳若眨著眼睛愣愣地注視著面前的人。
穆靈云也看著她,面無表情道:“師兄正在閉關(guān)不便打擾,我門下尚無弟子。你父母于我有救命之恩,你若誠心,可拜在我門下。我自會盡力教你?!?p> 柳若愣了會兒,還沒反應過來,但行動已先于思想。
雨中,柳若沖著穆流云磕了個頭,喊道:“弟子柳若,拜見師傅?!?p> “從此世間再無柳若,你便叫弱水吧。”
“是!弟子弱水拜見師傅!”
“隨我進山吧?!蹦铝髟葡蛄羯斐鲆恢皇郑浇枪雌?,給人一絲暖意。
柳若把自己臟兮兮的小手在衣服上蹭了蹭,大方的放在了穆流云手上,借力站了起來。
兩人撐著一把油紙傘,一高一矮,同向山門內(nèi)走去。
門內(nèi)的弟子都驚呆了,甚至在流云帶著柳若離開時都忘記行禮,很久才緩過氣。
一個弟子癡癡地盯著門前被柳若跪出的坑,羨慕道:“你們說,我要是在那兒跪三天,流云師尊會不會也收我為徒?”
“好羨慕??!”
“這丫頭運氣太好了吧!”
眾弟子云云。
柳若隨著穆流云來到連青峰,也就是太倉山的主峰。此峰處于青雨湖中央,四季如春。據(jù)說當時掌門和穆流云在湖中泛舟,天空忽然下起了雨?!八鉃囦偾绶胶?,山色空蒙雨亦奇?!敝邦H為震撼。得知此湖無名,穆流云就給這無名湖取了個諧音“青雨”。
此時,連青峰也是下雨的,柳若看著眼前美景也覺得頗為壯觀。一雙眼睛里寫著大大的好奇與驚艷。
“你先在此休息一晚,明日一早我便送你去藏青峰?!蹦铝髟茰貪櫟穆曇粼诹羟胺巾懫?p> “那,師傅,我何時才能修煉?”柳若看著要離開的穆流云,急切地問道。
穆流云駐足片刻,回了回頭卻沒有答話,轉(zhuǎn)頭離開了。
不一會兒便來了位侍女帶柳若下去休息了。
第二天,兩人來到藏青峰。所謂藏青峰,正與連青峰相反的景象。此地全年為冰雪覆蓋,放眼望去整座山都為銀裝素裹,溫度可謂極低,陸上萬物不生,僅有寒潭洞一處,水至冷而未凍,魚尚存仍悠游。
山頂處建有一座高高的木屋,卻無人居住,更別說里面的炭火吃食的供給之類了。
“師、師傅。好、冷嗯嗯~啊?!绷舸蛑哙拢挥傻孟蚰铝髟瓶拷?,想借個暖。
穆流云對她那可憐的目光視若無睹,徑自避開了她。穆流云從袖中取出一本琴譜,單手遞給蹲在地上自我抱團取暖的柳若道:“屋內(nèi)有琴,閑時你可照著此書練習。屋后有水池,你可去那里找吃的。半年后為師再來看你?!?p> 柳若繼續(xù)用可憐的小眼神兒望著穆流云,一邊接過琴譜,胡亂的揣到侍女給準備的行囊里,一邊可憐巴巴道:“師傅,我會死的。在、在這兒呆半年我就可以不用報仇了,我會變成一個栩栩如生的雪人的??!”
“不會。”穆流云看著蹲在地上毫無形象的柳若,一臉無奈。
“師傅~”柳若一邊“凄慘”地喊著,一邊誹謗道:我天,我這是認了個什么師傅,還救命之恩呢,救命之恩的回報就是你要把他們的小女兒活活凍死。
穆流云只當是聽不見的,轉(zhuǎn)身欲要離去。
“爹娘,女兒很快就來陪你們了!女兒馬上就被凍死在這了!”柳若望著天大喊著,要多凄慘有多凄慘,不時地瞥一瞥走到門口的穆流云。
穆流云無奈的搖了搖頭,眼中透出淡淡的寵溺與無奈,片刻便飛身離開了。
柳若頹廢的慫拉著腦袋道:“完了,在這被凍死都沒人知道了?!毙睦飬s不斷給自己“打氣”:加油!柳若,你可以!
情景再次改變
此時已是一年后,柳若已從藏青峰出來半年了。
常青峰偏殿內(nèi)
穆流云拿著一本書,遞給柳若,道:“如今你已是至寒之體,修煉的基本功也已扎實。以后你便按著這本玄女經(jīng)修煉,有不懂之處及時問我。”
“是,師傅?!绷艄Ь吹卮鸬溃F(xiàn)在總算是明白師傅他老人家的苦心了。
“切記,不可急于求成,不可在練功時胡思亂想,更勿要與男子發(fā)生關(guān)系。此法至寒,一旦出現(xiàn)差錯便會走火入魔?!?p> “是,弱水謹遵師傅教誨。”柳若應道。
一轉(zhuǎn),又是三年后
“弱水姑娘,吃飯了?!币粋€丫鬟在外面敲門道。
“進來吧。”弱水打坐完,起身略微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
那丫鬟推開門,雙手托著一個食盤,低著頭走了進來。
“咦?青鸞呢?你看著好面生,新來的?”柳若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子道。
“是。奴婢彩鳳,是青鸞姐姐前日將奴婢帶過來,一起侍候姑娘的。”
“奧。那你以后就安心待在這兒吧?!绷魶_眼前的彩鳳笑了笑,便轉(zhuǎn)身坐下吃起了擺好的飯菜。
“你下去吧?!?p> “是?!?p> 女子恭敬地低頭退下,轉(zhuǎn)身后唇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傍晚
柳若吃完飯便往寒潭洞飛去。
三年中,柳若為了在武功上取得更大突破,沒日沒夜的修煉,每隔五天還要去寒潭洞泡一個時辰。
“啊,今日泡完就再也不用來了,加油~”站在寒潭旁的柳若,身著一身淡粉色長紗裙,給自己打完氣便一步一步的往池中央走去。
忽然,原本靜坐在池中央打坐的柳若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頭上漸漸滲出一層冷汗。原本粉嫩的唇色漸漸變得通紅。水中,搭在雙腿上的手也緊緊地攥成拳。
“噗”
一口鮮血從柳若口中噴出。
怎么回事?柳若心想。此時她的丹田處似有一股火在燒,燒的她想要隨時暴走殺人。柳若立馬運功,想要強壓下這一股灼燒感。
洞頂,一滴水滴下,落入池中,發(fā)出一聲脆響。
柳若猛的睜開了眼睛,只是那雙眼已經(jīng)變成了染血的紅色。
“啊啊啊~”柳若仰著頭,眉頭緊鎖,眼睛閉得緊緊的,面容十分痛苦。雙手在水中猛的抬起,兩手中迅速凝出冰刃打向了兩側(cè)的洞壁。一聲轟隆聲,震動了整座藏青峰。甚至旁邊連青峰上的人也受到了劇烈的波動。紛紛驚慌的跑出屋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神色恐慌。
與此同時,洞內(nèi)的柳若掙扎的越來越輕,臉上痛苦表情越來越小。
三千青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雪白。
只見柳若的唇角勾起一抹冷笑,迅速的從潭中站了起來。通紅的眼睛內(nèi)流露出毫不掩飾的殺人的欲望。
展開雙臂,柳若飛出了寒潭洞,朝連青峰的方向飛去。一襲銀發(fā)與身后藏青峰上的皚皚白雪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