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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睡二十九天

五 未婚夫

沉睡二十九天 宣嬌 2073 2020-04-12 15:00:00

  “爸,媽,對不起,我來晚了?!眮淼氖且笸奈椿榉?,于洋。

  “你來了,今天童童終于脫離了危險,從重癥病房搬到普通病房了,咱們也可以松一口氣了?!庇谘蟮某霈F(xiàn),讓殷母有了些許的精神,她站起來,把椅子讓給他坐。

  對于這個即將成為她女婿的人,她是打心底里喜歡的。

  按照計劃,于洋和殷童將在一個星期后結(jié)婚,結(jié)婚證都已經(jīng)領(lǐng)了,就差一個體面的酒席,結(jié)婚的請貼也已經(jīng)發(fā)了出去,一切都安排就緒。

  可上天卻給他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那太好了?!庇谘笫嬉豢跉?,自從殷童出事以來,他也是日日提心吊膽的。

  “童童她——”于洋一轉(zhuǎn)頭,在看到殷童的一瞬間,徹底震驚了。

  這是自己的未婚妻嗎,那個嬌小可愛,青春靚麗的姑娘?

  他看見的是一個插滿管子、連男女都分不清的人,或者更確切的說,是一個生命體,如果一個人沒有任何動作和意識,只有身體器官還在工作的話,那只能稱之為生命體吧?

  殷母并沒有注意他的表情,這個叫于洋的人在殷母心中的重要性已經(jīng)根深蒂固,雖然只差了個結(jié)婚儀式,可她早把他當成了自已的家人。

  對于殷童來說,于洋是她的全部,將女兒視為生命的殷母對待于洋也是情真意切。

  殷母向他介紹了殷童的情況和醫(yī)生的囑咐,對于殷母來說,女兒能平安地從重癥病房出來已經(jīng)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

  至于以后的事,一切都是可以慢慢來的。

  “醫(yī)生說童童什么時候能醒來?”于洋的聲音有點發(fā)抖。

  殷父接過話頭把醫(yī)生的話詳細說了,于洋把頭轉(zhuǎn)了過來,平復了一下悸動的心跳。

  “這么說醫(yī)生也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醒來?”

  “小于啊,婚禮的事只能盡量往后挪,恐怕要委屈你一陣了?!币蟾刚f。

  “不要這么說,童童發(fā)生這種事,我也很難過,但我相信她一定會醒過來的,她一天不醒來,我等她一天,她一輩子不醒來,哦,當然,那不可能——”于洋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急忙改口。

  “我們和你一樣對她有信心?!币蟾缚隙ǖ攸c了點頭,雖然眉頭還是緊擰著。

  明知道一切都是徒勞,殷童還是把自己蜷縮在未婚夫的懷里,她真想倒在他的懷里大哭一場,象往常一樣,把自己的委屈向他全部傾訴。

  于洋肯定會攬住她,低聲細語的安慰著,不管是狂風暴雨還是烈焰灼心,他似乎有包容一切的能力。

  可是現(xiàn)在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聽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經(jīng)歷了多大的委屈,那是她生命中無法承受的,她從來沒有任何時候象現(xiàn)在一樣的需要他。

  如果他能和自己心有靈犀該多好,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感應。

  可是于洋只是看著雪白的床鋪發(fā)呆。

  他幾乎都不敢再往床頭上看,每看一眼,他的心頭就突地一跳。

  那個美麗的未婚妻,已經(jīng)不再美麗,只剩下一具沒有生氣的皮囊,如果不是床頭的儀器發(fā)出不間斷的提示音,幾乎是生是死都難以分辨。

  他就這樣呆呆地坐著,殷母和殷父好象在自己耳邊說了不少的話,期間還有醫(yī)護進來做過檢查,但他都沒有留意,他的腦海中只有一片混沌,殷童以往燦爛的笑容,銀鈴般的笑聲,開始一點點的模糊,消散,褪去——

  于洋就這樣呆呆地坐著,直到殷母問他,是不是要吃過晚飯才走,他才回過神來。

  在殷母的堅持下,把他送出了病房,一直看他進了電梯才回來。

  看著他的背景依依不舍的還有殷童,這個看不見摸不著的魂魄,如果不是通道里的燈光太強烈,人流太過密集,到處充斥著難聞的氣味,她真想一直跟著他走。

  她是多想親口告訴他,她還活著??!

  入夜了,病房內(nèi)漸漸安靜下來,已經(jīng)在重癥病房外苦苦守候了幾天的殷父和殷母終于睡到了固定的床鋪,安下心來的他們這晚他們睡得特別沉,殷父不時的打著呼嚕,呼吸中帶著些許的痰喘,殷母也許夢到了什么,發(fā)出含糊的囈語。

  衛(wèi)生間的水籠頭閥門大概生銹了,間隔一段時間就落下一顆水珠,打在洗手池內(nèi)壁,發(fā)出輕微的嘀答聲。

  墻上的掛鐘太過老舊,生銹的齒輪互相摩擦,發(fā)出鈍耳的咔咔聲。

  關(guān)著病房門,殷童甚至可以聽見十幾米遠的護士臺里,兩個護士正在抱怨著上夜班太累,嚴重擾亂了她的大姨媽日期。

  病房里很昏暗,殷母睡覺前只留了一盞應急燈,在床頭發(fā)出螢螢的微光,但殷童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一只小黑蟲,停在窗玻璃上,也許是外面太過寒冷,它急欲想尋找一個避寒的地方,于是上上下下搜尋著,想找到一條縫隙鉆進來。

  白天不知哪個親戚臨走時落下了一根頭發(fā),塵起塵落,幾經(jīng)輾轉(zhuǎn)落到了殷母的枕頭上,殷母一個翻身,頭發(fā)又飄到了地上。

  這些平時微不足道的聲音和事物現(xiàn)在都被無限放大了。每一個細節(jié)都能被殷童清晰的捕捉到。

  雖然她沒有眼睛和耳朵,可是她的視覺和聽覺都增強了。

  也許這就是作為魂魄的超能力吧。

  夜色越來越濃,月亮升了上來,投下一抹淡淡的輝光,殷童覺得所有白天的不適都消失了,站在窗前,她覺得自己象一個初生的嬰兒,象渴望母親的擁抱一樣,熱切的渴望著擁抱黑夜。

  殷童站在漆黑的窗戶前,透過遠遠近近的燈光,看向遙遠的天際,沒有完全密封的窗戶透進絲絲縷縷的冷風。

  如果白天的日光讓她承受了刀割一樣的痛疼,夜晚則給了她一種舒適安詳?shù)母杏X,月光照在她身上,讓她覺得自己象是被雨露滋潤的小草,身體的每一個分子都充滿了活力,輕快的好象要飛起來一樣。

  她試著跳躍了兩下,幾乎感受不到重力的影響,她象風一樣的輕盈,看著窗外浩瀚無垠的空間,她有一種飛躍而出的沖動。

  她覺得現(xiàn)在的自己是屬于夜晚的,象貓頭鷹一樣,廣袤而空曠的黑夜才是她的歸所。

宣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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