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yuǎn)鐘回蕩,華章綠樹,三兩眉清目秀的小和尚低頭大步流星的穿梭于一片清凈密林之中。
層蔭遮掩之下,偶爾瞥見一座琉璃灰瓦白玉墻環(huán)繞而成的磅礴寺廟依于山腰。清晨霞光如龍鳳盤旋其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一片祥光。百鳥晨鳴,萬木吐露,伴著梵寧殿僧侶低低的梵唱,整座化清山被籠罩在空靈古樸的佛道森嚴(yán)之氣中。
此刻,已有數(shù)百年歷史的白玉華嚴(yán)古寺門前一輛輛線條雅致,以絲綢點綴的馬車經(jīng)停不斷,車上一位又一位蒼云京都內(nèi)最尊貴的人兒們穿著一件件夠普通百姓十?dāng)?shù)年開銷的云裳華服,踩著自家家丁躬的極為平坦的背走下來。
林清歡看著一路盤旋而上的清幽山景覺得十分心曠神怡,早起的那點不樂意早就煙消云散。
容令辭看著她一臉小貓似的滿足樣兒,嘴角溢出一絲輕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山水之間也。這世間,怕也只有林清歡一人為了這山水,金銀皆可拋。
“吱壓”一聲,七王府通體青灰的馬車穩(wěn)穩(wěn)停住。
“王爺,王妃,我們到了。”,容伯探著身子挑簾道。
容令辭俯身向前先出了馬車,繼而一如往常輕輕發(fā)力接住林清歡,兩人并肩立于馬車一側(cè),慕容雪也攙著楚老夫人從他們身后的馬車上慢慢走下來。
他們這一行人一走下來,原本正互相說笑寒暄的眾人都不動聲色的朝這邊刻意分了一絲心神。
七王府,近日可是不甚太平。
“瀾姐姐,你看,”
站在人群中穿著一襲淺粉色紗衣的女子向著身側(cè)正打量七王府來人的女子說道:“那七王妃怎么還如我們在王府那般不修邊幅,若不是那日見過,我還真以為慕容雪是七王妃呢。”
聽她講話的人著一身鵝黃色的云煙衫,云髻輕梳,腰間一條月白束錦如一道水煙般輕輕環(huán)繞,突出勻稱的身段,眸中有淡淡光華流轉(zhuǎn),舉手投足間皆彰顯著世家小姐身上的大氣。
聽罷旁側(cè)人說話,她轉(zhuǎn)眸望向林清歡身后的慕容雪。
只見她一襲白衣委地,外罩一層輕柔靈動的水煙紗,微風(fēng)吹過,輕紗飛舞,一雙眸子似是蘊了這山水之間的淡淡霧氣,一顰一笑顧盼生輝。
三千青絲綰的看似隨意,其實別有用心的斜插一只鏤空金步搖,朱唇如血,精致的鎖骨若隱若現(xiàn),眾人知她近日家門剛經(jīng)歷了大變故,如今這一身素衣許是為了為家人戴孝。
可那等纖纖玉腰,弱柳扶風(fēng)之姿,偏偏在眾多世家小姐中顯得絕塵清冷,似仙子落入凡間,一時間幾乎所有世家公子的眼都落在了她身上。
不愧是京華第一才女,竟美的如此不食人間煙火!
反觀林清歡,全身上下似乎就那一個懷胎九月的肚子搶眼,除此之外,只著了一襲比男子裝束還利落的如血紅裙,身挑依舊修長,一根簡單的紅絲帶綁住幾縷墨發(fā),光潔的額前有幾縷發(fā)絲輕輕飛舞,眉間淺淺英氣極好的裝點了那一雙流盼生光的星眸,勾魂攝魄,似是聚了萬千光華,甚是靈動的點著幾分閑適之意,似是懶得抬眼看向任何人。
但今日來祈福的,但凡是貴人身邊跟的丫頭,也著實比她的服飾華麗幾分。
“七王府的家事,誰能說的清呢?!?p> 云瀾郡主笑著回道,眸色若有所思。
眾人都各懷心思的暗暗打量著七王府的一舉一動,林清歡似是沒感受到眾人灼灼的目光,同容令辭笑著說了幾句話便由泠玉扶著先往寺門走去。
慕容雪和老夫人也慢慢走上前來,慕容雪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淺笑,多一份便顯得招搖,少一分便顯得寡淡。
有不少京都內(nèi)的貴公子的眼睛都不自知的跟著慕容雪裙角而擺動,果真只有這樣的女子,才當(dāng)?shù)闷鹁┒嫉谝徊排拿?,可惜此等絕色眼里只映著那如傳說般的,他們疊在一起也難以比肩的七王爺,而那七王爺卻娶了一個不知何處來的民女做王妃!
這都是什么世道?
“小心——!”
“快快避讓——!”
正當(dāng)眾人都沉浸在自己的小心思當(dāng)中之時,只聽得身后一聲厲喝,還未來得及看清怎么回事,只見一陣激揚的塵土朝著眾人撲面而來!
眾人及寺前接引的僧侶一片驚呼,慌忙俯身用衣袖手絹遮住口鼻,隨即幾聲馬兒連續(xù)的尖銳嘶鳴劃破塵埃,好一會兒確認(rèn)再無動靜之后,眾人才敢慢慢放下衣袖,睜開雙眼:只見七王爺眸光清冷,如從天而降般揚身跨于發(fā)狂的馬兒身上,單手凌厲的勒住馬首,周身散發(fā)著濃濃的冷冽,而他懷中還抱有一名女子……
慕容雪?!
“你…你看,七王爺,七王爺抱著的是……是慕容雪!”
“我不瞎!”
“哇……好一出英雄救美,方才七王爺出手那等凌厲,我若是慕容雪,怕是這會要幸福的暈過去了?!?p> “你說話可當(dāng)心,教你母親聽見了,要罵你不知羞的!”
“哼,當(dāng)日我在七王府時便看出來了,慕容雪如此宴請外賓,肯定是得了七王爺許可的,那一介民女七王妃,拿什么同這京都第一才女比?”
“你看如今王爺那心疼的勁頭,像護(hù)著什么心肝兒寶貝似的,想來這七王府,怕是要不日易主了……”
“只是可惜那七王妃懷著那么大的身子,以后就算生下了世子,嘖嘖……也難說。”
“不過你看七王爺和慕容雪,一人月白長袍,一人素白長裙,看起來還真是世間最般配的一對璧人呢!”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借著這混亂的場面大行心中猜疑,也試著用這些閑話來平復(fù)方才那驚魂未定的心緒。
慕容雪也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只聽到眾人驚呼,然后她看見一匹發(fā)狂的馬兒向她撲來,她緊緊閉了雙眼,雖不甘心但這馬兒若是踏到她身上,她傾盡所有換來的一切也就完了!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卻沒有傳來——她只覺落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待她反應(yīng)過來后鼻尖已被一陣清冽的松墨香籠罩,她抬頭望向頭頂之人,那如雕刻般的下顎弧度,那月白色頎長的身影,那懷抱的安心溫暖,竟是她心心念念的令辭表哥!
她……不是在做夢?
待馬車站定后,容令辭飛身而下,不著痕跡的放開慕容雪,眸色清明的大步流星走向林清歡的方向,慕容雪一雙水眸盯著容令辭那清冷的背影,她似乎又看到了一絲希望。
她不僅命不該絕,而且他,還是在乎她的。
這天下,沒有人會不在乎她慕容雪……
想到這,她絕色的小臉上閃過暗暗閃過一絲得意,仰起頭時又平添了一分明媚,看的那些世家公子心頭又是一陣悸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