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永別
我盼著暑假的到來,但等到熱騰騰的氣浪席卷著夏天呼嘯而來時,父親忙于工作,媽媽打理著店里瑣碎的事情,沒有人想起那個約定。我就在這個暑假里開啟了下一輪的等待。
等到又一個冬天,五伯伯一家回老家過年去了。我們一家仍然避繁就簡的在上海待著,大概是開學前的某個日子,父親接了一通電話,沉默了許久。
“五伯伯家的小妹妹......不行了”
“我去收拾收拾,你要開學了,在家待著吧?!?p> 直到父親離開了我還站在原地沒有動作,不是說好要去教你騎自行車嗎?周邊的一切好像都慢了下來,我想不通為什么,像是五顏六色的彩筆被潑灑了的黑墨水淋了個滿身,道不出是個什么滋味。
后來,聽爺爺說,那天他還在車上給了許默紅包,許默很乖巧的拿著,還笑得很開心......怎么到下車的時候就沒能下來......
再后來,所有大人像商量好的一樣,沒人再提起過關于許默的事情,哪怕是零星半點都沒有過。
我一想起那天的陽光和乖巧的許默便會想象出一個絢麗的空中世界,這個世界沒有病痛的折磨,沒有忌口的難過。
這個世界有一條熱鬧的小巷,一幢白色的樓房,一塊空地為院子,院子開門向左邊是一輛自行車,往右看去是滿眼的花草,抬頭是柔軟的白云,閉眼能聞到清新的花香。隔壁是小賣部,全是小孩子愛吃的零嘴,巷子里有相互追跑的伙伴,許默是笑得最開懷的那個。
只是這些想象仍掩飾不住我的懊悔,我總會想若當時我開口提出要留下,若暑假提醒了大人,我就能教她學會騎自行車,可以去看她的學校,告訴她我身邊所有好玩的玩意,她會不會笑得更加燦爛?
我再去五伯伯家的時候,他們再次搬了家,仍是個偏遠清凈的地方。許圓見了我仍是有些懼怕的,也不主動與我說話,我問他也如數(shù)回答。獨獨沒了許默的影子,那個被我護在身后的女孩像是人間蒸發(fā)了一樣沒有留下一點痕跡。
疫情在家鄉(xiāng)待了數(shù)月有余,像是被關進籠子里的寵物,情緒總是高漲不起來。偶爾躺在床上,看窗外如墨的黑夜戴上了月光星光的點綴,仿佛有什么漫上心頭,無法名狀。這樣半美好的日子中的美好總是讓人有些沉醉。
美好!
這二字在我腦中轉了幾圈碰了幾次壁都未找到出路,讓我心中某個柔軟角落里的陽光微微顫動起來,許默靦腆的笑容在金燦燦的獎狀后面時而清晰時而模糊。我已經(jīng)算不清離那天已經(jīng)過了多少年了,那日的巷道和陽光卻像刻在腦中一樣歷歷在目。
我在寫這篇的時候,也是一個艷陽高照的下午,門外有面包車經(jīng)過,我心下一驚,以為是當年將我?guī)Щ丶业拿姘噥砹?,久久再無法下筆。
許默,你還好嗎?是不是又拿了獎狀?有沒有吃多一點?我?guī)е愕倪@份美好,變得更加堅定熱烈,不用去算生活地天數(shù),昂首挺胸大步地向前走著。再讓我天馬行空一回,想象著那空中世界的巷子里,陽光灑下,你仍開心的沖我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