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怡晴沒有想到這通電話不是救命稻草,而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電話撥出后,里面?zhèn)鞒觥班健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請稍候......”江怡晴環(huán)顧四周,確認沒人,決定再打一遍!
“嘟——嘟,喂,您好,哪位?”江偉接起了電話。
“爸爸,我是晴兒??!”江怡晴仍不忘記注意自己的音量。
“嗝,你在哪給我打的電話?有事兒?”江偉像是在和別人吃飯。
“爸爸,你是不是在喝酒呢?”江怡晴隔著電話都能聞到他嘴里的酒味兒。
“我,我,我,嗝,剛喝上,你說什么事?”江偉有點兒吐字不清。
江怡晴聽見爸爸這種語氣更生氣,“明明喝了這么多酒,話都說不清楚,還說自己剛喝上!當(dāng)初說的好聽,讓我受了委屈找你、告訴你,可你現(xiàn)在就知道喝酒!”江怡晴氣憤地掛斷了電話。
如果不是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如果不是隔著電話,江怡晴根本不敢這樣和江偉說話。一切希望仿佛在這酒氣中破滅了,難道還指望電話那頭,能聽清楚自己的表述?或許明早醒來江偉根本不會記得江怡晴昨晚都說了什么。
江怡晴掛斷電話,緊緊地攥在手里,寒冷的晚風(fēng)凍的她在樹下走來走去。她多么希望江偉此刻能回撥一通電話,頭腦清醒,語言流暢地問一問自己,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可是五分鐘過去了,江怡晴的手機沒有任何反應(yīng),從期盼等到失落,看來只能先回宿舍了,畢竟要到封寢的時間了。江怡晴本想關(guān)機,但又怕錯過爸爸的電話或者短信,思慮再三還是先靜音,把手機放進了口袋,飛快的奔向宿舍。
“這都這么晚了晴兒怎么還沒回來?你們有誰看見她嗎?”屋里傳出田恩惠的聲音。
江怡晴故意沒有開門,想聽聽還有誰會關(guān)心自己。
“剛剛還在床上的,沒注意什么時候走的,興許在水房、廁所吧?!被卮鸬氖敲咸鞂?。
“我給大家買了果凍,晴兒這個我先放她床上吧?!碧锒骰菰诮o大家分果凍。
“謝謝啊,恩惠!”
“謝謝你哦!”
屋里傳來幾個人道謝的聲音。
江怡晴緊接著聽到里面的腳步聲,擔(dān)心室友開門撞見自己,轉(zhuǎn)身去了廁所?;厝サ臅r候,大家正在吃果凍。
“晴兒你去哪了?我還怕你被鎖在外面呢!”田恩惠在床上坐起來問。
“我上廁所了,呵呵讓你擔(dān)心了?!苯缬帜闷鸸麅?,“你給的吧?謝謝啦?!?p> “不客氣,那你快洗漱吧,一會兒又關(guān)燈了。”田恩惠笑著躺下了。
江怡晴直到熄燈才脫下校服,從口袋里將手機拿出來直接塞到枕頭底下,然后又從枕頭底下拿到被窩里,她想如果爸爸來電話,被子的縫隙亮起來,讓室友看見可不好解釋!江怡晴的大拇指一直放在紅色鍵子上,一旦亮起來,立即掛斷!
事實證明,她想多了。直至室友們的床鋪上傳出鼾聲,手機還是一點兒反應(yīng)也沒有。而且江怡晴也困了,她將手機塞進了枕套最底下,然后睡著了。夢里她看見爸爸拉著自己的手去找老師理論,然后欣欣老師和數(shù)學(xué)老師,當(dāng)著全班同學(xué)的面給自己道歉,證明江怡晴沒有抄襲、沒有頂撞老師......但有些時候,夢是相反的。
也許是心里有事,江怡晴那天早上醒的特別早,門上的鐘顯示還沒到六點。她起身去了趟廁所,走廊里一個人也沒有。江怡晴決定再給爸爸打一次電話,趁著這個時間大家還沒起床。但是絕不是在六樓打這個電話,為了安全起見,她穿好衣服準(zhǔn)備到四樓廁所,打這通電話。畢竟四樓住的都是學(xué)姐,就算有人聽見打電話也不知道是誰,更不會告訴班主任。
四樓也是一樣的安靜,走廊和廁所都沒有人,江怡晴走到最里面,關(guān)好廁所的門,再次撥通了江偉的電話。
“這個時間也不知道爸爸睡醒了沒有?”江怡晴正猜測著,那頭傳來爸爸的聲音。
“喂,晴兒,今天起這么早啊。昨晚爸爸再和幾個朋友吃飯,也沒聽清你說什么,現(xiàn)在爸爸很清醒,你再說一次唄!”江偉恢復(fù)了理智。
可算醒酒了!死灰復(fù)燃!
江怡晴一只手拿著電話,一只手捂著嘴說:“是這樣的爸爸,之前放假你不是輔導(dǎo)過我嘛,給我講過一道題,居然和我期中考試的數(shù)學(xué)題一模一樣,我答對了,但老師懷疑我是抄別人的,我就站起來解釋,說你們要不信可以問我爸爸!可班主任非......”
“哦哦,這件事啊,你們班主任昨天聯(lián)系我了,不就是讓你給數(shù)學(xué)老師道個歉嗎?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們老師還把你的成績都告訴我了,希望你能多用心學(xué)習(xí),別耍小孩子脾氣。道歉又不是什么丟人的事,你爸爸我一天在飯店,給客人賠笑臉道個歉,那都太正常不過了!你也別生氣,和老師作對能有什么好處?”江偉認為這點事還不至于嚴(yán)重到,女兒起早貪黑的給自己打電話。
江偉的這段話對江怡晴來說,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
江怡晴心里想不通,爸爸平時不是最疼我嗎?不是告訴我受了委屈給他打電話嗎?不是明明知道我沒有抄襲嗎?為什么不能向老師證明?為什么不站在我這邊反而讓我去道歉?難道就因為我是小孩子、是學(xué)生,就應(yīng)該低頭、就應(yīng)該沒有尊嚴(yán)、沒有面子的嗎?
“嗯,行,爸你說的對。”江怡晴知道這場戰(zhàn)役自己輸?shù)膹貜氐椎住?p> “晴兒,爸這都是為了你好,你別......”江偉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江怡晴掛斷了。
江怡晴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刪除了手機通訊錄里面的唯一聯(lián)系人——江偉,按下了關(guān)機鍵,回到了六樓。
宿舍還是一樣的安靜,沒有人知道江怡晴剛剛經(jīng)歷了一場失望的、失敗的戰(zhàn)役,并且丟盔卸甲,遍體鱗傷。她躺在床上,緊閉著雙眼,任憑眼淚落下打濕枕巾。回想這件事,除了鄒文靜和季惜命,還有誰真正關(guān)心過自己的感受?有誰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的?不過都是打著“都是為了你好”的旗號,湊過來看熱鬧的路人甲罷了!
江怡晴越想越氣,越想越恨,“我偏偏不道歉,看你們能把我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