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這樣的,小挑念著她今日是來捉偷腥的郎君,郎君在外有人她這個夫人該是傷心的,伊人覺得她說的有理,便隨她了。
于是小挑用緋色胭脂在她眼尾畫上一筆,她迷迷糊糊睡醒往那銅鏡瞧上一眼,眼尾一抹殷紅,我見猶憐,倒是有幾份委屈的模樣。
如今她也不好當著他的面告訴她那眼尾一抹緋紅是姑娘家的胭脂,便突兀地轉(zhuǎn)移了話題:“我們,我們過去罷,醉雨樓的人進入都見了這場鬧劇,怕是不會敲這里的門了?!?p> 十七見她不咳了,只是整張臉通紅,以為是剛剛的言語有些輕佻嚇著她了,不再多言,攬著她的細腰利索地進了隔壁房間。
房間內(nèi),蕭予安和春雨相對無言地坐著,其實按蕭予安這種謙謙君子的做派,是斷不會讓氣氛如此尷尬的,只是那春雨如今已經(jīng)看透了他二人,不再存有半分旖旎,對蕭予安也是半搭不理。
蕭予安有些委屈,干巴巴地喝茶,壞事都是十七做的,為什么他也要遭遇如此待遇?
好不容易見人終于來了,竟是松了一口氣,想他堂堂蕭世子,竟也有如此惹人嫌的時候。
伊人見春雨打量的眼神,大大方方地行了個禮,春雨許是沒想到她一個紅塵藝妓能得此敬禮,有些意外,隨即也起身行禮。
對于這種干凈的姑娘,她心里是羨艷的,也是歡喜的,浩瀚人間,有一個干凈的人,多不容易哦。
丑時一刻,門外想起了詭異的敲門聲,聲音忽遠忽近,聽不真切,十七與伊人對視一眼,上前輕敲門沿三下。
此時房間內(nèi)只有他們二人,春雨去了隔壁房間,蕭予安躲在暗處。
忽的一陣輕風飄來,人突然沒了意識,可分明沒開窗,怎么可能有風?
再醒來時,正躺在一張大床上,雙手被束縛住,感覺眼睛被什么東西包裹著,周圍一片漆黑。
“醒來了就別說話,會將二位貴客送到該去的地方?!?p> 手上綁著綢帶被人牽著走,十七察覺到她的不安,悄悄走在她的身后貼著她走,也可以讓她依靠。
感覺到身后有熟悉的味道,她才稍稍安心一點,努力往他身上靠了靠。
此處應該是個地下暗廊,伊人裝作嬌弱的模樣輕輕咳了一聲,還能聽到回音,空氣中也彌漫著一絲潮氣。
牽著他們二人的小廝也是腳步一滯,又牽著他們往前走。
蕭予安趴在窗外,他分明聽到那陣敲門聲,可許久不見有動靜,他不敢貿(mào)然出去,想著高處能看得遠些,便跳到了墻頭。
他今日扮小廝穿的一聲黑衣,不易叫人察覺,等了許久終于看到人出來,發(fā)現(xiàn)竟然是從西閣方向出來。
小廝牽著他二人并沒有走多遠,不過幾步路的功夫,伊人猜測應該還是在醉雨樓,不過區(qū)區(qū)一個花樓,竟有如此多的門道,背后值得深思。
他們被帶到一處空曠的地方,被人牽著上了馬車,馬車轱轆轉(zhuǎn)著,聲音有些嘈雜,顯然不止這一輛。
十七學武,聽力比尋常人好,恍惚見聽到了女子細小嗚咽的聲音,心里有了猜測,他怕身旁的人不安,便悄悄握住她的手,用指腹在她掌心寫下“西”。
小廝對于這種在馬車上還不安分的行為已經(jīng)見怪不怪,更露骨的畫面他都見過,這兩人一看就是第一次去金雀殿。
伊人先是感覺手被人握住,還沒來得及驚呼,那人就在她掌心不知寫些什么,掌心傳來陣陣癢意,溫熱的手掌附在手上仿佛貼在她的臉上,將她灼得雙耳通紅。
順著他的筆畫拼了幾遍,也意識到他在說什么,悄悄捏了下還停留在她掌心寫字手指,無聲地交流,“知道了”。
十七突然感覺手指被捏住,稍微晃了下神,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股滿足在心里蔓延開來,嘴角掛著無聲的笑,把玩著她的手指。
男子力氣大,伊人掙扎了一番沒掙脫開,又不敢有太大的動靜,便放棄了。
馬車七拐八彎,停在了一家胭脂鋪面前,另外兩輛馬車出了巷口便去了別的方向。
蕭予安趴在墻頭,看著馬車上下來一個牽著紅綢的小廝,他伸手去扶身后下來的人,只見那金絲白袍男子不甚在意地跳了下來,旋即轉(zhuǎn)身去牽身上披著紫色披風立在車頭的嬌弱女子。
兩人皆被蒙眼,相互依靠在一起,一頭的紅繩牽引著他們,好像那要去拜堂的璧人。
蕭予安說不出心里什么感覺,只是覺得不大舒服,可又覺得一切如此應當,他眼睜睜看著兩人被帶進胭脂鋪偏門,馬車離開,再無蹤跡。
兩人下了馬車后,又被帶入一間暗廊,不同的是,這暗廊要遠得多,走的越近,那管弦絲竹,彈琴奏樂的聲音便越清晰,直到完全入耳,眼布才被人取下。
伊人看著眼前的金雀大殿,竟是比那皇宮還要氣派,處處鑲金,頭頂?shù)慕鹑甘强阢暭t珠,珍珠常有,玉珠難得,紅珠更是稀罕,可見這金雀殿是如何氣派。
小廝上前脫下伊人的披風,恭敬道:“兩人貴人去罷,明日正午前出來即可,小人會在這里等著貴人,若是晚了,便要后天正午才能出來。一刻鐘內(nèi),小人也會在此等候。”
十七見她披風突然被褪下,本想呵斥,又一見她一襲淺紫紗穿在身上,輕若無物,細長的頸脖和漂亮的鎖骨都展現(xiàn)了出來。
不同與別的女子眉間紅鈿,她的是金色的,緋色的眼尾帶有幾份嬌艷,與金色的尊貴相襯,明艷動人。
十七一下亂了神,“你,你怎的穿成這樣?”
伊人也很無奈,春雨一見她就是她這身裝扮不適合花樓女子,便將自己的衣裳拿來給她穿,覺得她是個姑娘家,又找來披風給她,細細地給她畫了花鈿,至于為何是金色的?
她如是說:“世間女子皆紅梅花鈿,我瞧著俗氣,那紅梅為心上人開,為君悅。你不需要,你這朵金蓮為自己開,會有人替你護著。”
她說眼尾這抹殷紅瞧著就可人,便沒有擦拭掉。
伊人實在不精通這些女兒家胭脂水粉,也只能有她折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