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畫面太日常了,跟我小時候的生活如出一轍,唯一不同的地方在于真實的世界中,我的童年里是沒有裴述青的,可偏偏他就出現(xiàn)在了夢里,彌補了許許多多的空白。
我不知道我怎么會做這些夢,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如果我不是個長在新社會受過科學教育的當代人,我?guī)缀跻詾槭桥崾銮嘟o我托夢了。
葬禮是上午九點在裴家大宅舉行。可我一直沒進去,只是站在門外,等典禮結(jié)束賓客逐漸散去的時候,我才進去。
裴先生過世,來賓眾多,我?guī)еR和黑色禮帽,也沒有人注意我。我只是安靜的上了柱香,然后在角落里默默的看了一會兒他的照片和遺體,直到他被推去火化,我也就離開了。
原以為沒人看見我,出裴家大門的時候,馮亦倫從后面叫住了我。
一邊送我往外走,他一邊說:“既然來了怎么不進去跟家里人打個招呼?”
我抬眼從墨鏡上邊的縫隙里看了看他,沒說話。
“也是,當我白問。你能來就是奇跡了?!?p> “我就是想來送送他,也沒別的什么,給他上柱香磕個頭,求他保佑我下輩子別再當他的女兒?!蔽业穆曇衾锊粠б唤z感情。
馮亦倫嘆了嘆氣,說:“別說了,逝者為大。你這張嘴,真的跟刀子一樣,什么刻薄話都說得出來?!?p> 只可惜我沒長一塊豆腐心,我的心也是一塊石頭。
新戲要拍定妝照,因戲中女一和女二有些交情,所以需要我和薛遲愛同框。
我原本還指望著既然角色已經(jīng)塵埃落定,薛遲愛和我也可以暫釋前嫌,至少好好把戲拍完再說??晌夜皇窍攵嗔耍敵跛热粫鲃觼韺め叧臣?,如今自然也會處處找茬,況且現(xiàn)在她有那個林總撐腰,氣焰只會更囂張。
剛一見面,她便假模假式的跟我打招呼說:“難為你屈尊降貴給我演女二,不會覺得委屈吧?”
瞧她這話說的,什么叫給她演女二,這種大男主的戲女一女二也不過都是以男主為中心,搞得好像我還是她的陪襯一樣。
“不委屈,能給傅崇前輩演女二,我挺高興的?!蔽谊愂鲋@個事實。
“你也確實不該委屈,論演技論資歷,我哪里配不上這個女一?你試鏡的效果我也看了,不過如此而已?!?p> 說到試鏡,我還真是無從反駁。那天我整個人都不在狀態(tài),自己都對那幾場表演不滿意。而且我知道薛遲愛現(xiàn)在有所依仗,我犯不上跟她硬碰硬,不過是讓她嘴上得點便宜,沒什么大不了的。
不欲與她爭吵,我便隨意敷衍道:“是,這是你應得的?!?p> 話一出口,我本想息事寧人,沒想到薛遲愛的臉都有些扭曲了,看那架勢都恨不得沖上來打我,我趕緊溜到一旁去。
事后我才想明白,她之所以這么生氣,大概是因為我那句“應得”,讓她以為我是在諷刺她和林成棟的關(guān)系。她以出賣自己為代價,換來了女一,我雖然不關(guān)心這些見不得光的勾當,卻實實在在成了她自己的心病。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
而聽說我出演女二之后,公司那邊也表示不太滿意,我曾經(jīng)跟艾姐透露過有意競爭女一,結(jié)果卻只得了個女二,艾姐便又在我耳邊旁交側(cè)擊的提醒我說,要是早去結(jié)交一些出資方的老板們,大概也不會錯失那么多機會。
她所謂的“結(jié)交”,也跟薛遲愛林成棟之間的關(guān)系沒什么差別,只不過有些是“長期合作”而有些是“一錘子買賣”。以往她百般哄勸我去參加的那些酒局里,桌上坐著些所謂的“老板”們,一個個腦滿腸肥,用貪婪而直白的眼光來回打量我,不懷好意。
在最低谷的時候,我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條路。我是真的很想要那些好資源??晌铱粗侨豪习鍌儯瑢嵲跊]辦法對他們奉承討好,連笑一笑都覺得難。
我明明是個影后,在鏡頭前哭笑自如,可那時候竟連一個笑容都擺不出來。
所以在某種程度上來講,我還是挺佩服薛遲愛的。林成棟不說家庭和年齡,便是那副尊榮,就讓我無法屈就。
而令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我以另一種形式和薛遲愛成為了同一種人。
《一線已婚女星家門外私會富豪男友》《昔日影后出軌年輕富商》,這類的新聞突然躥上頭條熱搜,里面雖內(nèi)容含糊語焉不詳,可配的照片中那女人,卻實打?qū)嵤俏摇?p> 照片分兩部分。第一部分里我穿著簡單的居家服,沒上妝也沒打扮,地點正是我家門口,跟我面對面站著的那個人看不清臉,我卻一下子就認出來了。那所謂的“富豪男友”“年輕富商”,根本就是馮亦倫!這是那天馮亦倫去我家找我時的場景!
另一部分更可笑。我和馮亦倫都穿著黑衣素服,正從裴家的大宅里往外走。這不就是我去參加葬禮的那天嗎!
我和馮亦倫自然是清清白白,因為我們可是同父異母的兄妹啊!
可偏偏,可笑之余卻讓我有更深的驚懼,因為……這件事無從解釋!要怎么解釋?說我們是兄妹?不行!我絕不能公開我們兩人跟裴家的關(guān)系!母親為富豪小三而我是富豪私生女的情況,恐怕比出軌緋聞更能毀了我!
熱搜不過幾分鐘,艾姐的電話就打了過來,我顫抖著手接了起來,就聽見艾姐咆哮道:“怎么回事!你怎么給我惹出這種事來!那人到底是誰!”
“他……我跟他真的什么都沒有!”
“什么都沒有他去你家門口干什么!第二天你又跑去他家干什么!盛卿你騙鬼呢吧!”艾姐一點都不信我的話。
“他來我家只不過是……不過是跟我說點事情,我也不是去他家,我只是……只是去參加他們家的葬禮而已?!蔽壹庇诮忉專瑓s找不出更多有力的論據(jù)。
“說事情不能電話說?不能找個正經(jīng)場合說?非要在家門口偷偷摸摸的!你都去參加人家里的葬禮了還說沒事?我早就警告過你既然跟陸晨郁有了婚姻關(guān)系就不要給我搞出這些事情來,現(xiàn)在連實錘都有了!你讓公司怎么給你公關(guān)!”
艾姐一連串炮轟一樣的質(zhì)問,分明是從她看到新聞的那一刻起就相信了八卦里寫的內(nèi)容,也壓根沒打算相信我。她打電話來不是為了聽我解釋,不過是為了批評我一通而已。
我突然不慌了,而是冷靜下來,問道:“所以,艾姐是不打算幫我公關(guān)了嗎。”
“哼,”她冷笑一聲,“這怎么公關(guān)?你來教我?你個人作風的問題不要連累到公司才好!還好我們的合約也沒多久了,我看也沒必要再續(xù)簽了!”說完就直接掛斷了電話。
我是不打算跟星辰續(xù)約了,可如果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合約,我就真的毀了。
公司不肯幫我想辦法,我就只能靠自己??裳巯挛覍嵲谙氩怀鍪裁磧扇涿赖姆ㄗ?。
艾姐之后,又有無數(shù)個電話打進來,我眼下實在沒功夫應對,在沒想好對策之前也不知道能解釋些什么,只能先放一放。
馮亦倫被無端端牽扯進來,總還是要先跟他商量商量的。我打通了電話,跟他說了頭條熱搜的事,他倒是不在意,反而輕松的說:“沒想到我還借著你的光火了一把呢。”
“這么大的事情就不要拿來開玩笑了好不好,我們現(xiàn)在可是婚內(nèi)出軌,跟過街老鼠一樣!”
“我倒是無所謂,我一個做生意的不在乎這些,我們?nèi)ψ永锏哪切┤宋幢貨]有你們當明星的亂。不過這有什么啊,就告訴大家我們是親兄妹不就好了,不信的可以來驗DNA……哦,對,你恐怕是不想公開身份吧。那……要不要我找媒體來幫你澄清一下,就說我們只是朋友不就好了?!?p> “沒用的,你也是當事人,你的解釋沒人會信的?!蔽揖趩实恼f道,“你知不知道,這件事如果不解決好,我這輩子就真的毀了?!?p> 到這時候,馮亦倫的聲音才有些認真起來,說:“你們演藝圈的事我不太懂,那你需要我怎么做就告訴我吧,反正名聲這種東西對我來說實在無所謂,你想怎么用就怎么用?!?p> 我悶悶的說:“好……謝謝。那我想好了再聯(lián)系你。”
這件事,一定要想好說辭才一次解釋清楚。而且必須有其他事外的人配合我和馮亦倫才行。
我想了一大圈,最合適的人也就是陸晨郁了。如果他愿意出面幫我解釋說馮亦倫其實是跟他更要好的朋友,而我和馮亦倫之間的來往也不過是我代他出面,那問題自然就結(jié)局了。
事情畢竟沒有那么恐怖,雖然照片上我和馮亦倫舉止親密,但也只是因為我們在血緣上是兄妹,沒有尋常男女之間的避諱和顧及,自然要比普通男女挨得近一些。卻也并非是戀人一般無從辯解的行為。
這種事情還是看怎么解釋和公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