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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元夕

蕭姝(番外1)

京都元夕 蓮動下魚粥 2841 2020-05-12 09:48:27

  夏國有女,容華若桃李,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顏。

  我是大夏長公主之女,單名一個姝字。

  大夏天子都是出了名的情種,皇祖父獨寵我的祖母,皇祖父去時,膝下也就只有一對子女。

  母親是皇祖父嬌寵的公主,即便找了位高權(quán)重的駙馬,我的姓氏還是隨了母親,姓蕭,蕭姝。

  我聽人說,母親從小便被當(dāng)成皇子養(yǎng)著,皇祖父曾說笑道,瑤兒飽讀詩書,才識過人,宜繼承大統(tǒng),瑤兒喚得就是我的母親。

  我隨了母親的好皮囊,性子卻半點不像母親。我不愛看書寫字,聞著硯臺的墨香就頭疼,我是貪玩的心性,身邊與我同齡,能和我作伴的只有雁卿。

  他是母親的親弟弟,那時我最喜沒有規(guī)矩地喊他全名,蕭雁卿。

  他只大了我三歲,卻比我成熟穩(wěn)重太多,他是大夏唯一的皇子,從小被寄予厚望,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只是自我七歲起,他就不常來府里見我了。

  母親告訴我,雁卿是要坐皇位的,他有自己的責(zé)任,他需手不釋卷,博學(xué)強記,以后才能日理萬機,開創(chuàng)盛世。

  我那時似懂非懂,又問母親,那我呢?

  母親不答,我后來才明白,身在皇室,隨了蕭姓,便沒有什么是不能為?;适仪锔冻龅?,男子付出的是才,女子那就只能是貌了。

  我的童年便從那時徹底化為泡影,我一個生性好動活潑的女子被關(guān)在房里學(xué)琴棋書畫,學(xué)女工,學(xué)禮儀。

  我從此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我哭著求母親,母親嚴(yán)詞厲色,隨了我姓,怎一點沒有我的樣子,生為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樣為國效力,連這點東西都學(xué)不來,沒有出息,以后能指著你什么?

  被關(guān)在房里哭著念《女誡》念《內(nèi)訓(xùn)》時,我會想起雁卿,我知道他的性子,他也是不喜拘束的,他怎么就能把不喜歡的事也做好呢。

  八歲生辰那日,我被鎖在琴房里,聽著叩門的聲音,三聲長,一聲短。我一下從圓凳上跳起,歡喜地落下淚來,是雁卿,他知道我的生日,我就知道他不會忘記。

  他穿了一身暗紅色的絲袍,站在門外,一年未見,他已高我許多,臉上脫了稚氣,看起來倒真是個小大人了。我瞧著他就想起自己的處境,又忍不住抹眼淚,雁卿也長大了,只剩我自己還像個小孩子,母親不疼,雁卿也不會喜歡。

  他見我落淚似有幾分詫異,眼神里更多地卻是心疼,他是不太會說話的,倒是手忙腳亂地遞給我一個盒子,局促開口:“這是你的生辰禮。”

  我接了過去,眼淚卻流得更多了,去年年末,母親生了弟弟,便再也沒有管過我,如今會來我這的,除了母親為我學(xué)琴請的先生,怕是只有雁卿了。

  他瞧我哭得更厲害了,從他嘴里又說不出安慰人的話,我看他急得輕輕剁了剁腳,終道:“你拆了看,一定會喜歡?!?p>  我吸了吸鼻子,拆開一看,是一副紅木做的小巧彈弓,我曾與他說過,我想要一副彈弓,他一直記著。

  捧在我手心里的,是我曾經(jīng)做夢都想得到的東西,如今看著我只覺得自己可笑極了,我怎么會喜歡彈弓呢,若讓母親知道了,我可就成了她口中的潑皮無賴了。

  我將裝著彈弓的紅匣蓋上,還給他。雁卿負(fù)手站著,也不接,他看著我開口:“你只管拿著?!?p>  你只管拿著。別的事情不用管。

  他語氣堅定,叫我沒由來的多了幾份安心,我再收下那副彈弓,心里倒好受了不少。

  “我馬上就走?!?p>  我想起他是比我都要忙的,我點點頭,見他盯著我的古琴看。

  “宮里有最好的古琴師父,我讓姐姐送你進宮學(xué)。”

  當(dāng)時我還小,瞧著雁卿就像瞧見了觀世音,他沒說半句安慰我的話,卻替我做好了打算。

  母親果真應(yīng)了雁卿,我入宮名義上是學(xué)琴,實則是與雁卿作伴,宮中沒有和我同齡的孩子,我日日黏著雁卿,他看書我也不擾他,他練字我也不擾他。

  我有時去花園里摘花編圈,有時拿著彈弓射鳥兒,有時坐在他的書房畫雁卿,把雁卿化成一只豬頭,還給他瞧,他也不生氣。那時我頗有幾分得意,我將未來大夏天子畫作豬頭,他卻不能將我怎樣。

  這樣的日子過了六年,我及笄了,我的母親終于想起了我,她慈眉善目地問我,姝兒可有心儀的男子,不等我回答,她又道,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嫡次子,才貌雙全,是個不錯的人選。

  我這八年來,琴棋書畫,詩書典籍樣樣涉獵,到頭來是為了嫁給一個我從未謀面的男子。

  我是不能說不的,就像雁卿一樣,他要娶振威將軍的嫡女,是皇祖父的要求,他也應(yīng)下了。

  我是從宮人的私語中知道的,那日雁卿一天不見蹤影,我便安安份份學(xué)了一天的琴,將要出宮時我聽見她們說太子要娶振威將軍的嫡女,那女子雖出身將門,卻知書達(dá)理,月貌花容。

  我唰得從轎輦上跳了下來,不要命地往雁卿的書房跑,身后是宮人的驚呼,喊著郡主,我卻不管,半路上還跑掉了一只鞋。

  我站在書房門口,雁卿背對著我,他穿著杏黃蟒袍,長身玉立,站在書案前,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么。

  他聽見我的腳步聲,向后看來,我是邊跑邊哭的,他見我淚流滿面,衣衫不整,只穿了一個鞋子,一時呆了。

  我一哭便不愿說話,雁卿就是雁卿,我一哭他就能知道我是為什么傷心,只這一次,他猜錯了。

  他走到我面前,想抬手替我擦擦淚,手剛抬起又堪堪止住,他不自然地將手收回負(fù)于身后。

  “不急。”他開口,語氣柔和,帶了安撫之意,“你不會嫁給孫鈺。”

  孫鈺就是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嫡次子,我從未謀面的未婚夫。

  他誤會了我的意思,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娶振威將軍的嫡女了。

  我氣得一把推開他,走到案前不愿看他,我跑到他這兒冷靜下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有理由不讓他娶妻,他猜不中我的心思,我又不知如何開口。

  他是我親舅舅,他也許還會覺得我圖謀不軌,心思齷齪。

  我以為...我以為他是明白的!

  我半句話都說不出口,自己這樣冒冒失失跑來,實在太丟人了,我垂下眸,想著如何找個說辭離開,卻瞧見桌上整齊擺著我的畫,是整齊地擺著四五個豬頭,上面還有我寫的字,每個豬頭下都標(biāo)了蕭雁卿。

  他方才一直在看我的畫。

  忍住的淚又開始掉,理智不占上風(fēng),我叫這些畫沖昏了頭腦,轉(zhuǎn)身盯著他的眼睛大聲說:“你不能娶妻!”

  他一臉不可置信的模樣,眼睛卻亮起來,朝我走了一步,問我:“為何?”

  我咽了咽口水,顫著聲答:“我不嫁,你也不娶?!?p>  我裝出小孩子耍賴的模樣,若他,若他對我無意,那就把我今日所為都當(dāng)成是在他面前耍脾氣吧。

  我心跳如鼓,不敢再看一下他的臉,誰知我剛閉上眼,就叫他摟進了懷里。

  他身上帶了淡雅的墨香,叫我第一次覺得墨香也是好聞的,他摟了我許久,輕輕拍著我的背說:“你可以不嫁,我卻不能不娶,不是振威將軍嫡女,也會是旁人?!?p>  我心中酸澀,會是旁人,也絕不會是我。

  “姝兒,你信我,我不負(fù)你?!?p>  雁卿的話一直都是我的安神劑,他知我苦楚,知我喜樂,他答應(yīng)我的事,件件都落在了實處,他不會讓我一人孤獨,我一直都知道的。

  沒多久,督察院左都御史的嫡次子孫鈺,他養(yǎng)在外頭的妾室?guī)е⒆诱疑狭碎T,還未娶妻便納妾,這門婚事是徹底黃了。母親罵了那孫鈺不成器,又安慰我要替我再尋個更好的。

  四月初二,雁卿娶了振威將軍的嫡女,平日見雁卿多穿杏黃,原來他一襲大紅喜服的模樣更加風(fēng)流倜儻,只是那晚的太子府邸里到處都是鮮明奪目的紅色,只看一眼就要將我雙眸灼傷。那晚我徹夜未眠,半夢半醒中,雁卿好像就站在我的床邊瞧著我,我掙扎著起身一看,床邊哪還有人,如此反復(fù),我生生煎熬了一夜。

  十月初,皇祖父駕崩,雁卿成了大夏天子,為皇祖父戴孝三年,我的婚事也因此耽擱下來。

  我本以為我耐心地等,就能等到雁卿娶我的那日。

  原這一切都是我的妄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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