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午我一直躲在房間里郁郁寡歡,夏宜察覺到我的情緒,并沒有多說什么,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不是還坐在外面的秋千上。
阿香也是個不善言辭的小姑娘,每次我郁悶發(fā)呆時她都是默默的陪著我。
我的古琴還擺在窗邊的桌子上,我活動下我躺了一下午的身體,感覺身體的每一寸都舒展開了。
繞梁是上好的古琴,父皇知道我喜歡彈琴便特地尋來送給我,我也是一直愛護這把琴。
我在凳子上手指按壓琴弦,彈奏我很喜歡的《長相思》,琴聲才響起片刻,外面就有簫聲在符合我的琴聲。
我聽出那時夏宜的長簫,現(xiàn)在已經(jīng)日落西山,距離我中午進屋已經(jīng)過去兩三個時辰了,夏宜就一直待在外面。
我告訴自己不能再對夏宜動心,我是永遠進不到他心里的,不打擾是我最后的溫柔。
說來也搞笑,我是長平公主,什么樣子的美少年找不到,現(xiàn)在卻在為一個伶人難受。
這首《長相思》我已經(jīng)和夏宜彈奏多次了。十分默契,天衣無縫。以前我常常夜里撫琴,夏宜就吹簫符合我,才知道他一直在外邊守著我。
小趙進來卻不敢打擾我,只等我彈完曲子才告訴我要吃晚飯了。
時間過得這么快,我看見天邊的晚霞紅彤彤的,是偷喝了誰放在屋頂?shù)木屏藛幔?p> 我站起身探出窗外,夏宜就坐在秋千上微微的蕩來蕩去。
他在低頭撫摸著自己的長簫,是他的意中人送他的嗎?他看起來如此落寞,但我不能到他的身邊。
“傳菜吧?!?p> 我關(guān)上窗戶,我不能再看夏宜,我發(fā)現(xiàn)我控制不了自己的心。
晚上的菜比較清淡,我只盛了一碗粥,剩下的菜還是讓他們送到夏宜那邊,因為他的傷還沒好。
其實,夏宜算是我撿來的。
我剛有了府邸不久,對宮外的生活又很是好奇,所以經(jīng)常上街閑逛。
那日,我和阿香穿著男裝出府,經(jīng)過前面的巷口聽見有若有若無的呻吟聲,我和阿香對視一眼便慢慢走到巷子里。
呻吟聲越來越大,在一群簍子旁邊,我發(fā)現(xiàn)渾身是血的夏宜,阿香嚇的便要尖叫,我趕緊捂住她的嘴。
我用小聲對阿香說要冷靜,阿香點點頭,我才松開手。
阿香去府里叫人,我在這看著夏宜。我蹲下用手絹將夏宜臉上的鮮血擦干凈,夏宜處于昏迷狀態(tài)。
他緊皺著雙眉,嘴唇蒼白,滿頭是汗。阿香很快便把人叫過來了,兩個小廝一個抬頭一個抬腳的將夏宜抬到我的公主府,我安排了東廂屋一個房間讓他休息。
小廝將他放到床上,婢女把熱水端來,我將毛巾擰干水給夏宜擦臉,然后讓小廝們給他換衣服。
我和阿香出了房間,讓一個婢女去請大夫來。
大夫看過后說并無大礙只是外傷,休息幾日便好,我讓阿香拿著大夫開的藥方去抓藥。
送走大夫后,我看著床上已經(jīng)被收拾干凈的夏宜,陷入沉思。
母后告訴過我,不要對別人太善良,不要太相信別人。任何人的接近都是有目的的。
我想這夏宜是我無意間撿來的,我只是在做我應(yīng)該做的事,看見受傷的百姓應(yīng)當救治。
夏宜便在我的府里療傷,我并不時??赐?,只是安排婢女記得按時給他喂藥,再讓小廝給他換藥。
兩三日過后,我正在練字,阿香沒有敲門進來嚇了我一跳,好好的字多劃了一撇,我把毛筆掛起來問阿香怎么這么毛躁。
阿香也意識到自己太沖動,給我鞠躬道歉后,然后告訴我夏宜醒了。
我并不在意,醒了就醒了,那么激動干什么。我端起桌子上的茶慢慢喝著,練了一上午字,脖子還很酸澀。
阿香還有些欲言又止,雙手手把手絹搓來搓去,我問她還有什么事。
阿香說,夏宜醒來后,很感謝我們救他,他不想再麻煩我們,想離開這里。
我那時覺得夏宜這個人還挺懂禮儀的,我想去看看他恢復(fù)怎么樣了,便帶著阿香來到東廂屋。
房間里沒有其他人,走過屏風,夏宜半靠著床頭發(fā)呆。
他頭上還帶著青玉冠,墨發(fā)隨意的披散著,打扮的也很是整潔,眉毛似乎是習慣性的皺著。
我還在心里笑這個人,身體才剛好還這么在意自己的外形,那青玉冠是他自己帶的嗎?
我和阿香還未走向前,夏宜就察覺到了,他從床上下來向我拱手鞠躬,“多謝姑娘相救,夏宜沒齒難忘?!?p> 我想他身體還沒恢復(fù)完,就擺手示意讓他不必那么多禮節(jié),“公子不必多禮?!?p> 夏宜說他身體已經(jīng)好了,所以就不再麻煩我們了。
我也同意,對他說讓他以后小心,別再受傷了。
阿香見我同意讓夏宜出去有些急了,她給我說夏宜其實是居無定所,原本是長安城里比較有名的伶人,但遭到同行嫉妒被打的半死。
這些都是阿香去看夏宜,碰巧夏宜醒來,阿香問他怎么會傷成那樣,夏宜告訴她的。
原來是這樣,我感嘆真是人紅是非多啊,他居無定所我給他點銀子安置便是了。
阿香又求我,她說夏宜出去只能還是吹簫唱曲,那些人還是會來找他的事的,希望我能留下他。
我有些猶豫,不知這夏宜愿不愿意在我府里當個小廝,不過就糟蹋了他一身的好才藝了。
阿香想個辦法,說讓夏宜在府里當個伶人吧。不少權(quán)貴人家都會在府里養(yǎng)伶人,是為了閑時取樂。
但我不興那一套,府里沒有養(yǎng)一個伶人。我問夏宜是否愿意?
夏宜垂下眼簾,想了片刻,他說救他的命已經(jīng)是他的造化了,何必再麻煩我。
阿香勸他,“你出去以后還能做什么?就留下了來吧?!?p> 我看阿香是真想讓他留下,“沒關(guān)系,府里還是能養(yǎng)起你這個人的?!?p> 我說完就起身要走,夏宜叫住我,“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李幸靈?!?p> 李幸靈,李朝三公主,封號長平。
夏宜很吃驚,單膝下跪向我行禮,“拜見長平公主?!?p> 我打了個哈欠,讓阿香把他扶起來,讓他不必多禮,以后就留在公主府,成為我這府里唯一的一個伶人。
不知不覺,夏宜跟著我也快兩年了,這期間,夏宜對我非常好,我、阿香和夏宜幾乎形影不離,在相處期間,我的一顆心也慢慢有了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