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幸靈問過我為什么叫夏宜,我說她真是對什么事情都感興趣,連我的名字也要問。
我本來不想告訴她,可經(jīng)不起她一再纏問,只好告訴她,“夏宜急雨,有瀑布聲,所以我叫夏宜。”
幸靈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她好不容易安靜一會,我就接著看我的書,結(jié)果她又問,“你家在哪???”
我心下一沉,又想起那些痛苦的事,但我按耐住內(nèi)心的情感,“現(xiàn)在公主府就是我的家?!?p> 幸靈說不是問我這個,而是問我以前的家,我只好告訴她我以前沒有家。
她突然不說話,而后又小聲的給我說對不起。我淡然而笑,她說她想了解我,問我有沒有什么關(guān)于自己的事講給她聽。
我放下書,我說我還有一個哥哥。
她頓時來了興趣,忙問我那個哥哥在哪?長得好看嗎?
我笑她是個女流氓,盡關(guān)心一些好看的男子,她還理直氣壯的說怎么了!
我嘆了口氣,回憶起我那哥哥,其實我對我哥哥并沒有多少記憶,“我和我哥哥是同胞兄弟,相貌嘛自然是相差無幾的,只是他從小被我父母送到了戲班子里,我們就很少再見到了?!?p> 幸靈雙手撐著腦袋還在專心的聽,見我不說了,就問,“這就完了?”
“嗯,我現(xiàn)在連他在哪都不知道。”哥哥被父親送去學(xué)戲,我后來被送去學(xué)曲和樂器,父母都靠著我倆掙錢。
就在平常的一天下午,哥哥留了封信說他不甘心只留在這里唱戲,他要去外面看看,我們這個村子很小,他的心很大。
一別數(shù)十年,我再也沒有見過我這個同胞哥哥,我有了個妹妹,已經(jīng)十一二歲了。
“那你那個哥哥叫什么名字?”
好久都沒叫起那個名字,我以為我都快忘了,誰知還是能輕易的想起,從未被記憶抹去,“冬宜?!?p> “冬宜?”幸靈歪著腦袋問。
夏宜急雨,有瀑布聲。冬宜密雪,有碎玉聲。夏宜,冬宜。
一個溫如言,一個笑如仙。
“公主,時間不早了,你病剛好快回去歇息吧?!币挂堰^半,幸靈的病剛好,別再又復(fù)發(fā),我催促她趕緊回去歇息。
幸靈意興闌珊的只好回去休息。
把她送走后,我如釋重負的躺在床上,這時有信鴿飛了進來,我知道是容妃又給我寫了密信。
我把信鴿腿上綁的密信拿下,把信鴿放出去,結(jié)果密信的內(nèi)容讓我驚慌失措,里面只有一根斷截的手指,我知道那是我父母的。
容妃定是知道我沒有繼續(xù)再給幸靈的沉水香中下藥,因為如果我繼續(xù)給幸靈下藥,再過一段時間,就會積毒成疾,而后病逝。
是我沒能忍心加害幸靈,她慢慢的好了起來,而容妃傷害我的家人,就是給我的懲罰。
我不愿傷害幸靈,也不愿父母被殺,妹妹被送進妓院,我該怎么辦?
我無比的痛恨容妃,她為什么要選擇我,我現(xiàn)在只想殺了她,可皇宮守衛(wèi)森嚴,若我被擒住,只怕會連累幸靈。
我想方設(shè)法的混進公主府,以為殺死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是一件很簡單的事,但在和幸靈的相處中,我就知道我錯了。
我為我一直在欺騙她而感到羞愧,我明明有很多次可以得手的機會,但我總是下不了手去殺她。
我呆坐在床上,就這樣直到天明。
幸靈在桃花樹下抬頭看花,我就默默的看著她??伤D(zhuǎn)過頭了,我不敢和她一直對視,不敢讓她看我的眼睛,我怕我的愛會從眼睛里跑出來讓她知曉。
她問我那句詩是說她的嗎,我知道她在期盼什么,我卻口不對心的說不是,是說給我的意中人。
察覺到她情緒的變化,我也是心如刀割,還裝作一副淡然的樣子。
再后來幸靈對我若即若離,我也感到欣慰,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吧,容妃多次寫信讓我刺殺幸靈,我一直在推脫,說我會找到合適的時機的,但不是現(xiàn)在。
我知道幸靈并沒有做錯什么事,只不過因為她是皇后的女兒,是李朝的長平公主,容妃的眼里容不下她。
可幸靈她生活的本來就不快樂,即使生在皇室,生在云端,可飄飄忽忽,搖搖欲墜,不知哪個腳踩空,就掉下深淵去了。
這些都是幸靈喝醉后口齒不清說的,她說她不是長平,她是幸靈……不是長平。
得知幸靈要嫁給程耀宗后,我的手握的咯吱咯吱的想,我再也按耐不住對幸靈的感情,我提出要帶她走,可她卻拒絕了我。
在那新婚之夜,我打昏程耀宗,為幸靈掀起紅蓋頭,看見幸靈紅妝的那一刻,我感覺什么都值了,我暗自發(fā)誓要守在她身邊。
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程耀宗那個禽獸居然要欺負幸靈,還好我及時趕到痛打了程耀宗一頓,我安慰幸靈不要怕。
第二天,我知道程耀宗會去怡紅樓喝酒,我假扮成小二去給他送酒,在他的酒杯里下了藥。
他果然嗜酒如命,剛拿到就喝下,我剛替他們關(guān)上門,就聽見里面有尖叫聲,我知道事情成功了。
幸靈因為是長平公主,所以可以不用給那個程耀宗守靈,又搬回了公主府居住,我們又過起從前的生活,只是我倆的心意已相同,生活的更加幸福。
我知道這幸福的日子是我偷來的,騙來的,我沒有一天不是惴惴不安,徹夜難眠的,我的真面目遲早要被拆穿,幸靈她會恨我嗎?
幸靈興高采烈的給我說宮里要舉行宴會,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容妃給我寫了密信,要我在宮宴上行刺皇上,嫁禍給幸靈,還能牽扯到皇后。
容妃最后在信里威脅我,如果這次不成我父母都會死,妹妹也會生不如死。
真的到了這一天,我心里很平靜,我的人生將在這一天終結(jié),密信,我已經(jīng)秘密給了皇后,皇后這么精明的人,自然知道怎么扳倒容妃。
我求皇后找回我的家人好生安置,皇后答應(yīng)了,剩下的就是我放手一搏的時候了。
宴會上,我混到了樂手里,在我拿出匕首要行刺皇上的時候,故意放慢了速度。
果然不出我所料,幸靈沖上了臺阻止我,我正好挾持她,皇上不讓守衛(wèi)軍放箭,以我的武功,還是可以逃離這里的。
我把幸靈放在一間破廟里,她還在昏迷,我想了無數(shù)種她醒來后的情況,會罵我,會恨我,我都不在乎,只怕她不理我。
她醒來后果然對我冷言冷語,我都不放在心上,本來就是我騙了她,但我害怕她不理我,向她說明了一切。
我不是想用我的痛苦去挽回什么,我只是不想讓她認為我的愛是假的是利用,那才是我難以接受的事。
皇后果然帶著守衛(wèi)軍找到這來了,我劫持著幸靈出去,也他們都知道幸靈也是受害者,真正該死的只有我一個。
我以為皇后很疼愛幸靈,誰知皇后為了政權(quán),為了殺死我,連自己的女兒都可以一塊殺死,她讓守衛(wèi)軍放箭。
幸靈,這是我能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也是我的恕罪,我用自己的身體為幸靈筑起牢固的城墻為她擋住任何危險。
可是這個城墻此刻也要倒塌了,幸靈,這次我用命護住了你,以后你該怎么辦呢……
我知道我此刻一定很狼狽,我不想讓幸好看到我臟亂的樣子,可我又想臨終前多看她幾眼,我的血將我的衣袍染紅,這完成了我的最大的愿望,就是穿著喜袍去娶幸靈啊。
幸靈,你是我遲來的救贖,是我不滅的希望,是我日復(fù)一日的美夢。
我常常想我為什么要帶著不堪與欺騙走到幸靈身邊,可是如果不是這樣,卑微的我又怎會遇到在云端的幸靈。
相遇是福,不相遇也是。
我多想路過四月的桃林,一顧人間驚鴻,領(lǐng)略四季更迭,最后帶著一身干凈的氣息,停在你這里。
如果可以。
林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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