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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季夢我

第044章 離家出走

四季夢我 彌香君 2014 2020-12-07 20:00:00

  佟春夏不說話,繼續(xù)腳步匆匆往外走。這個地方,她一秒也待不下去,她覺得呼吸都有些不通暢。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還會再見自己的父親。

  那個從一開始就離開了她,將她留在別人家里的男人。

  她早就當他死了。

  只有當他死了,心里才不會有那么多的期望,便更談不上失望絕望。

  春夏在初中的時候,很長一段時間懷疑是因為自己不夠好不夠聰明,或者又因為自己不是個男孩子,所以父親從來對她不管不問。

  她曾經(jīng)陷入了很長周期的自我懷疑和否定的狀態(tài)。

  她也曾經(jīng)靠著自殘來吸引父親的注意。

  可是家里只有佟滿一個人注意到她滿手臂的傷痕。她就像是一個小丑,丑而不自知。

  后來漸漸的也麻木了,也看開了。

  就當他從來都不存在,就當自己是個孤兒,也好過每天像個野狗一樣滿心乞討一點點可憐的父愛強。

  “姐,你要實在不想呆在這里,你就去村口網(wǎng)吧那里,他們好像還開著門?!辟M從兜里掏出一百塊錢,硬塞到了她手里,小小的年紀說話竟有些不可反抗的命令意味,“姐,你別亂跑,等大伯氣消了我來接你。你自己小心一點。”

  佟春夏拿著那嶄新的一百塊錢,有些想哭,可忍住了。

  她的表情淡淡的,只是手微微用力,拽緊了。

  “你別死要面子活受罪,身上留點錢,應(yīng)個急?!辟M以為她不會要,又勸了一句。

  佟春夏低著腦袋說了一聲“謝謝?!?p>  她走在進城的那條大路上。

  好在這條路上個月就修好了,否則到處一片黑漆漆的,難免叫人害怕。偶爾有私家車飛速行駛,趕著回家吃年夜飯。

  佟春夏一個人走在路上,不緊不慢。

  她在很努力的平復著自己的情緒。

  不該爆發(fā)的。沒人關(guān)心的情緒爆發(fā),無用又可笑,既改變不了現(xiàn)狀,更顯得自己歇斯底里。

  而佟南有什么資格讓她歇斯底里?

  可是為什么,心里那些情緒像是忍不住了一樣。在她看見那個陌生女人的第一眼,就像是有一團火竄到了腦袋上。

  她抓了抓手,有些癢。

  今年凍瘡有些復發(fā),只不過她晚上睡覺前勤用熱水泡,才只有些紅腫,而沒有潰爛成一片。

  她不該那么生氣的,明明心里當他死了,可是為什么還是會有期待?

  她現(xiàn)在覺得自己挺賤的。像是得不到愛就大哭的孩子。

  佟春夏慢慢走在路上,雪花簌簌,落在她頭上,落在樹梢,落在田野,一片蒼茫茫的白。煙花在城市上空炸響,隨后緊跟著便是遠處一陣此起彼伏的狗吠聲。

  佟春夏突然覺得有些孤獨。

  從心底涌上來的難以言說的孤獨,就好像一個人行走在沙漠之中,陪伴她的只有無盡的長空。

  她抬起手來,彈開衣服上的雪花,才注意到手上的紅色手套。手套是喜慶的大紅,看著便叫人心里快樂,粗毛線針織,很是暖和,上面還有一個十分可愛的蝴蝶結(jié)。

  佟春夏盯著自己的手套看了一會兒,不知為何,心頭覺得更難過了。

  她問自己,真的如段晏秋所說,她值得更好的生活嗎?

  好像不對,她像是陷入在這個黑色的沼澤里,無論她多么努力的生活,始終逃不出父親給她的陰影。

  那陰影如影隨形,籠罩著她,就算頭頂艷陽,卻也照不到這里半寸地方。

  二叔二嬸對她挺好,可也只是挺好,始終比起佟滿來多了一分疏離。

  而她卻沒有資格多要求一分。

  她只能把那些嫉妒、怨懟、不滿和多疑,全都揉成團,生吞下去。

  寄人籬下八九年,最先學會的必須是察言觀色和懂裝不懂。

  她假裝看不到二叔因為她的學費頻頻犯愁,假裝聽不懂二嬸那些言外之意,假裝聽不懂親戚們話里話外的含沙射影風言風語。

  臉皮再厚一點,就能熬過去,熬到大學畢業(yè),熬到離開這里,熬到隱姓埋名從頭再來。

  熬到,一個更好的人生。

  少女的眼睛深處倒影出一團火紅。

  而夜更深了,路上一個人影都沒有,只剩四下風吹過樹影沙沙的聲音。

  如今情緒發(fā)泄過后,佟春夏回歸了理智。

  那個家,只要佟南在,她便不會回去。

  可是大年三十,她又能去哪里?

  陸清歡也許不嫌棄她,可是她說過好像過年要回老家。其余同學,交情很淺,更不合適在這樣的日子前去打擾。

  佟春夏這一聲嘆息格外悠長。

  怎么天大地大,竟連一個可去的地方都沒有?

  頂著風雪走了一會兒,眼前漸漸出現(xiàn)了城鄉(xiāng)結(jié)合部的模樣。只不過往日熱鬧的城鎮(zhèn),此刻卻變得死氣沉沉,到處都關(guān)著門,只剩幾家住戶亮著燈,看上去愈發(fā)孤零零的。

  幾個門面上貼著大紅的“福”字,喜慶得有些孤獨。

  剛巧網(wǎng)吧也還亮著燈,佟春夏一時心喜,快步走了過去。豈料看見老板背對著她正準備關(guān)門鎖門,佟春夏急忙上前,問道:“老板,你們要關(guān)門嗎?”

  “是啊,都快十點了,該回去過年了?!?p>  佟春夏本不喜歡求人,可如今也只能好聲好氣求著:“老板,別關(guān)門啊,我想上通宵包夜——”

  “學生,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俊蹦抢习濉斑恕钡囊宦晵炝随i,轉(zhuǎn)過身來,有些好氣的看著她,“這大過年的,誰愿意為了幾塊錢守在這兒???”

  “我給您看著不行嗎?”

  “你給我看?”老板叼著一支煙,聽見這話笑了,“這大年三十誰在網(wǎng)吧過啊,我還差你那幾塊錢的不成?”

  那老板上下看她一眼,有些納悶道:“大晚上的你不在家過年,往外跑啥呢,你爹媽呢?”

  佟春夏也不說話。

  “跟父母吵架啦?”老板“嘖嘖”了兩句,搖頭晃腦著,“現(xiàn)在的娃兒些哦,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也太不懂事了。你啊,趕緊回家去吧,你父母還不知道急成什么樣子了,你可別待我這兒啊,大晚上的出了事可別找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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