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錢淑嫻的攪局,再加上錢嘉玥的堅持,朱祁鎮(zhèn)最終還是松了口,放錢嘉玥先回到清寧宮去。即便如此,他還是命王公公著人備了軟轎,將錢嘉玥送了回去。
回到清寧宮去,錢嘉玥徑直被送回了房間休息,太皇太后并沒有表達出任何態(tài)度,但很明顯的是,宮里的下人們看錢嘉玥的眼神變得曖昧,且充滿了好奇。
不多時,汪女官突然悄悄地來到了錢嘉玥的房間:“嘉玥,你怎么樣了?”
“茉兒,你先出去吧。”
錢嘉玥看汪女官似乎是有事要與她細說的樣子,便先將茉兒差遣了出去,然后才挪了挪,在床邊給汪女官讓出了一塊坐的地方。
“嘉玥,到底怎么回事,我聽說你們是突然昏倒在冰窖里?”汪女官關(guān)懷道。
錢嘉玥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們?nèi)齻€本來是一起去冰窖的,取了冰正要走,就不知道后面發(fā)生了什么,再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在鐘粹宮里了。”
“除了這些呢?你是怎么昏倒的,是聞到了什么奇怪的味道,還是有人偷襲?難道你竟一點察覺都沒有嗎?”汪女官神情嚴肅,看起來似乎有未盡之意。
錢嘉玥不是笨蛋,其實她也覺得奇怪,卻因為才醒來就發(fā)生了許多事,因此,她還沒有機會去仔細思索這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會兒,被汪女官一提醒,她才想起來,同行的還有蘭心和慶忠,好像自從她醒過來之后就沒有見到他們二人了:“汪姑姑,蘭心和慶忠呢?他們兩個沒事吧?”
“他們沒事,還是他們跑回來求助的呢?!蓖襞倨鋵嵅⒉皇智宄虑榈膩睚埲ッ},一切也都是從其他人口中聽來的。
“他們回來求助?若是他們見我昏倒,兩個人的力量總有辦法將我從冰窖里抬出來,為何會選擇回來求助,又為何最終是皇上把我救出來的呢?皇后又是如何得知我人在鐘粹宮?”錢嘉玥只覺得自己滿腦子問號,這會兒靜下來了,她才覺得許多事情從邏輯上來說是講不通的。
汪女官搖搖頭,表示她也是不知道的,卻好心提醒道:“嘉玥,聽姑姑一句,如今你深得太皇太后的歡心,皇上他又對你……對你十分用心,只怕即便你想要獨善其身,也早有人視你為眼中釘肉中刺,這路該怎么走,你還是要好好想一想?!?p> “其實我跟皇上沒有什么的?!卞X嘉玥急忙解釋,她知道,連汪女官都這么說,便說明皇宮里這么猜測的人著實不少了。
“你們有沒有什么,不是你說了沒有,便沒有的?!蓖襞賴@了一口氣,“在這皇宮里,你需得記住,人言可畏?!?p> “嗯,我記下了?!卞X嘉玥先前總覺得汪女官很是嘮叨,對她便不自覺地想要敬而遠之,然而此刻,她看著汪女官,就感覺到她對于自己的關(guān)心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一時心中慨嘆,且為先前自己故意躲著汪女官的行為而感到汗顏。
“當當當”,有人在外面輕輕敲了敲門。錢嘉玥不知是誰,與汪女官對視了一下。
“錢女官,您睡了嗎,我是蘭心,想來看看您?!币驗槲堇镞t遲沒有回應(yīng),蘭心在敲門后等了一會兒,然后才發(fā)出了聲音。
“進來吧。”錢嘉玥也想要見見蘭心,現(xiàn)在能替她答疑解惑的,大概也就只有她和慶忠了,而慶忠是不能隨便到她的房中來的。
蘭心推開了門,小心地邁了進來,看到汪女官在屋里時,她的表情立即顯得很意外:“汪女官,您也在?。考热蝗绱?,奴婢待會兒再來?!?p> 說完,蘭心便轉(zhuǎn)過身想要再出門去,但汪女官卻站起身來:“不必,我也就是過來看看嘉玥怎么樣了,這便回去了?!?p> 汪女官走后,蘭心笑著走到了錢嘉玥的身邊,小心地問:“錢女官您還好嗎?”
“我沒事,你呢?”錢嘉玥雖然覺得今天的蘭心好像有一點奇怪,但她卻也沒有多想,反而很關(guān)心她的情況,她拍了拍剛才汪女官坐過的地方,示意蘭心坐下。
“奴婢沒事的,既然您已無大礙,奴婢也就放心了,”蘭心并沒有坐,而是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在旁邊,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局促。
“蘭心,你怎么了,怎么今天看起來怪怪的?”錢嘉玥看著蘭心,覺得有點奇怪,“你坐下,我有事想問你?!?p> 聽到錢嘉玥說這句話,蘭心顯得更加緊張,她甚至連聲音都慌亂起來:“錢女官,您有什么事盡管問就好,奴婢不敢坐?!?p> “蘭心,你到底怎么回事?”錢嘉玥皺著眉看著蘭心,見她如此堅持,也不再強求,“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慶忠都沒事嗎?”
“是,奴婢起先也是昏倒在了冰窖里,可醒來的時候卻跟慶忠被丟在宮墻附近,具體發(fā)生了什么,奴婢也并不清楚。”蘭心低著頭回答。
錢嘉玥聞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過了好半晌,她才說出一句:“所以,此事并非意外?!?p> “錢女官何以見得?”蘭心突然抬起頭來問,發(fā)現(xiàn)錢嘉玥正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又立即低下了頭。
錢嘉玥在聽到蘭心問出這個問題之后,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可她還是回答了:“若非意外,為何你和慶忠會平白無故地從冰窖被轉(zhuǎn)移到了宮墻附近,而我卻被留在了冰窖里?不過,看來這人倒也不愿傷害無辜,既然目標是我,就不會取你二人性命。”
直到此時,錢嘉玥對蘭心也并沒有產(chǎn)生任何懷疑,她只顧盤算,在這皇宮之中,到底是誰看她不順眼,居然想要讓她凍死在冰窖里。只是,她苦思冥想一陣,甚至懷疑了錢淑嫻和太后,卻又實在沒有什么真憑實據(jù),只能苦惱地搖搖頭。
“小姐,奴婢看著汪姑姑出去了,就自作主張回來了,還給您拿了些吃的回來?!避詢菏掷锏耐斜P上放了幾樣小菜,她興沖沖地走了進來,甚至沒留意屋子里還有一個人,直到將托盤放下才朝著錢嘉玥床鋪的方向看過去,原本掛滿了笑容的臉,卻在看到蘭心的瞬間收斂起來。
蘭心看出了茉兒的情緒變化,她立刻就緊張起來了:“錢女官您先吃點東西吧,奴婢就先出去了?!?p> 說完,她不等錢嘉玥同意,就像落荒而逃一般快步離開了錢嘉玥的房間。
“茉兒,你怎么回事,突然就垮著一張臉?!卞X嘉玥不知道之前發(fā)生了些什么,只覺得茉兒剛才的表現(xiàn)有點失態(tài)。
“沒什么,小姐,先吃東西吧,是奴婢給您端過去還是您過來吃?”不知為什么,茉兒沒有將她對蘭心突然變了態(tài)度的原因告訴錢嘉玥。
錢嘉玥看著茉兒,心里明白,她這樣的表現(xiàn)并不正常,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在瞞著她,但錢嘉玥這會兒也實在是沒有更多的精神和力氣去多問,只是招手示意茉兒把她扶起來。
“小姐,您不舒服,還是奴婢把吃的端過來吧?!避詢嚎闯鲥X嘉玥的虛弱,貼心地提出了建議,但動作卻絲毫沒有遲疑,還是彎下腰去伸手扶住了錢嘉玥伸出來的手臂。
錢嘉玥搖頭,借著茉兒攙扶的力氣站了起來:“我不想在床上吃東西?!?p> 其實這是錢芊芊的習慣,她最不喜歡的就是把食物帶進臥室,更別提在床上吃東西了。
“好,那您小心?!避詢盒⌒牡胤鲋X嘉玥,并不違逆她的意思。
其實錢嘉玥根本就沒有什么胃口,她之所以強迫自己吃了些東西,一來是因為先前喝了那碗苦澀的藥,以至于現(xiàn)在還覺得連嗓子眼里都是苦的,二則是覺得實在不愿辜負了茉兒的一番好意。
簡單吃了幾口之后,錢嘉玥就覺得困倦極了,便讓茉兒回去,而她或許當真是因為不舒服,很快就沉沉睡去。
不知是不是因為睡得太早,錢嘉玥感覺自己已經(jīng)睡了好久,可迷迷糊糊之中感覺天還是沒亮,她睡眼朦朧之間,隱約覺得眼前有道亮光閃了一下,她本以為是閃電,可當她睜開惺忪的眼睛去看,卻赫然發(fā)現(xiàn)床邊有一道黑影,頓時一個激靈,出了一身冷汗,徹底清醒過來,確認的確有個人站在她的床邊,像是條件反射似的,她突然朝那邊踢出一腳,那黑影當即倒地,并發(fā)出了一聲痛苦地哀嚎,是個女聲!
“你是何人?”錢嘉玥上前,抬腳就將地上的那人影踩住。
“錢女官,奴婢是蘭心?!钡厣系娜吮诲X嘉玥踩著胸口,已經(jīng)有些喘不過氣來。
“蘭心?”錢嘉玥聽到這個名字,才將腳從對方的身上拿下來,疑惑地將她從地上拉起來,“這深更半夜的,你跑到我床邊站著干什么?”
蘭心撫著自己的胸口,忍不住咳嗽了兩聲:“奴婢……奴婢擔心您夜里會不舒服,見茉兒睡得沉,這才想著過來瞧瞧您睡得可安穩(wěn)。”
“哦,是這樣,真是抱歉。”蘭心這么一說,錢嘉玥頓時覺得十分抱歉,“你沒事吧,受傷了嗎?”
“奴婢沒事,”蘭心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在強忍疼痛,“既然您沒事,奴婢也就放心了,就先回去了。”
“嗯,你回去吧?!卞X嘉玥同意了,她借著月光,看著蘭心離去的身影,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卻又看不真切,不知道到底哪里有問題。
“誒?我剛才怎么那么敏捷?”錢嘉玥思量了一會兒,突然回想起了自己方才的表現(xiàn),“難道是真正的錢嘉玥會武功,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肌肉記憶?”